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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给外星人当厨师 ...

  •   当看到这个为地球人专门准备的“厕所”的时候,我感到非常吃惊,这简直就是一个融合了外星科技与人类习惯的奇妙产物。它被一个不断流动翻滚的柔软穹顶所覆盖,不仅能够提供柔和的光线,还能够根据人的心情和需求调整颜色与亮度,当人感到放松时,它会呈现出宁静的蓝色,当有紧张的感觉时,它又会变成充满活力的橙色。马桶是一个个悬浮在空中的平台,当人走近时,平台会自动感应到你的存在并缓缓下降,让人能够轻松坐下,这个平台柔软舒适,却又不同于人类的沙发,当人类排泄完毕,面前会出现一排数字,显示自己排泄物的重量以及成分,这让我觉得非常尴尬。也许是因为吃的食物非常洁净,或者蕴含了什么特殊的能量,所以我始终没有闻到任何异味,总之,在这里的第一次如厕行为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自然,我也明白自己像是一个工具人,所有的排泄产物都将被作为粪役兽的食物运出城去。
      在返回巢穴的路上,我抬头看向天空,在炼味星,是看不到太阳的,天空中也没有其它类似于太阳的星球来提供主光源,只有寥寥数个星星挂在天空发着微弱的光,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方式闪烁和变化,此时,还有一颗流星滑过天空,但它的轨迹与在地球上看到的流星完全不同,让我有些许的兴奋。身边的建筑物通体发光,天空也被它们照亮,星星点点与之辉映,画面非常壮观。
      因为巢穴建筑是全透明的,所以站在外面,我就可以看到屋内的人们都已经入睡,室内的光线也变得昏暗,我进屋爬进小小的二号铺内,没有一丝睡意。因为没有太阳月亮做为时间参照,也没有钟表的存在,我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就像是被困在一片浓雾之中,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时间,这个早已习惯了的存在,对我而言不仅仅是秒针跳动的刻度,更是生存的节奏和心灵的锚点。
      听着其他人微弱的呼吸,我感到无所适从,想要规划自己现在是该和他们一样睡觉还是做点别的,却发现由于自己无法确定时间的流逝,而无法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像是被剥夺了最基本的安全感。而且,逝去时间的概念也意味着我很难把握与其他人的共同节奏,毕竟习惯了所有的日常活动都依靠时间作为参照。我迫切地渴望找到一种重新建立时间概念的方法,以恢复我的生活秩序。
      我开始疯狂想念我的妈妈,想当年读书的时候,每当晚上学习太晚肚子饿了,妈妈总会给我做两只煎蛋,还得是溏心蛋,看着妈妈在厨房为我忙碌的身影,听到锅里的鸡蛋发出滋滋的响声,每次都感到心满意足。还有弟弟,还有家里的小狗豆豆,他们在做什么呢?最后一次摸豆豆,是在我离开家去医院的那天,它一直汪汪叫,肯定是在说:小主人你可得早点回来啊!不知道我这里一天,地球上过了多少年?我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还能够回到他们身边,哪怕是以他们看不到的形态,只要让我再看他们一眼,那该是多么幸福的感觉啊。如果妈妈还在,肯定想不到我来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空间,和她一样深深地思念着对方。
      感觉自己好像刚闭上眼,便在迷迷糊糊中被叫醒。叫醒我的是空中传来的声音,没有明确的语言,却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声波带来的压迫感,该起床了。我看到周围的人都一脸着急地下床,穿衣,完全没有了昨夜懒散的感觉。因为不用洗漱,所以没有什么繁琐的程序,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急匆匆走了出去,整个房间内依然只剩下深姨,她还是和昨天一样,呆呆地望向外面,我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发现竟然看不到窗外的景物,原来这蜂巢建筑的外部都是单向透光材质,外面的人可以看到我们,而我们看不到外面。我在很久以后才知道,这种和在地球上完全相反的设计,原来大有深意。深姨就这么呆坐着,任日子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在餐厅简单地啃完“草”之后,我跟着旋玑,随大流一起来到了城门口,大家自觉地排着队,等待出城。我问旋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她低声说道:“每天的正常程序,开工。”
