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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   推动朝堂酝酿一场风暴的苏念奴也并未清闲,而是打算亲自去寻一趟云引之。
      宋初曦的态度虽强硬,但她并不认为没有破解之法。若是能从云引之处整理些寻人的线索,再以此为借口去拜访一趟,或有办法从她口中打探出什么来。加之此前她答应了谢珩钰的事,也必须要去寻他一回。
      她先是苏与安在小院中修养了些时日,仔细叮嘱了他许多事情,待他随陈漾一行人离开洛京后,才让元叔托人去给云府送信,问他何时有空闲。
      等着回音的间隙,摇雨却一脸为难地禀报,说是将军之前带回府中的姑娘要见她。
      那姑娘苏念奴是知道的,因体恤她身体还特意取了钱财拨给她补身子。当初听摇雨说她被带回来时,身上没穿衣裳,只用锦被裹着,还让元叔抬了一箱自己的衣物送过去。
      摇雨觑着苏念奴的脸色,吞吐着说起自己所见:“她这两日虽不见大碍,却也不说话,问了这里是何处后,便要见将军。”
      察觉到她皱眉,摇雨凑近了补充道:“奴婢见过那姑娘,实在是,与您有几分相像。而且那姑娘......不知羞。”
      她话说的含糊,但足够苏念奴听明白言下之意:“她见过将军了?”
      “已经见过了。”摇雨气愤道,“说是将军看过了她的身子,她只能嫁与将军,做妾室也无妨,她愿意跟着将军回平陵。”
      摇雨想起那姑娘当时厚脸皮说的话,便涨红了脸。
      苏念奴虽猜出那人是自官奴所而来,但却是如此境况。她蹙眉,沉默了一阵:“将军如何答的?”
      “将军......”摇雨咬了咬唇,不满道,“没否认。”
      摇雨当时就在檐廊中听着里头的对话。将军不仅没否认,甚至答应了会带她回平陵。后来将军离开时,摇雨犹豫着追了上去,鼓起勇气问了将军一句话:“将军会带夫人去平陵吗?”
      将军沉默了良久才回道:“不会,她会留在洛京。”
      他说此话时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不是在说服摇雨,更似在说服自己。
      听着摇雨的话,苏念奴面上并不显,只是淡声吩咐让人进屋。
      摇雨开了院门迎人,态度并算不上好。
      但那姑娘却面色如常,似是并未察觉摇雨的不喜。垂首坐在了苏念奴面前后率先开口:“入府数日,因身子不适故未曾拜见,还望夫人恕罪。”
      苏念奴先是沉默一阵,抬眉打量了她一眼。
      她容貌清冷俊秀,垂眼犹豫的模样带着些许怯意,微微拢起的眉心彰显她的愁绪,脸面色也算不上十分康健,反而萎靡得令人颇感怜惜。
      这便是摇雨口中说的,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么?在他眼中,自己也是如此可怜可悲的模样不成?
      一股莫名地气闷堵在心头,让苏念奴的面色寡淡了下来:“姑娘来我此处,可是有照顾不周之处?”
      “不,府中照顾周到,无任何不妥之处。我更应感谢夫人体贴照料才是。”那姑娘抿了抿唇,努力斟酌着用词,却始终还是心焦,只好问道:“今日贸然前来,只是想问夫人一事。将军此前答应,能带上我离京,我想问问,何时能动身?”
      她问得认真迫切,语气确是在垂询。但话落在苏念奴耳中,却有了别个意思。
      她微微皱眉,实在不知她为何要来问自己此事。
      “我倒是未曾听说此事。”她淡声回道,“姑娘若要问,不妨亲自问问将军。”
      摇雨在旁对苏念奴这般不争的态度有些不甘,可下一刻又听见她续道:“到我此处来,只怕姑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复。”
      苏念奴自少在外惯了与人唇枪舌战,也鲜少有人讨过便宜。但这刻她不愿如此,打算干脆把人打发去寻赵破奴,省的看着心烦。
      姑娘听着她话中有话,微微发怔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此事做的不妥,似有惹人误会的嫌疑。
      正欲开口解释,就见外头来了个衣着贵气清俊的女婢,朝苏念奴恭敬行礼后盈盈笑道:“公子得了消息,当即往府里赶,还派奴婢驱车来亲自接您。夫人可要现在动身?”
