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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送信 ...

  •   西院的婚房原是厢房,虽没有寝殿宽阔气派,倒也被云姑收拾得舒适雅致。

      元熠终于得偿所愿,坐在婚房里等到深夜却不见新郎前来,“去看看,殿下从前厅下来没有?”

      “方才府里的云姑来过了,说殿下稍时就来,奴婢赶紧帮郡主整理整理。”奴婢说着伸手将嘉宁头上有些凌乱的步摇捋了捋。

      “奴婢恭贺王爷!”

      门外传来奴婢们的齐声道贺。

      元熠慌不迭地坐直了身子,举起绢扇遮住脸庞,躲在扇后的眉眼露出几分娇羞。

      褚临岳走进屋来,望着喜帐中的元熠,腮骨微动,立在原地顿了顿才缓步上前。

      婢子们纷纷掩面窃笑,等着这位一向以才高冷傲著称的郢王殿下吟诵却扇诗。

      褚临岳再不通风月,这大婚洞房的礼俗还是懂的。

      他低头凝思片刻,抬头望着龙凤呈祥的花烛,烛光倒映在他的眸子,一片水光潋滟,声线里全是无尽的怅然,“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这是却扇诗,却更像是悲秋的相思诗,众婢子听完先是一愣,见云姑递来眼神,忙又拍手叫好,云姑照例拿出赏钱打发众人。

      元熠素来不通诗文,虽觉得这却扇诗听起来与大喜的氛围有些不宜,秋风秋月的,甚是肃杀,但见众人一片叫好,以为是殿下才高,自己难以领会,便也没说什么。

      “劳烦姑姑主持未完的议程。”褚临岳望了一眼云姑。

      “是,请王爷和郡主饮合卺酒。”云姑说着取来酒壶,斟满两个酒盅。

      两人饮了合卺酒,礼毕后,众人退去。

      褚临岳望着桌上的酒壶,看了一眼有些娇羞的新娘,“郡主辛劳了一日,不如让人送些可口的菜肴,本王陪郡主用一些可好?”

      元熠的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野惯了的性子此刻哪经得起撩拨,要洞房花烛夜,那也得填饱了肚子有力气不是?

      “还是岳哥哥想得周到,我早就饿得不行了!”愿意说着就凑到了桌前。

      酒菜摆上,褚临岳望着狼吞虎咽的元熠,垂眸浅笑,连着又给元熠斟了好几盅酒。

      “本以为岳哥哥是严肃拘礼之人,不想却是最和蔼宽容的,元熠很是喜欢......喜欢......”

      渐有醉意的元熠说着,伸手将满头的珠翠一支支捋了下来,扔在杯盘狼藉的桌上,挽着袖子还要去夺褚临岳手中的酒壶,却被褚临岳拦住,“新婚之夜,郡主还是少饮些吧!”

      “给我!让我喝个痛快......本郡主今日高兴!”元熠酒壶没夺到,人却晃晃悠悠地醉倒在桌上。

      褚临岳冷冷地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元熠,起身站起来,唰啦一声脱下大红的氅衣,朝门外轻唤一声:“云姑!”

      守在门外的云姑很快带着松丹和握青进来,看到醉倒的郡主却并不意外,几人麻利地将郡主抬到床上。

      褚临岳一刻都不愿久留,转身就走,临出门时把大红的喜袍也脱了下来,一把扔在了墙角。

      次日。

      元熠醒来,回想昨晚才懊悔自己不该贪杯,好好的洞房夜就这样浪费了,忙问殿下何在,云姑回禀说,兵部请殿下前去查点军需了。

      可是,当晚褚临岳也没回府。

      次日晚,褚临岳派人来报,说是兵部改了行程,送军需的队伍已出发上路了。

      “什么?已经走了?不是说好了三日后才出发吗?”元熠气得大发脾气。

      .