      我们依次迈出城门,惊奇的发现面前还有一道门。我明明记得来的时候我只经过了一道城门,可此刻面前却出现了第二道门。这第二道门它的表面看似平滑,实则蕴含着无数未知的符号和图案,这些符号若隐若现,仿佛承载着某种深邃的远古智慧。和后身的城门相比,它不像一个实体,触摸上去,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温度从指尖传来。每个人再次通过第二道大门,我以为会出现昨天初来乍到时看到的辽阔景象,却没想到,等待我们的是第三道门!我太诧异了,转头用疑惑的眼神望向旋玑,她还是那么的淡定,只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耐心地站在大门前,并不打算回应我的疑惑。这第三道门,质地更加通透,色彩仿佛破晓时的第一缕阳光般耀眼而炽热,它似乎是由某种未知的射线构成,每一刹那都在变幻着色彩和形态,像一幅流动的光之油画。这道门散发的热量让人不敢靠近,仿佛它是一道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结界,让人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这种恐惧并不来自于外在的威胁,而是源自内心的未知和不确定,以及对自身能力的质疑。在人们都聚集在第三道门前的时候,我转头回望,忽然发现,第二道门消失了!身后只有昨天看到的那个普普通通的巨大城门。人们等在第三道门前,没有人敢去碰触。已经过去一小段时间了,我看到其中有些人已经显露出略微焦急的神色。就在此时,第三道门自动打开了,仿佛是两面由光线组成的巨型扇面,向天空的方向徐徐上升,在开到最大幅度的一刻,人们鱼贯而出。此时我再次回望的时候,不出所料,第三道门也消失了。
      旋玑说,这三道门,每一道都代表着不同的力量与智慧,它们共同守护着这个神秘的世界。她接着笑道:“进来一道门,出去三道门,估计是说,进来容易,出去难吧。”此刻的我站在城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激动,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将是什么,但我清楚,这将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冒险。
      不出我所料,我又看到了城外空旷原野中,那些终日忙忙碌碌的粪役兽。旋玑告诉我:“在炼味星,我们基本上是和粪役兽相同级别的物种,它们看上去身形丑陋,笨拙愚昧,只是因为前世恶业感召而形成如今这般模样,但前世的它们也和我们一样,是普普通通的人类。有一些地球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他们给我们起名叫“灵工”,听起来蛮有灵气的,其实也不过是为味匠族服务的劳工罢了,和粪役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禁一阵悲凉,莫名地升起一股对粪役兽的同情,同时再看它们,仿佛也没有那么丑陋恐怖了。
      此刻我们面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坪,我清楚地闻到了青草的香气,恍惚中我仿佛回到了地球家园。我看到天空中有一颗超级明亮的星星,以我前所未见的方式在闪烁。我们沿着草坪上被踩出的道路印记,迎着那颗星星的方向往前走,不一会儿,看到前方矗立着一座建筑群,它的外观呈现出互相独立而又紧密相连的结构,建筑物之间的通道和连接桥梁采用了悬浮设计,我不知道是不是通过磁力场悬浮在空中,形成了这样一种独特的空中交通网络。不过这不仅减少了地面空间的占用,而且还呈现出一种轻盈灵动的美感。地面的空间依然是郁郁葱葱的草坪,草坪上有一些牲畜在游走,分明就是普通牧场的样子,再望远些,甚至可见一垄一垄的庄稼地,我疑惑极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呈现出这样一片与地球极其相似的景观,就像一个大型的现代化农牧基地。
      而在建筑群的最外围,是一圈细高的塔楼,它们环绕着农场的核心区域,形成了一道坚固的保护屏障。旋玑意味深长地说,这些塔楼不仅具备星际防御功能,还设置了独特的密保功能,任何人都休想从这里带走点什么。
      接着,我们进入了农场内部,忽然,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旋玑告诉我,这里的每一栋建筑都会散发出不同的气味,你别以为都是香味,这里某些地方,甚至会有让人无法忍受的作呕的气息。当然这都是味匠族人特意设置的,等你待久了会知道,他们也并非像看上去那样友善。
