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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起缘灭天外天 ...

  •   铮——

      承云宫中,剑光凛冽,剑刃的寒光与灵力金光交锋。

      金光更居上风,江闲执剑抵抗,却仍是不敌,脚下一踉跄,被金光捕捉到了破绽,猛然一发力,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逼退数十步,身躯撞在了承云宫中的柱子上,柱子像蜘蛛网一样从中碎裂,人也跟着五脏六腑受到碰撞力搅成一团。

      “闲,天命不可违,这是天道的旨意,吾告诉过你这个道理。”

      江闲受到重创,喉间一哽,鲜血倒涌上来,自嘴角溢出。那向来毫无波澜的脸上,此时面色发白宛如恶鬼,漆黑的双眸中充满了怒火,血丝布满眼球,他抽出了剑,剑尖直指着帝君,厉声质问:“天命?对九霄赶尽杀绝就是你所谓的天命吗!”

      “天道言,龙族不应存世,不过是一个龙族余孽罢了,不值得闲为此与吾反目成仇。”

      帝君面上依然带着笑,不过笑中尽是怜悯,他半抬起手,指尖微动,只是一道金色的光闪过,江闲手中的剑便被那道如芒的金光击飞。

      哐当——

      剑脱手,落在了承云宫的地砖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手中剑被震飞,虎口处传来一阵酥麻感,半臂都不得动弹,江闲不可置信地看向远处的剑,瞳孔颤抖,最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埋下头,肩膀耸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天道,天道……口口声声全都是那天道……真是恶心。”

      他和帝君实力悬殊太大,天外云镜的众仙没一个是他的对手,但他唯独杀不死这个他最想杀死的人。

      江闲站起身,冷漠地看着帝君,语气无比平静:“如果谢九霄是打破天道平衡秩序的罪人,我江闲便会证明我的命运不会由天道一手操控。呵,你不过只是天道的一条走狗,这辈子就居于天道的囹圄下好好当你的帝君吧。”

      他声线陡然拔高:“像你这种循规蹈矩的人,千年万年也逃不开天道对你的桎梏!”

      “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做那高高在上的帝君,我过我的独木桥,就算是死,我也要为九霄闯出一条血路!”

      说罢,他决绝转身,捡起被帝君击飞的长诀,神色悲痛,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困了他三千年的天外云镜。

      他离开了天外云镜,帝君并未阻拦。

      江闲看着熟悉的天外云镜——这束缚了他三千年的地方,不由得忆起他第一次见到帝君的那年。

      山谷间云雾渺渺。

      金色的光辉照彻整个山谷,四周尽是高耸的大山直入云霄,天高地阔,从山上倾泻而下的瀑布在余晖下璀璨耀眼,磅礴的气息在山谷萦绕。

      隐隐有透明细长的龙影穿梭于云霄之间,大半的躯体隐于雾间,口中吐出袅袅龙息。

      此乃天界盛景,凡人话本中所撰写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

      雾中逐渐显现出一道耀眼的蓝光,蓝光化为人形。

      他从上古遗址龙之谷的虚无中醒来,耳边回响着低低的龙吟声,绵绵悠长。

      这里是上古神兽——龙族的栖息地,在万年前,天界龙之谷中的最后一条龙陨落,就此宣告了龙族的结束。

      曾与凤凰族并列神兽之首的龙族,如今只留下了这一山谷的龙魂守护着龙之谷,证明着龙族存在过的事实。

      天外云镜已无龙族,但大多数人都对龙之谷望而生畏,即便是天外云镜的人,也不敢轻易踏足此地。

      他漂浮在空中,低头望去,一道金色的身影伫立在龙之谷与天界交汇之处的悬崖之上。

      他缓缓落在了这人面前。

      这人面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如春风和沐。

      “吾终于寻到你了,三界芸芸众生,为寻你,吾寻了千百载。”帝君和蔼地看向他,眼中是博爱苍生的温和悲悯,“有道云,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注①)

      “你本就是从虚无中诞生,往后便叫闲吧。”

      江闲似是懵懂地点了点头,记下了。

      他叫“闲”。

      闲是天外云镜的仙君,亦是帝君手中之刃。

      也是谢九霄的挚友。

      天道不容他与谢九霄,那他也没有在天外云镜待下去的必要了。

      三千红尘尘来尘往,浩浩荡荡千万人过,谁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谁是命运既定的天选之人?

