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陆小凤传奇同人）》bwhd

35、第三十四章

　　马车还是那辆马车，马已换过两匹。近十个时辰的奔波，即使有追兵，也该被远远甩下了。
　　但西门吹雪听到了马蹄声。
　　单枪匹马就敢前来，来人的功夫想必很是不错。车厢内的西门吹雪虽是仍一动不动坐在那，但他的手已握上了手边的剑。
　　萧瑟的秋风吹开车厢一侧的布帘，一张少年人的面孔在窗外闪了一闪。
　　似是在短暂地一瞥中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画面，他狠狠攥了一把缰绳，那匹本与马车并驾齐驱的马陡然慢了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马鞭声，那匹马又赶了上来。
　　这次那个少年人控制住了马速，一张因为赶路泛着红的脸隔着车窗探头探脑，一脸的欲言又止。
　　换做旁人，西门吹雪早就一剑刺出让他立时魂断马下，而现在，别说出剑，西门吹雪的手已从他的剑上离开，他甚至有心思伸手拢了拢叶孤城因为突然而至的颠簸垂落在地的衣袖。
　　那个少年人的脸似乎又扭曲了一下。
　　西门吹雪认得这张脸，几日前，这个年轻人随叶孤城到合芳斋，在叶孤城停留的不足一柱香的功夫里，他几乎买走了店里所有品类的糕饼，且因打包的时间太长，还劳动叶孤城多等了片刻。
　　那实在是，想让人不印象深刻都难。
　　似是看出了西门吹雪的默许，叶澜一翻身上了车辕。不多时，车帘掀开一条小缝，一只带着惊奇的眼睛透过这道缝隙来回打量车厢内的两个人。最终，似是想通了什么，又似是不敢相信，叶澜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城主他，还活着？”
　　西门吹雪一点头，他仍闭着眼，耗费内力护住叶孤城心脉本就极为劳神，若非必要，他是不愿开口说一句话的。
　　叶澜需要的也仅是这一点确认，悬着的心一旦落下，他就已然高兴起来。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牌，小心翼翼的把它推进车厢，让它落在西门吹雪手边，“我回城中去传消息，待城主醒了，这枚玉牌劳烦西门庄主交于城主。”
　　话音未落，叶澜已是一撑车辕飞身而起，重新落回马上。不过片刻功夫，他已打马而去，消失于官道尽头。
　　西门吹雪睁开眼，他的目光落在手边的玉牌上，接着又转到叶孤城脸上，一向冰冷的眼中已染上一缕探究之意。随着这玉牌而来的，好似有无数个问题，但显然此时的叶孤城无法为他解惑，于是西门吹雪只得将疑惑压下，转而看向窗外萧瑟的秋景。
　　想来再过一日，便可至万梅山庄了。
　　孙秀青回到万梅山庄时，秋已将尽。
　　她本已陆小凤约好在京中过年，不该在此时拖着日渐沉重的身子千里奔波回万梅山庄。但自九月十五紫禁一战已过了月余，别说西门吹雪，连陆小凤的消息孙秀青都没听到半点，便觉着在京中苦等并不是个好主意。加之她前时又听到隐约的江湖传言道白云城主未死，便越发担忧西门吹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赶在冬日前启程返回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仇家虽多，但也没人猜到一个风尘仆仆带着管家小厮的单身妇人会是传说中的西门夫人，这一路虽是小事不断，但大一点的危机，倒也没有遇上一件，已算是幸事。
　　待孙秀青入得万梅山庄，此前让她担忧的两个问题立时便有了答案——西门吹雪九月便已回了万梅山庄，与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伤重垂死的人，几番救治之下已是转危为安，此时正居于客院。
　　想来，那就是传言中未死的白云城主了。
　　江湖儿女自是没那么多讲究，孙秀青沐浴梳洗后歇了片刻，待得知西门吹雪正在闭关参悟剑法，她便往客院而去，想要见一见名动天下的白云城主。
　　冬日未至，万梅山庄的梅花自是尚未盛放，孙秀青一路行来，西风卷着落叶，满目皆是萧瑟的秋意，扰得她平添了几丝愁绪。
　　还未走至客院，便见到万梅山庄的管家拿着一封书信往此处来，见到她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惊奇之色。待问过孙秀青此去是想见见叶孤城，这位万梅山庄的老人已是脸带不解。
　　“那位客人虽是被庄主救回来了，但已过了月余，还是尚未醒转。”他随着孙秀青慢慢往客院行去，“夫人此去想是见不到人了。”
　　听闻此言，孙秀青脸色已不是太好，虽是能想象紫禁一战之凶险，但却未想到凶险到此番情境，她一时过了千百个念头，心下深感庆幸，“那可知他何时会醒？”
　　管家摇了摇头，“连庄主都不知。庄主闭关前曾言道，若他出关还是此等状况，便不必强求了。”
　　见孙秀青面露不解，这个年轻时候想来也是威名赫赫的剑客的老人已是露出一抹苦笑，“那位一生孤傲清绝，想必也是不愿如此般苟且偷生的。”他叹了一声，“寒冬将至，还望夫人保重身体，请回吧。”
　　叶孤城醒转过来时，寒冬已越过万梅山庄的高墙。屋内的炭火烧得极暖，凛冽的风声敲击着窗棂，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增添了几分活人气。
　　床帐是浅碧色的，如江南初春的新枝一般，这是在叶孤城的卧房中绝不会出现的颜色。他甫一睁眼，便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仿佛是还在少年时北上中原，借宿客栈的日子一般。但即使是客栈最好的房间，床铺都不会如此柔软，被面的绣纹亦不会如此精细，更不会熏淡雅的鹅梨香。
　　叶孤城闭了闭眼，不过片刻已是恍过神来。他伸手揭开寝衣，便见一道剑伤横于胸口，虽是极为削薄，又已结痂落疤，但任谁见了都能知晓，这必是一道能致人死地的凶险之伤。
　　西门吹雪想来未曾留手，重伤未死，便是天命了。
　　待叶孤城挂起帐幔，闭目打坐片刻，便知体内虽是内力充沛，但想来他昏迷卧床应是已有一段时日，经脉滞涩之下，心口的伤处也不过是外伤刚好，心脉虽是续上，却仍是需要将养数月乃至一年半载，内力都不得妄动，更别提练剑了。
　　想到此节，叶孤城不由微叹，想来要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确实是没那么容易。
　　门扉一声轻响，一个少女端了净面的铜盆巾帕进来，见已在床上如尸体般躺了两月有余的人竟然醒了，她险些惊得打翻铜盆。
　　但幸好她是万梅山庄的下人，武林之中，任是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不过片刻，她已是镇定下来，对着叶孤城行了个礼，放下盆便转身出去了。
　　不过片刻，管家已带了大夫并数个小厮侍婢而来，这个冷清了数月的客院，终是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