      接着我们进入第一栋大楼内部,面前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家都整齐地站好,安静极了,没有人说话。我试图让自己站在最后一排,隐藏在人群中,可是他们把我推到前排,我也只能照做。此刻,我的面前站着一个和我们不太一样的人,他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状态,可以看到体内有流动的光影,不知道那是不是血管或者不知名的器官。忽然间他转过身来,开始说话:“欢迎新同伴的加入,请你把这里当做娑婆世界,也就是地球,事实上这里也和地球没有太大区别,让我们共同努力,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她的声音柔和中性,但不知为什么,我可以确定她也是一名女性。说完这句话,她就消失了。
      然后人群便迅速四散开来,仿佛每个人都有很急的事情要做,各自奔向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我在人群中急切地寻找旋玑的身影,因为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我想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除了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问谁。可是当我好不容易寻觅到了她的身影,却发现她根本无暇顾及我,而是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正想追上去,却被旁边一个人拽住,是一个中年女性,个子不高,大约到我肩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我眼看着四周的人都走光了,心里有些焦急,正好想问问她接下来的去向,不等我发话,她就开口了:“我是睡在你隔壁铺位的邻居呀,你都没有注意到我。我叫尼娜,负责我们所住房间里的一切事务,也就是说,回到“家里”,所有的生活问题,你都可以来问我。不过在这里,这是“农场”,是我们工作的地方,这里不归我管,但是现在你是新人,我会把你安置到适合的地方。”
      她看上去非常老实憨厚,语调深沉,说话慢吞吞的,甚至有一点结巴,她一直微微笑着,瞬间拉进了我们的距离,正好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便随着她边走边聊。别看她一副憨憨的样子,个子又小,走路却是飞快,我要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她说:“以后你啊,再不要“巢穴巢穴”的叫我们的家了,如果你不想把它当做家,那你可以把它当成你上学时候的宿舍呀,那栋楼里的居民都是来自地球,有着相近的生活习惯,在这里我们相依为命,一定要友善相处哦!”
      我问到:“那个刚才站在我们前面讲话的人,她就是味匠族人吧?”
      “对呀,只有他们可以控制身体的透明度,一看就不是同类嘛。”
      我:“他们看上去好像比我们高级的样子。”
      尼娜:“虽然,味匠族的确是我们的管理者,但是却算不上比我们高级,只能说我们是互相依赖、互相利用的关系,他们依靠我们人类的智慧与灵性造出的产品来让身体变异、进化,而我们则需要生存在他们统治的星球上来磨掉习气、消除业力。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细说,等回家后吧。”
      她把我带到了一个像实验室一样的房间,但是看上去面积不小,大约一百平米的样子,里面有十几个人,忙忙碌碌的似乎在赶着什么活儿。他们有的人面前摆放着一些我从未见过的设备,仪器,看上去科技感十足,还有的几个人却席地而坐,面前一摊污水,以及一些黏糊糊的不明物体,仿佛是原始社会的人类在地上清理打来的猎物。强烈的反差感让我实在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一看来了新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开始上下打量起我,这与“家里”的那些人对我爱搭不理的态度完全不同,他们是这么在意我的到来,这让我感到受宠若惊。
      尼娜对我说:“这就是你来到农场的第一站:净菜室。”随后,尼娜指了指一个坐在地上,满身泥污的女孩告诉我,她就是你的师父。说完这话,给了那女孩一个眼神,就转身匆匆往外走,我急忙回头喊:“尼娜姐你去哪里呀?”
      “我要去忙我的事儿啦!”尼娜的小短腿跑得真快,话音未落人就没影儿了。
      我看了看这女孩,年龄与我相仿,皮肤白净,身材微胖,单眼皮,肿眼泡,看上去一脸疲惫。她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