      苏念奴听着泅嫣的话,不由笑开:“他才回京几日,事情都忙完了?”
      “公子馋着这顿酒已多时了。”泅嫣听着她的语气,上前一步把人扶了起来,“奴婢临走前他还特地吩咐,就是绑也要把夫人绑去。”
      坐在一旁的姑娘听着这轻佻的语气,不禁眼眉一跳,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苏念奴。
      她本是儒官之后,虽官职不高但也听过长平郡主在京中的闲言。
      传闻长平郡主冷面颜艳,是个玉观音,遥明月。世间万事入不得她眼,遑论世家公子,天下至尊。但听着女婢一句话,她便随和浅笑开来,语气也从方才的冷淡变得亲近,如化冰的水,柔得令她惊奇。
      但现下不是让她惊奇的时候。她如今人在屋檐下,又是被施恩救了命的人,自不能不懂礼数。她识趣地起身告辞,不敢再打扰。
      苏念奴望着她瘦削的背影,想了一阵后对摇雨嘱咐道:“莫要为难她,更不必阻拦她见将军。”
      方才见她满是歉意的模样,似乎并非要来示威。
      若不是被拦着,她应当不会如此迂回到自己面前来问此话。
      。
      马车辘辘前行,苏念奴给元叔留话后,便带着摇雨出了府。
      她吩咐摇雨带上了近来无事画的图纸,打算送到云引之处看看能否用作春季新衣上。这事她也不是第一回做,所以也算不得稀奇。
      但苏念奴在马车内看着一脸不悦的摇雨,不免有些莫名:“是谁惹你恼了?”
      摇雨咬了咬唇,满面不解:“那姑娘如此挑衅,夫人不生气吗?还有将军,他怎能如此......”
      她话到一半又停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
      苏念奴听着她天真的话,望向她时神色颇有些宠溺的谴责,却只是答道:“摇雨,你家将军可是打算日后把我休弃的。”
      说起此事,她的语气颇有些微妙,淡色的声线中带着冷嘲。但摇雨听出了她是在生气,就连她自己也是错愕生气的:“怎会?夫人若被休弃,日后该如何过日子?”
      苏念奴看着她瞪圆的眼,伸手捏了捏她尚带稚气的脸蛋,忍不住挑逗她:“约莫是要寻个尼姑庙,常伴青灯老死吧。”
      “夫人怎可拿此事玩笑。”摇雨跟在她身前伺候了这些日子,自然知道她不是这性情。犹豫了一阵,终是问了出口,“将军如此薄情,夫人不难过吗?奴婢觉得......夫人分明是喜欢将军的。”
      苏念奴垂眸,沉默几息后突然问:“你眼中,将军可喜欢我?”