      他在红尘三千载,是过客,还是天选之人?

      江闲收回目光,孤身离去,背影孤寂凄凉。

      自那之后,天外云镜的众仙君都知道江闲消失一千年后回归天外云镜那日,承云宫中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和刀剑交锋之声。他们只敢躲在远处遥遥相望不敢靠近,没过多久,伤痕累累的江闲从承云宫中走出,头也不回地离开天外云镜,他们往那承云宫中看去。

      承云宫中几近成了废墟,所见之处皆是剑光所至之处,无一完好,而帝君立于废墟之中,静静看着江闲的远去。

      “我就知道,那日看到帝君前去龙之谷诛杀那龙族之时我就预料到了有今朝这一日,唉,我也看到了那龙族怎么死的……真是惨啊。”

      “啧啧,还以为鹤清仙君跟帝君跟久了也是个冷漠无情之人,没想到他竟为了一个龙族跟帝君反目成仇,真是让人没想到……鹤清仙君这路走岔了啊。”

      “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帝君非要对那龙族余孽赶尽杀绝?”

      众仙君议论纷纷,承云宫宫门随之关上,帝君归于黑暗,江闲走向光明。

      ……

      五年后。

      嶷玉山深处。

      晨曦微露,太阳犹如一面红金的大圆镜从山的那头升起,苍穹之上,日光透过山间的层层晨雾,照进已是残垣断壁的仙观中。

      仙观外的墙壁上,白色的墙皮脱落严重,凹凸不平,周围杂草丛生,看得出很久无人踏足此地。

      木门吱呀作响,仙观上供奉的神明石像面容经过时间的腐朽,五彩的颜色褪去,暗淡无光,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不过依稀能看出是个高八尺有余,体型修长,面如冠玉的神仙。

      神像前的贡台上落了灰,只有一盏锈迹斑斑的烛台支撑着已经烧一半的白蜡。

      神像右侧有一神龛,神龛内的木牌上似乎镌刻着“鹤清仙君”四字,历经不知多长岁月的腐蚀,字迹早已看不真切。

      日光透过那唯一一扇被蚊虫咬出破洞的纸窗。

      角落堆着容一人歇脚的稻草堆,原本用来跪拜神像的蒲团被人枕在头下。

      日光打在稻草堆中那白色的身影上。

      那人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似被梦魇缠身。

      梦中。

      在漆黑的湖水之底。

      身体被湖水包裹其中,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鼻腔和耳朵都灌入了湖水,他试图呼吸,却喘不上气,仿佛被一只手给扼住了喉咙。

      唔……

      他在湖水中睁开眼,漆黑的眼眸在湖水中熠熠发光,闪着明亮的光芒,不过双眼很快被一双毫无温度的大手覆上,光亮消散,只余一片黑暗。

      对方的另一只手缠上了他的腰,拉着他一同沉沦。

      他想挣脱,却控制不住梦境中的自己,不知是自己使不上劲还是对方的力气太大,他对付那双手如蜉蝣撼树一样,双手纹丝不动,只能听见自己的呜咽声,以及身后之人沉闷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他们缠绕着沉入了湖的深处……

      一声低沉的龙吟从湖水底部传来。

      梦境破碎。

      江闲陡然惊醒,躯体都在发凉,梦中那双手覆上他双眼的冰凉触感还在,他急促地喘息着,咳嗽了两声,梦中窒息的感觉太过真实,感觉自己要从肺部咳出水。

      他这些年也做过梦,无非是梦到天外云镜的事,以及……梦到谢九霄。

      那些都是他曾经历过的事。

      可他为何会毫无征兆地做出如此诡异蹊跷的梦?