      她说:“我和尼娜一样,都跟你住在同一间房子里,估计你没注意到我吧。我是净菜室的工组长,也是你的师父,我叫丽萨,以后你就跟着我学,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千万不要自己瞎干,否则会闯大祸的。”
      我连忙点头。
      接着,她拉我出来,接着对我说,在炼味星的农场里,主要业务就是生产地球食物,以供味匠族食用,他们称地球食物为“地肥”,吃了地肥,他们就能逐渐演化出和地球人一样的肢体,习气和情感。别看他们可以隐身,可以像光一样游走,看上去很神奇,但他们每天随着业风飘来荡去,有时候一个念头就会被吹到十万八千里外,很难掌控自己的身体,其实内心非常痛苦。他们的祖先很早就懂得利用虫洞来实现空间折叠,极大地缩短了宇宙间各个星球的距离,使得跨越数百万甚至数亿光年的星际旅行成为了可能。他们在任意星球穿梭停留,最终发现地球是比炼味星更加适宜生存和发展的星球。有一拨炼味星的祖先们先抵达了地球,却因为与地球人完全不同的形态,引起了地球人的恐慌和攻击,地球人利用异维诱捕网,将半透明状态下的味匠族人囚禁,使得成功逃离的味匠族人不敢再次前往地球。但是他们认为地球的确有很多优点是炼味星无法比拟的,所以一直蠢蠢欲动,伺机再次大规模地重新登陆地球。其中最重要的突破就是,他们发现只要自己食用了地球食物,便可以加速进化,更快地成为一个真正的地球人,从而离开炼味星,全民移居地球。
      我问到:“可是师父,我们作为地球人,有什么好处呢?我觉得可以隐身,飞来飞去才更高级啊。”
      丽萨接着说:“很多事情是我们曾经不知道,也不懂珍惜的,其实我们的地球,在整个宇宙中,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我们作为人类的身体,也是非常珍贵的。我们地球人虽有生老病死,不能长生不老,但却明白人生苦短,要珍惜当下,努力修行,提升灵性。而不像某些星球的生物,我们冠之以神仙、天人的美名,哪怕拥有上万年的寿命,却只知道造作享乐,直至天福享尽,便会瞬间跌至地狱难以回头。哪怕是福报巨大的味匠族,尚且希望前往地球,更何况其它悲惨世界里的生灵呢。其实曾经这里并不叫炼味星,这个星球有它本来的名字,叫做“光音天”,只是后来原住民希望早日前往地球,便捕获了众多地球人的灵魂来到这里为他们烹制“地肥”,这个星球才被人称为炼味星。”
      我:“那我昨天吃到的,墙壁上自动生长的蔬菜,和地球上的生菜味道一模一样,他们不能吃吗?”
      丽萨:“这些虚拟食材,只能裹腹,但却不能为他们提供灵性。只有我们地球人种植和烹调出来的食物,才能被叫做地肥,给他们提供扎扎实实的地球能量。地肥是非常珍贵的,你在进城之前看到城外堆积如山的食物,其实还不够他们几顿所消耗的,所以即使是我们在烹制地肥,我们自己却只被允许食用虚拟食物,以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待久了你就会知道,墙上长的那些草啊,会越吃越饿。”
      我问丽萨:“师父,那我现在要做点什么呢?”
      丽萨说,来,跟我走,带你换衣服去。
      我跟着她,穿过大厅,穿过室内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更衣室,更衣室倒没什么科技感,面积也不大,里面密集地摆放着几百个衣柜,每一个衣柜上都有不同的人物影像,丽萨帮我找到了属于我的柜子,身份识别之后柜门自动打开,我看到里面放着几套颜色发黄的工作服。在丽萨的示意下,我取出一套其中一套,穿在了身上。
      “这衣服也太大了,师父。”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身极不合体的厨师服。是的,是我曾经在饭店见到过的,厨师服。它包括一件白色立领上衣,一条宽松的深蓝色长裤,一顶高高的白色厨师帽,还有一条黑色的皮围裙。我瞬间恍惚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穿越了1600万光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最终归宿居然是:当厨师?
      我细看这身衣服,这件上衣说是白色吧,但已经泛黄,肯定是被人穿过很久了,左胸前口袋也开线了。裤子很肥大,感觉如果跑两步的话就会掉下来。黑色的皮围裙裹在衣服最外面,让我看上去就像一个菜市场里的卖鱼佬,或着是专门处理猪下水的师傅。
      丽萨也看出了我的嫌弃,说:“你先将就穿吧,等有合适的衣服再给你换。”
      我们再次回到净菜室,丽萨指了指坐在地上的那一拨人,告诉我,和她们干的一样,这就是我即将面临的工作:给土豆削皮。
      此刻的我瞪大眼睛,非常吃惊地问:“给土豆削皮?这么简单?!”