      摇雨先是点头,后又犹豫地摇了摇头。察觉到她怪异的目光后,迟疑着解释:“奴婢觉得,将军是有些喜欢夫人的。”
      只是真的喜欢夫人,大约是不会再寻一个相似之人纳作妾室的吧。可寻常高门大姓之家都是习惯妾室如云的,如此看来将军似乎也并不算做出格之事。
      摇雨一脸纠结地想着,为自己愚笨的脑袋而烦恼。
      ——有些。
      苏念奴勾唇淡淡笑了。她垂眼勾起腰间的玉饰,仔细地抚了抚上头纹路,疏冷的眉眼似是上了一层浅薄的雾气,难以辩清其中喜悲。
      “可惜了。”她松开手,浅声回道,“我是个贪心之徒。”
      摇雨不解地朝她望去,却见她不愿再开口,只是揭开了帷幔朝外看。
      冷风扑面,眼前霜雪飘荡,落入茫茫,终于将她闷在心头的郁结之气散了些许。
      她摇雨觑着她的脸色,一贯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是疏冷淡漠,认识谁看都不似是她口中所说的大度模样。几番犹疑,摇雨还是决定把揭穿的话咽回肚中。
      。
      到了云府,苏念奴本以为要等上一阵,却见云引之早就在后院温着热酒等她了。
      苏念奴见状,总算舒开眉眼:“我原想着你很是繁忙,却不想你如此清闲。”
      “再过几日就辞旧岁了。”云引之抬眼笑开来,“你我这顿酒,不该再迟了。”
      他虽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又几分萧瑟。
      云引之常年奔走四海,而苏念奴只居国公府中,加之男女有别,两人一年也鲜少有见面的机会。但自相熟后,一年总会喝上两顿酒的。
      唯独今年,苏家遭受大难零落后,他们就不曾好好喝上一杯。
      苏念奴听懂了他话中之意,裹着狐裘跽坐而下,毫无行状地把身子倚在了亭台栏椅上。她半点不似往日端庄,发上的醉东珠再无平日沉稳之像,反而轻浮地摇着,衬得美人容颜娇俏,有了另一番风味。
      她最先举盏随性与自在地饮尽了杯中酒,寡淡地笑了笑:“确实是我疏忽了。”
      云引之划了划腰间的小算盘挂饰,左右打量了她一阵才道:“气色虽不及过往,但也算得上康健。此前本还担忧你会受那赵姓将军欺辱,现在看来是都想岔了。”
      苏念奴想起当初选择做妾的决心,也不由笑了。
      她转着酒盏,心知他就是好奇他们二人之事,倒也没打算瞒着,轻声道:“你若是知道他为何回京救我,怕是更觉你我当初像个傻子。”
      她淡声把这数月之事提了提,就连苏鼎案子查出的线索也没瞒着。云引之心惊肉跳地得了消息,沉吟着答道:“你既怀疑周涣,我着人查探一番便是。”
      “此事牵涉甚大,我父亲,宋知直,恐怕皆是因此而死。他们一个是世家嫡子,一个是大魏国公,尚不能自保。若是把你牵扯其中,我怕会出事。”苏念奴认真道,“不愿瞒着你,只是盼着你外出远游经商时留个心眼,莫要出意外。”
      否则届时不仅是云府与她,恐怕宫中那位倔葫芦也会伤心欲绝。
      云引之盯着她看良久,终是叹息一声,应了下来:“既有赵将军去查,那我便不插手。你若有需要我之处,莫要顾虑,尽管来寻我或是泅嫣。”
      说罢又顿了顿,挑眉弯起了唇:“此事揭过不谈,倒是那赵将军,对你似乎并非仅是报恩之情。”
      苏念奴手指微顿,任冰湖上的寒风略过她的脸,拂去了沾染的酒气,勾唇笑了笑:“他不认。”
      短短三字,带了几分怒气与冷然,听得云引之抬眉。她仰首饮了一杯,气闷地续道:“他那性子,实在是所见最惹人生气的一个。”
      她过去讽惯了高令茹那面对云引之怯懦矛盾的性子,如今也尝了求而不得的滋味,才算明白这情爱之事,最让人烦恼。
      天色渐沉,云引之津津有味地听着苏念奴谈着令她恼火的男人,心中越发觉得有趣。
      他与苏念奴结识数年,从不曾见过谁人能令她生出这般恼火的模样。以往在京中与人生隙也好,被京中百姓非议也罢,她也不过嘲讽两句便罢。若非心中在意极了那将军,她是不会如此费心费舌,不知疲倦地与他面前谈起的。
      瞧着眼前人颇有醉意的模样,云引之答道:“既然你气愤他是个倔葫芦,那不妨激一激。”
      苏念奴神色一顿,眸色骤然有了几分清明,突然重新打量起眼前人来。
      公子喜白,又爱风雅,隆冬的雪天依旧要举扇摇着,倚坐在暖炉旁时却露出了腰间的白玉小算盘,实在怎么看怎么庸俗。但当目光落在他那贵气俊俏的脸上时,她意味未明地朝他调侃道:“你这模样,倒也值得一试。不过......”她可不想宫里的那位再生闷气了。
      遂摆了摆手,不曾继续说下去,打算聊些旁的。
      云引之被她这模样气笑,思索了一阵,心中却已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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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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