      不过江闲也没再多想了。

      人界有句话叫做梦里所发生的事,现实里都不会发生。

      “算了,梦与现实相违。”

      他抬首往那扇窗望去,外面的光打在那双眼如寂静的潭水一样幽深不见底,没有光泽的眼中,眼中倒映不出光影,像是失去了生机。

      新的一天又到了。

      在嶷玉山多年,他对日夜的更替已经麻木。

      江闲掐指一算,不多不少,今日正是他来人界的第五年。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稻草,将素白道袍上的褶皱抚平,从供桌上拿起白色的发带将长发挽起。

      随后将稻草上包裹着黑布的剑一拿,一身单薄修整的素白道袍,身形修长挺拔,面色淡然,就算是立在破败的仙观中也盖不住那清冷绝尘的气质,倒真像遗世独立的山中仙人一样。

      将剑背在身后,江闲推开那摇摇欲倒的木门,往嶷玉山下走去。

      集市街道上人来人往,有穿着粗麻布衣的小贩在热情地吆喝着,也有穿金戴银的商贾挺着个啤酒肚,转着手中的玉扳指四处张望。

      “糖葫芦诶——好吃的糖葫芦——不香不甜不要钱诶——”

      “刚出炉的包子馒头咯!客官要不要吃热乎的包子馒头咯!”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客官,浮玉国运来的瓷器!这可是昨日刚进的货!”

      江闲喜静,避开了嘈杂的人群,找了块儿人少的地。

      他见街道尽头角落处的那片空地人稀少,只有一在乞讨的乞丐坐在地上,于是走到乞丐身侧,一撩衣摆席地而坐。

      刚坐下他就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展开平铺在面前,又将背上裹着黑布的剑卸下,压在纸张上好让纸张不被风吹跑。

      纸张已经有点泛黄卷边了,上面用墨水写着——算命卜卦三百文,斩妖除魔五两起。

      摆完之后他也不吆喝,闭上双眼屏息凝神,像道士修炼一样盘腿打坐,不动如山,看起来高深莫测。

      旁边在磕头乞讨的乞丐对江闲早就眼熟了。

      这道士天天来这儿摆摊,他也没见过这道士开过一次张。

      还没他乞讨赚的钱多呢。

      乞丐想了想觉得也是,他也不会花三百文去找一个看起来就像是江湖骗子的道士算卦。

      时间过得很快,夕阳已经挂在了空中,街上只剩零星几个行人,两侧的小摊都在陆陆续续收摊。

      乞丐摇了摇碗里的几枚铜板,咣当的清脆铜钱碰撞声让他乐得合不拢嘴,现在去街头那家馒头摊还能买两个馒头填饱肚子。

      离开前他又望了一眼那奇怪的道士。

      整整一天,那道士坐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跟一尊雕像一样。

      如往常一样,也没人在他算卦摊上算上一卦。

      不过乞丐连自己的吃穿都顾不上,还在乎别人干什么呢?

      乞丐赶忙收回了目光,小步跑了起来,赶忙拿着手中的铜板去买馒头吃,要再晚一点,馒头摊就收摊买不着了。

      算卦摊上的白衣道长动了动,望了眼已经挂在山头将要落下的太阳,低身准备收起宣纸回嶷玉山。

      “道长且慢。”

      恰逢这时,一道清脆如银铃的声音传来。

      江闲抬起了头,跟前盈盈立了名一袭绛紫色长裙的女子。

      女子面容秀丽,楚楚动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从袖中掏出银子,弯身将那银子不偏不倚地放在了“妖”字上,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

      “算命卜卦三百文对吧,那道长先来给我算一卦如何?”她抿着红唇一笑,温柔的眸中波光流转,“你算算,我是何人?”

      一阵微风拂过,清幽的暗香在空中弥漫。

      江闲从纸上拿起那枚银子,掂量了一下重量之后收下了,从容不迫地开口道:“确定要我算这个?行,不需算,我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人。”

      女子原本扬起的嘴角一撇,却又很快恢复了那副温婉可人的模样,纤纤玉指将额前碎发轻撩至耳后。

      她笑着指指自己的眼睛:“道长可真会开玩笑,莫不成是眼疾看不真切,一时看错了?”

      江闲实在是无语:“别装了,我又不是脸盲,记性再差也不至于连一个人都记不住。”

      “说吧,你千里迢迢从昆仑山跑来这穷乡僻壤之处找我有何事?”

      “还真是瞒不住江仙君呢。”女子望了望四周,街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行走,“在此议事也不方便,仙君能否借一步说话?”

      江闲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地上的宣纸叠好收入怀中,又把剑背上,算是默认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江闲名字出自:
    宋·张伯端《绝句六十四首其一》
    “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修改一下前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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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周榜单字数已完成,今天双更晚7晚9,后面18、20、22晚7有更新,专栏《神官训狗手册》《温柔团长了解一下》预收中,公主喜欢的话请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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