      丽萨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这个,很难。”
      我犹犹豫豫地走到她们旁边,但是却并不打算和她们一样席地而坐,因为地上有一大滩积水,而且还脏兮兮的,像是混合了臭臭的淤泥。我慢慢蹲下去,细细观察起来。原来他们不是坐在泥水里,而是坐在一个个低矮的小筐子上,类似于我见过的装水果的塑料筐,还有两个人没有筐子可坐,就把自己的皮围裙解下来垫在屁股下面,以免裤子被打湿。丽萨把她身下的小筐递给了我让我坐下,自己却铺开了围裙坐在地上,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丽萨摆了摆手说,没事,你坐吧。同时让旁边的一个女孩给我递了一把削皮刀。这把削皮刀比我在家用的大很多,就像一把匕首,而且分量还不轻。刀刃部分有点生锈,也难怪,这里有着和地球上一样的氧气环境,何况这里还这么潮湿,这铁器可不得生锈嘛。
      我低下头,找寻地面这一大滩水的来源,发现这些脏水都是从旁边的一个机器底下流出来的。这机器大约两米多宽,一米二高,看上去很结实,机器中部有一个半圆形的凹槽,里面是密集的毛刷辊,毛刷辊上被倒进了很多土豆,随着设备的启动,凹槽里的毛刷辊立即开始转动,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土豆也开始翻滚,同时,设备顶部前后左右都开始向中间喷水,用于冲洗被滚掉皮的土豆。而机器下方的一个管道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泥水,管道虽然是支在地面水槽上方的,但是泥水量很大,难免会有一些溢出来,旁边负责操作的那个女孩只能时不时地清扫地面,但还是止不住有脏水流向我们这边地面,可能是我们这边地势略低吧。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一锅土豆就洗好了,操作者打开右侧的出料口,土豆们轰隆隆地翻滚而出,落入地上的一个大筐子里。我旁边的人见状迅速起身,把这一大筐土豆拖到了我们面前。我懂了,这是让我们二次处理呗。
      总之,刚才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惊呆了,这洗土豆的方式真说不上是先进还是落后。说是需要人类全手工制作吧,还给我们配了个机器,说是全自动吧,又得我们手工处理一遍。外星人可真难伺候。
      忽然,外面冲进来一女的,对我们大喊:“去不去唱歌呀?有没有要去唱歌的?”随即立马有两个人起身,跟着喊话的人跑了出去。
      啥?还要唱歌?咋的,外星球也讲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我懵了,寻思这是要新人表演节目吧?我可没准备啊!实在不行,唱一首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吧。可我五音不全啊,别让我丢人丢到外星球来了。我紧张的看向师父,问:“师父,这是要唱啥歌啊?”
      丽萨顿时一脸黑线:“在这里,唱歌的意思就是——上厕所。”因为我们身处在这座巨大的食品工厂内,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食物的洁净与安全,味匠族为了不让食物受到一点点的污染,规定了我们人类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经过全方位的消毒才能如厕,并且,为了避免语言产生的磁场污染,不可以直接说上厕所,要隐晦的说成“去唱歌”。听上去还怪优雅的嘞。
      “好吧,我早晨没喝水,不想去唱歌。”我蔫巴巴地坐在小筐上,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别发呆了,快干活儿吧,三千袋土豆等着我们呢,削完才能去吃饭。”丽萨头也不抬地催促到。
      我心想,啥?三千袋?就我们几个人吗?赶紧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削皮刀。
      丽萨接着说:“你看这土豆虽然被机器洗了一遍,但是上面还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凹槽里藏着泥土,还有一些芽点也要剜去,土豆芽是有毒的,还有你看土豆表面会有一些腐烂的部分,也要削掉,也是不能吃的。如果被监工的大组长或者味匠族检查出来,我们整个工组都是要受罚的。”
      我觉得自己还算是比较细心的人吧,应该不会犯这些低级错误。我拿起筐子中的一枚土豆,细细看了一圈,这枚土豆整体比较圆,经过土豆机内的一顿翻滚,土豆皮已经所剩无几,看来只需要剜掉几个芽点就行。
      我正在窃喜,丽萨又发话了:“别抱着一个土豆在那儿研究了,你看它它能开出花儿来吗?赶紧吧,三千袋呢!还想不想去吃饭了。”
      好吧,我抓紧。
      不一会儿,去“唱歌”的两个人也回来了,我们围坐一圈,继续之前的队形。只有我时不时地唠叨几句,其他的人一直默不作声,专注于手里的活儿。
      忽然,旁边的人指着我大叫:“工组长,她没戴手套哎!”我抬头看看周围,每个人都戴着一副手套,像是帆布或者牛仔布的材质,手指头前段是一层厚厚的乳胶质地。丽萨望了我一眼,有点懊恼地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领一副浸胶手套。此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削刀给划破了,伤口正在渗血,怪不得被旁边的人发现了。
      奇怪的是,我并未感到疼痛,要是在地球上,手指被削成这样,恐怕早已感到钻心之痛了吧。旁边那女的跟我说:“在这个星球,空气中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气体,我们在呼吸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失去痛觉,类似于咱们地球上的一氧化二氮吧,也就是笑气,有麻醉作用,吸入后会感到愉悦和放松,甚至会失去痛觉。不同的是,在这里,受伤的时候不但没有痛感,即使是血流干了,你也不会死去,顶多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就能恢复如初。但是受伤、包扎、恢复,是需要时间的,会影响我们的生产效率,所以在这里,要是被发现受伤了,是要受到处罚的,不管是意外还是故意的,都不可以。”
      我听完这段话,瞬间想起了我在被那两个小红人带来的路上,所看到的一幕幕恐怖场景。我想,这地方连求死都是奢望,如果非要让人麻木地永生,算不算也是一种地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空中传来收工的提示,我跟着丽萨,排着队去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我问她:“师父,我今天是不是可以洗澡了?”
