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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意外 ...

  •   “大胆妖女,勾结外族,罪不容诛,赐剔骨之刑。”
      凤知梧被捆在高台之上,她闭着眼,意识渐渐有些混沌,耳边只有众人的谩骂,直到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
      她的意识逐渐混沌,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旁的什么,随即便是刺骨的寒冷。她仿若是坠入了一个冰窟之中,周围的声音渐渐变得虚无起来。
      死亡,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恍惚间,她仿佛是听人啧了一声。
      一个清冷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打破寂静。男子轻笑,语气带着些许玩味:“怎么又死了呢?”
      “是谁?”
      ……
      凤知梧醒来的时候,是不知多少日后了,在一个不知道是何处的结界里头。
      这结界也是古怪,寻常若是设个结界,总归是为着镇压些什么。可凤知梧入了结界许久了,这处除去无边的寂静以外,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样,在这结界里头,她时不时便会被拖入一处尘世里头,在那处尘世里头,她会经历一个人的生老病死,爱憎离别。直到死后,她又会回到这处结界。
      就过去的那些日子,她也不知死了多少回,历经了多少尘世。结界里头没有声音,也没个能说话的人。日子久了她竟也越发糊涂起来,偶尔也分不清现实和虚妄。她其实也揣测过这处结界是个什么所在。许是个同阴曹地府差不离的地方,其实她已然死了。但仔细想想却又不是,她是天生的仙灵,便就是死了,魂魄消散,也入不了轮回。
      直到这会儿,她才终于悔恨起来,若是当年听了宗学里头先生的话,将这阵法之术好好修习一下,此时多少能找到些许眉目。
      好在她并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素来有几分随遇而安的心性。大抵同她自小时常被族中长老罚去水牢里头有些关系吧。
      她尚且记着自己极小的时候,被凤君封了仙泽,丢去了水牢里头。那会儿她不过三百来岁,在水牢里头被吓的半死。几是哭的眼睛都要瞎了,却也没个人来救她。那会儿她便悟出个道理来,哭并不能解决问题。
      因而这番她虽是身陷此番古怪结界之中,却也很是淡定自如。大抵被罚的多了,倒是什么恶劣的环境她都能呆的下去,且能给自己寻出几份乐子来。何况这处除去空旷安静了些,同水牢相比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眼下的光景她倒是想了个非常稳妥的法子,归根于一个字,便是等。左右她是天生的仙灵,寿命千万载,她就不信这世上能有个结界,千年万年也不崩塌。只要耐下性子,终是能找到个出去的法子。
      想到这处,她确然又松快了不少,松了松筋骨,又十分坦然地躺了下去。
      若说她是如何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的,她其实也是仔细想过的。想来想去,无非是因着自己行事太过优柔寡断了些。
      那日里她将欺负了自己的一众凤族子弟丢进了丹水里头,偏因着一时的心软,将昭清给留了下来。也不知那昭清是如何脱得身。总归半炷香之后,她便被人捆了丢到凤鸣殿里头。
      昭清跪在凤君和一众长老跟前,凄凄切切,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说了一回。那几个被丢进丹水里头的凤族子弟也皆数被人捞了上来。
      凤君和那几个凤族长老气得不行,若不是司命和修言神君在旁边替她说话,只怕是当时她就得被人丢进水牢里头。
      碍着两位天族仙者的颜面,凤君和几位长老便是一腔怒火,也只得压了压,强撑着笑意继续凤族试炼。
      凤知梧一向很有个自知之明。她在凤族里头的地位,大抵同废物无甚区别。每每到了试炼的时候,她总是躲在最后头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露了脸,平白挨上两句闲话。其实她一向是不想出席这样的场面的,奈何顶着个凤族少君的身份,不出席又实在说不过去。
      此番她也非常严格地秉持着自己一贯的准则,躲在一众宗室的最后。
      轮到昭清试炼的时候,凤族的梧桐神树之前燃起熊熊烈火。昭清一向是凤族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在一众长老希冀的目光中,她缓步走出。
      在离那烈火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昭清猛地停住步子,回头瞧了一眼。她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来回扫视了一圈,最后不偏不倚落在了凤知梧的身上。
      昭清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诡异却危险地笑来。这笑凤知梧见过许多回,凤知梧暗道不好,转身就要走。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用了十成十的气力,她的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悬空而起,直直砸入了烈火之中。
      天地间风云骤起,日月变色。天空灰蒙蒙地压着,几是叫人透不过气。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尖叫惊呼响彻整个丹穴山。
      她看见凤君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惨白,随后一把拽住了即将向前的昭清,将人护在身后。不知怎的也有些伤情,不过她倒是也能理解。毕竟昭清是整个凤族最有出息的后辈,毕竟凤君身上担着的是合族的前程。
      她尚且来不及想太多,烈火便吞噬了她全部的灵识。
      凤凰涅槃所用之火,乃是三昧真火。凤知梧那微薄的修为根本抵抗不了多久。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灵识一点点涣散开,灵台越来越不清明。
      原来魂飞魄散倒也没有想象中的这般疼,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漫长而久远的梦。
      她的灵识在黑暗和寂静中沉沉浮浮,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悲悯的叹息划破寂静,随即她仿若是落入了一个温暖且柔软的怀抱。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凤君对她尚且有几分母爱在。那会儿她总缠绵病榻,凤君的怀抱也是这样温暖且柔软。凤君总是这样抱着她,唱着凤族童谣。
      虽说她大半的时间都是浑噩的,但偶尔也有那么片刻的清明。只记得抱着她的那人身上清冷的雪松香,若有似无的香味在鼻息间飘荡。
      很快她便意识到这人并不是什么凤君。凤君已然很久没有这样温柔且小心地抱过她,而且凤君也从不用雪松香。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稳稳当当将她放了下来。鼻息间的雪松香也渐渐飘消散。胸口的灼热一点点蔓延开,疼得她龇牙咧嘴。漫长又无尽的黑暗之中,她忍着痛楚,眼角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湿润起来,大抵是真的被疼哭了。像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雪松香又出现了。清冷的香气将她包围,一点点削弱她胸口灼热的疼痛。她觉得自己的灵识又一次清明了起来,终于意识到这股香气能让她不这么难熬。
      她开始有些舍不得这香气,手四下挥舞,终是抓住了些什么,牢牢攥在手里,这才觉着安心。
      “罢了罢了。”这次她听清了,说话的是个男子。男子拽了两把,竟也没能将她手中的东西给拽出去。有些无奈地开口:“睡吧。”
      胸口的疼痛消散,困意一点点将她吞噬。她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只是这梦里她总颠三倒四地想着,这人是谁。她想了很久,却也想不出来,只觉着自己过去六七百年的日子里,并不曾遇见过用雪松香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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