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06 他不是捕头? ...
-
桑柔头天喝断片,再睁眼已天光大亮。
阿梨正伺候她梳洗,雅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端来一口砂锅:思齐不吃,你自己吃吧!”
桑柔打开一看,这是…乳鸽炖蘑菇?
她凑过去闻了闻,味道又臊又酸,就抬头问雅氏:“这是醋放多了吗?”
雅氏翻了个白眼:“我可一滴醋都没放,鹦哥的肉本来就是酸的!”
桑柔上辈子得过禽流感,对一切长翅膀的都很抗拒。
她为难地看向雅氏:“当真能吃吗,闻着好像有毒呐……”
雅氏终于来了脾气:“我早就说这东西不能吃,你非让炖上!白瞎了那些麻油和冬菇,炖出这么一锅泔水!”
桑柔眨巴眨巴眼睛:“我让炖的?”
雅氏恨铁不成钢地叨叨,“以后少喝猫尿!你昨晚站都站不稳,还非要开坛抓鬼飞石打鸟,要不是阿梨准头好,还不得折腾一宿!”
飞石打鸟……桑柔隐约有了点印象。
昨天她刚一回家就赶上院鬼夜哭,她十分光棍要做法抓鬼。
等到阿梨用石子将闹鬼的鹩哥打死,她还掐着嗓子发挥了一段,凄厉地吼了一句“奴错了,醉仙饶命,啊……”
再然后怎么来着?
好像是阿梨问她死鸟怎么处理,她说须得毁尸灭迹吃干抹净。
阿梨又问如何吃干抹净,她说交给雅氏,让她褪毛开膛炖蘑菇,给她弟弟思齐吃。
“软软?”雅氏见桑柔双眼发直有些散神,立刻有些着慌,“可是中邪了?”
桑柔咳嗽了一声:“姆妈放心,我能沟通天地,寻常妖孽奈何不了我。”
雅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休要胡扯,我还不知道你,狗屁沟通天地,就是老寒腿,!”
这东西馊味太大,阿麦阿梨全都宁死不屈,桑柔让阿梨给孔金枝送去。
外面天色还早,她赶忙将自己拾掇利索,让阿麦套车送她去大理寺报道。
大理寺离得挺远,她腿脚不利索,还得坐车去。
途中,阿麦转达孔金枝昨日交待的话,让桑柔尽量宅在京师盯梢。
桑柔心里又一通骂。
天下州县均采取案发所在县至案发所在州,由下而上的模式处理。
徒刑以下县可裁决,徒刑以上送州复审。
真能捅到大理寺,且捅完还归大理寺的案子只有三种。
一种是案发在京畿,但罪犯籍贯不在京畿者;
第二种是东都南北两京市(洛阳、成都、太原)徒以上案件;
第三类比较狠,在京诸司官员或胥吏犯罪,徒以上案件均会送归大理寺审理。
先前是她太傻太天真,竟然信了鬼见愁的邪。
那货让她宅在京师盯梢,那就注定前两种案子没她什么事。
她能办的,只剩第三种案件。
除非她昧着良心徇私,否则要将被告的京官得罪个遍。
骡车停稳,桑柔做个深呼吸。
房也收了,地也收了,钱也收了,肉也收了,再操蛋的差事,临到头上也得干。
她客气地将拜帖地递到门房:某是听风台调来的小吏桑柔,今日前来赴任,烦劳兄台帮忙通秉一声。
碰巧捕快冯六溜达到门口。
冯六眼力好,认出桑柔是李渡念念不忘的食盒女郎,自告奋勇替门房传信。
他咧大嘴朝桑柔一笑:“女郎稍候,某这就进去通报!”
……
冯六走到集贤堂外,今日当值大理寺正刘德久正在给几个寺丞和评事开会。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一张红脸气成了猪肝紫:“吕聪这竖子忒不像话,丁忧便丁忧,为何要瞒着咱们偷偷摸摸地走!”
一众下属不知如何答对,刘德久似乎也不需要谁来答对。
他将手中的辞呈拍到桌案上:“诸位都来看看,他说怕我等酒肉相送坏了体统,故而不告而别,某是钱多烧的,非得与他酒肉相送!就他也配!”
刘德久刚要继续骂,冯六前来通禀:“外面有位女郎递上拜帖,说是听风台调来的小吏,您是否拨冗一见?”
刘德久一拍脑门:“竟将此事忘了!”
他接过拜帖吩咐冯六:“速速将人请进来,那位不是小吏,千万不可怠慢!”
冯六得令转身,临走时对着李渡挤眉弄眼,李渡不知他是何用意,看得直糊涂。
刘德久平复了一下心情,向诸位属下交待:“圣人体恤大理寺,从内卫调来一位官员到仵作房,大家一起见见。”
众人立即明白,这就是听风台派来的那个耳目。
虽然这人注定是个摆设,但多少要给点面子。
李渡清楚,来的应该是孔金枝那位小姊妹。
当桑柔站在集贤堂的时候,众人面上不显,心里都炸开了锅。
这是芦柴棒成精了吗?
鬼见愁派个病痨鬼过来,是打算让她死在大理寺,然后讹人吗?
李渡也觉得意外,竟然是她,果然有缘!
桑柔目光扫过集贤堂,看到李渡,吓了一跳。
太平郎不是捕头吗,怎穿着官服?
大理寺年轻的李姓官员的只有一个,就是那位华阳县男、墨家钜子。
桑柔如遭雷击:这个太平郎,怕不是她那五十八代先祖,开李氏殡葬业先河的李渡?
她昨天晚上,竟是跟个强娶节妇的老流氓调情?
况且那人,还是她的祖宗?
但此情此景实在不容她多想,她双手一叉躬身施礼:“内卫桑柔,奉圣人之命前来大理寺当差,见过诸位同僚。”
刘德久看着桑柔,方才被吕聪激起的火气消了大半。
他客气说都是同僚不必多礼,随又将在座诸位给桑柔引荐一番。
见完了官,还得见吏。
李渡自告奋勇,带桑柔去班房熟悉环境。
走出集贤堂,李渡立刻向桑柔致歉:“昨日不知东女王君身份,是我唐突了。”
桑柔心中喷出了数千头羊驼。
可她只是礼貌疏离地一笑:“王君二字,某当不起。”
李渡连忙解释:“我并非有意隐瞒,许多人都知道我是评事不是捕头,原以为你也知道,故而没多说。”
桑柔又说:“华阳男误会了,某与孔金枝情同手足,您是她的师叔,就是某的师叔,实在不敢唐突。”
孔金枝那孽障并非墨门中人,除非有事求他,否则何曾喊过他师叔!
如今被桑柔喊师叔,李渡好像嚼了一把沙子,甚是牙碜。
见李渡满脸一言难尽,桑柔觉得挺受用,她叉手施礼:“晚辈初来乍到,日后还要劳烦叔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