      丽萨说,是的,虽然炼味星的空气非常干净,但是我们在农场里可是会接触到很多灰尘和细菌的,那是城外的粪役兽在向城内运输的食材上难以避免的,所以我们在每次结束工作的时候,都要去清洗身体。然后才能回到住所休息、进餐。
      这里的“浴室”位于更衣室的对面,它更像一个个清洁舱,在一个较大的空间内放置着一个个密集的舱体,我们不需要脱衣服,便可进行清洁,进入舱内之后,舱体便发射出柔和的光以及特殊的清洁液体,设备会自动识别人类的身体轮廓和需要清洁的区域,然后,清洁液就会以适当的温度和压力喷洒到我们的身体上,而且听说这种液体能够迅速分解辐射和光源造成的污染,并且在洗后瞬间无风烘干。即使烘干的过程中,也不会感到丝毫憋闷,整个沐浴过程,都是一次身体和心灵的净化放松。
      出了清洁舱,我看到丽萨正在门口等我,我说:“师父,虽然这个清洁舱让人觉得挺舒服的,但是我还是习惯脱了衣服洗澡。”
      丽萨说:“入乡随俗懂不懂呀,你总是想要延续前世的习气,以后你会越来越痛苦的。”
      在回去的途中,我看到旋玑在我前面不远处,便快走几步赶到她旁边。她看到是我,也很高兴。
      在路边,我发现有一些海藻样的植物在轻微摇摆,我并没有感受到此刻有风,或者说从来就没有感受到炼味星上有风吹过,但这些“海藻”依然扭来扭去,我百思不得其解它的动力来源是什么。在这些海藻旁边,还有一些发出淡淡荧光的矿石,我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美,想要拿一小块石头回去放在床头。
      旋玑告诉我,在炼味星上,有这是一种随处可见的,叫做“光影石”的矿物,它能在特定的环境下,发出微弱的光芒,这种光芒的强度会随着星球内部能量的波动而产生变化。我的心底忽然萌发出一个念头。
      回到住处,我一直黏住尼娜问东问西,她的脾气可真好啊,似乎永远没有不耐烦的时候。不像其他人,回家之后就缩在自己的小舱内,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想心事,也不出来和其他人说说话,或者出去走一走。
      又到了出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也不知道是黑夜白天,总之天空永远是明亮的,我们照样走出那三道大门,迎着那颗不知名的星星的方向,来到了超级农场。一来到净菜室,我就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先乖乖地按照昨天的位置坐在小筐上。因为土豆机里的第一锅土豆还没有洗出来,所以我们只能拿着削刀先稍作等待。此时丽萨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圆子,昨天是你农场的第一天,算是给你适应的时间,今天开始你要端正态度了,你看看其他人干活儿速度,你看看你,我们每个工组的任务都是定量的,每个人手里的活儿都很繁重,只有一起加油,才能完成任务。不要觉得在这里可以无忧无虑虚度时光,在这个农场里,没有一个人是悠闲的。”我点了点头,没有吭声,不想表现得迎合谄媚,也不想做出任何反抗,毕竟我知道身边有一些味匠族人在游荡巡视,我并不怕师父能将我怎样,但是我怕他们,毕竟就像恐怖片里演的那样,看不着的东西才最可怕。
      活儿干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喊:“卸菜喽!”只见屋里的人全部起身,放下手里的工具,穿好围裙,纷纷跑了出去。我不知道这是要出去干什么,只知道别人跑我也跑,准没错。
      当我追随着大家,到了大门口,天哪,眼前的场景太夸张了,是粪役兽们,驮着如小山般的食材,一摞一摞地堆放在了大楼门口。都是些在地球上最熟悉不过的食物了,土豆、番茄、玉米、白菜,问题是这也太多了。我问丽萨,这些菜都是要我们来处理的吗?师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始指挥大家把食物往室内一点点地搬运。此刻我多么希望炼味星是一个没有重力的星球啊,因为一袋土豆实在是太重了。我看到其他人从地上抡起一袋土豆,放在肩上,一颠一颠地就运进了大厅,虽然不是说看起来每个人都健步如飞,但至少看起来都淡定从容。我揪住袋口,试了试,实在提不起来,便赶紧揪住身边一个看似瘦弱的小姑娘说:“咱俩合作吧,一起抬进去。”谁知小姑娘冲我翻了个白眼,自己左手一袋,右手一袋,拎起两袋土豆就冲进了大厅,留下我独自凌乱。要知道,这一袋至少五十斤啊!
