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陆小凤传奇同人）》bwhd

30、第二十九章

　　九月十五，夜。
　　戌时已过，叶孤城刚沐浴完，正披上最后一件洁白的外袍。叶澜捧着叶孤城的剑立在一边，即使如他这般跳脱的性子，在此刻也是心中不安，一脸严肃。
　　叶孤城拿过叶澜手中的剑，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物抛进他手中。
　　如幼年时那包点心一般沉沉的重量坠入掌中，却是一块古玉，上面无甚雕饰，只一“叶”字刻于其上。
　　白云城叶家祖传之物，随城主之位代代相传，与城主之令也并无二致。
　　“倘若我未归，你即刻返回城中，往后之事，便看着办吧。”叶孤城的声音仍是如往常般淡漠，仿佛说出口的并不是这交代后事般的话。
　　似是心中绕过千百个念想，叶澜已是眼睛发酸，声音发抖，“城主是去赴死？”
　　“都说让你少看些话本。”叶孤城还是如他小时候一般，随手卷了本书在他头上一敲，“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若赴死，必只为手中之剑。”
　　夜色深沉，月凉如水。
　　亥时五刻，本该只有六个人的大内禁中却已到了二十又一人，守卫兵士自是调动忙乱，一时本该安静的紫禁城中，兵刃甲胄摩擦声不断。
　　陆小凤袖手站于屋檐下，木道人自是站在他旁边。不多时，他身边突然又多了一道白影。
　　西门吹雪已是持剑而来，却不上屋脊，只立于屋檐内的阴暗处，抬头看着天边的圆月静思。
　　在此处等着的数十人自是都看到了西门吹雪，但除陆小凤之外，却无一人敢上去与他搭话。
　　陆小凤上下打量西门吹雪一番，发现他虽是刚从城外来，却浑身上下没落下半点灰尘，连周身的气都与前时在合芳斋中不大相同。
　　这本是好事，对一个要赴决战的人来说，心无杂念，胜的把握自然便大了。但对陆小凤来说，这也的确算不上是个好事，因为看到眼前西门吹雪的模样，他已知晓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这两人的一战，自是无人会手下留情的。
　　又过了近一盏茶的时间，西门吹雪仍在看月亮，陆小凤却是忍不住了，他两步走过去站在了西门吹雪旁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为何还不上去？”
　　“良时未至，为何要上去。”西门吹雪终于不看月亮了，他转过头来，看向了陆小凤。
　　“你们不是约了亥时六刻决战？还有片刻，时间便到了。”
　　“是谁告诉你我们约了亥时六刻决战。”西门吹雪的目光仍是凝在陆小凤脸上，虽然他说出口的算是个问题，但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作为决战的一方，没人比西门吹雪更知道决战的时间了。
　　“那你这么早站在这是为何？”
　　“我一向到得早，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西门吹雪道。他伸手从袖中海摸出一个盒子交给陆小凤，看那模样，正是前时叶孤城予西门吹雪的贺仪。“本次决战，倘若…你把这个交给她。”
　　陆小凤勉强笑了笑，他虽是收起了盒子，但仍是开口道，“我先替你保管着，这个由你亲手交给她，才是最好。”
　　他不想再在众目睽睽下与西门吹雪谈这死生大事，便转开话题问道，“叶孤城呢？他什么时候会来。”
　　“时间到了，他自然会来。”
　　亥时六刻，月明如镜。
　　皇帝从梦中醒来时，月色正好，照的室内一片明亮。
　　年轻的帝王自小便不喜宫人贴身伺候，所以这安静的寝殿之内，本该只有他一人。
　　但此刻，寝殿内却多了两个人。不仅多了两个人，甚至还点了灯。
　　其中一人自是从小伺候他的宫人王安，而另一人，正负手站在殿中，身穿黄袍，面色凝重。
　　皇帝的脸色骤然变了，他一向喜乐不形于色，但此刻他的脸色却是说不出的可怕。
　　但这却怪不得他，任谁看到这幅画面，脸色都是会变得。
　　站在殿中的是一个年轻人，但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面镜子，正映照着皇帝的面容——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
　　那个年轻人穿着皇帝的朝服。
　　一个人，但凡不想死，就不该在皇帝本人面前穿这身衣服；而一旦穿上了这身衣服，他但凡不想立时身死，死的，则自然是坐在龙床上的皇帝了。
　　皇帝已然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
　　谋朝篡位，这个自他还是太子起，就三番五次从他父皇嘴里听说的词，竟然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已是气得手指颤抖。
　　但他还有一事不明。
　　“你们是从哪找到这样一个和朕如此相像的人？”
　　“陛下尚未登基时应是见过平南王爷，王爷与先帝长得虽只有五分相像，但这南王爷的世子，却长得与陛下几乎一模一样。”王安的语气已不再如往常般谦恭谨慎，他的表情甚至已经快飞起来。
　　也是，从龙之功，这泼天的富贵近在眼前，任谁都是没法好好藏住自己的心思的。况且，眼前这形似而神不似的年轻人若要瞒过朝中诸多人精，还得王安从旁指点，这已然是他的护身符了。
　　“你的胆子倒大。”事到如今，皇帝仍是镇定自若，又或者，他已知晓大局已定，再难扭转乾坤，便只捡了几个问题解惑。“但你定然知晓，这狸猫换太子之事，定是瞒不过大内高手的。”
　　“本是如此，但我们自有万全之策。”王安已是笑了，连带着南王世子都已笑了。那仿佛是准备好猎网的猎人看着猎物毫无所觉的踏入陷阱，又或者是如戏弄老鼠的猫一般，怀着阴暗的、隐秘的、雀跃的心思，一点一点揭开他们的猎物必死的事实。
　　“陛下的师父潇湘剑客魏子云，还有另外三大高手，此刻正在太和殿外等着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一战，自是不会注意到这深宫之中的小小动静。”王安笑了一阵，仍是好心替皇帝解惑，“而再过片刻，他们自然会陪陛下同去，黄泉路上，陛下便也不孤独了。”
　　“你以为，这大内高手便只那四人。”听闻此言，皇帝已是冷笑出声。
　　他一出声，殿内木柱便已然滑开几道暗门，有四个人从中闪出。
　　既能躲入暗门，这四人身量自是极矮，皆不过三尺，长得也颇为滑稽可笑。
　　但殿内此刻自是无人会笑出声。
　　因为他们手中的剑。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四人手中的剑，剑锋却不过一尺七寸，碧光闪动间，却是寒气逼人。三个人用双剑，一个人用单剑，七柄剑的剑光映着灯火，霎时亮的人眼都睁不开。
　　“飞鱼堡的七星剑阵，就连朕的师父在其下也走不过十招，朕倒要看看，你们如何破这一阵。”皇帝端坐在龙床之上，语气傲然。一时之间，殿内杀气腾起，局势逆转。
　　“斩。”皇帝冷声下令，他目光盯着南王世子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眼中杀意已现。
　　七柄剑在殿中烛火的映照下，剑身光华流转，星芒闪动间，凛冽的杀意已然笼罩住了南王世子和王安。
　　他们已在阵中。
　　王安脸色有片刻的难看。
　　南王世子握紧了拳头，他高呼出声，“城主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