      一半明天要吃的菜被抬进了净菜室内等待处理,另一半堆在大厅的菜架上,齐齐整整的,我在蔬菜批发市场都没见过这么多菜。此刻我喘息未平,扯住丽萨问:“师父!为什么不能让粪役兽直接把食材驮进来啊,为什么要我们亲自去背?”丽萨告诉我,农场内部,特别是这几座大楼里,到处都是味匠族人,而他们是不愿意与粪役兽们正面接触的,虽然我们看不到味匠族,但是粪役兽是可以看到他们的,粪役兽有着特殊的感官,能够准确地辨别出味匠族人所在的位置并且发动攻击。它们对味匠族有着天然的仇恨。所以,粪役兽是不被允许进入这里的。
      我绝望地说:“明白了,以后每天都是我们人类出去卸菜。”丽萨笑了笑:“也不用每天,基本上隔一天卸一次。来一次的菜一般可以吃两天。”我心想,这也没啥区别。
      我站在大厅菜架前,认真地观察着这些我从未细看过的食物,原来它们每一样都会散发独特的味道。番茄有着微微的酸味,再凑近细闻,这酸味又被浓郁的甜意所淹没;土豆则散发出一种朴实而深沉的香气,就像刚下过雨的的乡村,宁静而温暖;白菜带给整个空间一种清新的气味,仿佛把春天的气息封装在了每一片叶子里。以前怎么没有感受过这些食物的灵气呢?此刻的我,突然体会到了作为一只兔子的幸福感。
      可是卸菜实在太累了,每次搬完菜我都累得头晕眼花,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没有痛感,我恐怕我会时时刻刻被腰痛折磨。而且,蔬菜上的泥土会沾满全身,皮围裙也阻挡不住泥土把我的衣服弄脏,每次都让我心里很不舒服,结束后总是第一个冲到水池边用湿布把皮围裙擦拭干净,再用干毛巾使劲地掸掉满身的浮土,无论怎么清理,自己都像一个小泥人,只有在收工后进入到清洁舱之后,才能恢复白净。唉,炼味星的其它地方都是那么干净无染,可为什么好像全宇宙的脏东西,都汇聚在农场内了。
      这天收工的路上,我决定实施近日来一直在计划的秘密行动。最近,我一直在默默研究路边的光影石,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其光芒的强弱变化具有一定的周期性,就像地球上的日月交替一样,但是光影石的色彩变化及其微弱,用肉眼很难区别。我在想能不能用它做成一个提示时间的东西呢?我绞尽脑汁,试图用曾经在地球上学过的物理学和工程学知识,设计出一个能够展示时间变化的装置。这个装置的主体是一个半球形的透明容器,里面放置着一定数量的光影石。我在容器内部,光影石的四周,连泥带土地种了一些“感光海藻”,它就是一个天然的光敏传感器,因为它能够捕捉石头光芒的变化,并且发生轻微的位移,根据感光海藻的位置变化,制造了一个能够反映光影石光芒变化周期的机械结构,也就是——钟表。
      原来,哪怕是在科技如此之发达的环境中,人也无法彻底摆脱对自然的依赖,赖以生存的自然母亲,永远无私地给我们提供生存资料,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我把它悄悄的放置在我的床头内侧,一睁眼就能看到。
      只不过,这个“钟表”无法显示精确的刻度,只能通过海藻的形态变化让我知道,此时是“黑夜”还是“白天”。我固执地守着和地球相似的时间概念,只是担心有一天,我会被这里完全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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