      送军需的队伍出了邺京城,一路北上,褚临岳的心情从来没有这般兴奋舒畅过。

      很快,他就能见到颜溪了,队伍每向前行进一步,就离颜溪近一步,如果一切顺利,五日后就能到达孟津关,再过五日就可以到萧关了。

      也不知她在萧关都瞎忙活什么?同去萧关的几位踏白军这么多日也没个消息传来。

      褚临岳想到这里,立刻叫来踏白营的头领孙福将,要他带人前往萧关看看有没有颜溪等人的消息。

      队伍行至孟津关时,去萧关的消息没回来,倒是从奚部传回了消息。

      奚部南营已聚集到河中附近,目标是邺京北面的天井关。

      “速将军报传给薛大人,如今离河中最近的守军便是邢州和青州的军队了。”褚临岳下令。

      此刻,他才明白慕施蒙临行前所说得那番话,圣上是最明断的,薛昭和慕施蒙一样,并不是无端被贬,而是提前布局。

      第四日晚,军需队伍到了孟津关,驿馆接待了这队重量级的人马。

      是夜,一个军士悄悄离开驿馆来到附近的槐树林,另一个裹着头巾的男子正在树林里等他。

      “这是元公的密信,立刻送到左翼王手中,只等郢王的人马一到萧关,就立刻攻城!”军士将密信递给那个裹头巾的男子,男子将密信藏进袖囊后骑马往北去了。

      不远处的槐树上,两声枭叫,李琼和陈拾立刻翻身从树上跃下,李琼示意陈拾跟上那名军士,而自己则朝那取了密信的男子追去。

      他一路追踪阿齐慈到了这片树林,发现前来接头的人竟是郢王随军的军士,只怕郢王还不知道队伍了暗藏内鬼。

      褚临岳正在驿馆里看军报,一身黑衣的陈拾前来禀报。

      在陈拾的指认下,送信的军士很快被擒拿,可是还没等郗烈进行审问,那军士便服毒自尽了。

      “属下和李将军只听到他提到萧关,具体内容在那封密信里,李将军应该很快就能擒获密信,我们再等等。”陈拾说道。

      李琼跟随阿齐慈到了兴市镇,正要对阿齐慈下手,不料却被一群黑衣人包围,阿齐慈察觉被跟踪,故意将李琼引入包围圈。

      这些黑衣人出手狠绝,招式诡异,不像是中原人士,李琼很快身负重伤,被对方擒获。

      褚临岳没有等到李琼返回,立刻派出军士去寻,又命队伍全速前进赶至萧关,行至半路却遇到从萧关撤下来的守将和军士,说是奉兵部命令换防了。

      兵部里都是定安侯元德威的人,这时候让萧关的军士换防,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元德威先与东面的奚部联络,又与西面的迭喇暗通,这仅是为了协助庆王而做的动员吗?

      这不像是动员,也不像是助攻,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布局甚广、战力充足的谋国!

      可是从军报上看,萧关防御兵力都十分薄弱,如今又因换防撤下一部分,根本无法抵抗迭喇的大军。

      距离萧关最近的便是兵多粮广的襄州,褚临岳立刻命踏白军前往襄州传信。

      迭喇大营。

      颜溪多次潜入左翼王的营帐,都没能找到那封密信,十分着急。

      也不知道李琼从阿齐慈那里又获取新情报没有?

      自己在这迭喇大营逗留了这么多天竟毫无所获,父亲还在等我们的情报呢!

      从大营的动向看,最近左翼王倒是忙碌得很,每天早出晚归,兵士们集合训练得也越来越频繁了。

      迭喇公主又天天缠着自己侍寝,不如意的时候便拿先前掳来的汉人同胞撒气,昨日还将三个汉人奴隶鞭笞得体无完肤。

      颜溪有无数次恨不得一剑刺穿她的喉咙,让她那张总是嗲声嗲气的嘴永远闭上。

      今日,好不容易糊了个风筝扔给她,才算让她不再乱撒气。

      “公主,快来看俘虏,又抓了个汉人回来!”一个侍女跑过来朝迭喇公主呼喊道。

      俘虏?汉人?

      颜溪腾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狗日的,定是又去打草谷了。

      公主一听又有汉人被抓回来了,立刻扔了风筝跟着侍女去了营地,颜溪忙也紧随其后。

      堆满羊粪的羊圈里,一个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男人斜靠在栅栏上,该是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颜溪忙扒开人群凑了上去,待看清了那张污垢下熟悉的脸庞,颜溪险些惊叫出来,是李琼!

      他怎么又被了抓回来?

      一定是跟踪阿齐慈被发现了!

      颜溪立刻有了判断。

      “听说他是探子,幸好被阿齐慈国师发现了,抓回来好一顿打!”看热闹的兵士们议论道。

      阿齐慈竟然是迭喇的国师,呵呵,还真是小看了他。

      这么说,阿齐慈也来到了迭喇?!

      李琼定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才被抓的,而这也许就是阿齐慈再度来迭喇的目的。

      颜溪很快将目标重新锁定在阿齐慈身上。

      给李琼送饭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迭喇男人,他的女儿嫁给了汉人奴隶,汉人女婿对他和女儿都甚是爱护,不像迭喇男人那般粗鲁,这让他对汉人存起了好感。

      颜溪将一瓶止血药丸交给他,又给了他一匹粗布,他在送饭的时候将那药丸给李琼服下。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颜溪也并非毫无所获,她发现左翼王的腰间总是挂着一个铁质的小筒,外形看起来十分奇特。

      她从公主的口中得知,那宝贝是父王请汉人工匠打制的,是父王的百宝箱。

      几日前,颜溪在养马场找到那个工匠。

      此刻,阿齐慈正在帐中与左翼王密谈。

      颜溪守帐口,等着阿齐慈出来,立刻端着一个木盘闯了进去,“大王,这是公主为您亲手缝制的腰带,公主让奴拿来请大王试戴,看看尺寸是否需要合适?”

      左翼王有些鄙夷地望了一眼颜溪,但看到盘中的腰带时脸色又舒缓了许多,语气里仍有些不耐烦,“偏你们汉人事多,一个腰带弄出这么多花样儿,我们迭喇人一根牛皮往腰上一系,一样挥鞭踏马征战四方!”

      “大王威武,公主心中敬仰您的伟大,才花这么多的心思做这腰带,大王洪福齐天,公主孝感动天,实乃是迭喇的天赐之福!”颜溪暗叹自己拍马屁的天赋竟如此之高。

      左翼王一扫方才的不悦,被夸得哈哈大笑起来,颜溪忙捧着腰带走上前去。

      果然是迭喇的好战首领,这老家伙腰上挂满了各类兵器,别说十步之内了,就算是要近身取他性命都难!

      而那只小铁筒正并排挂在腰带上。

      颜溪将左翼王的旧腰带取下放在身后的榻上,小心翼翼地将新腰带围上去。

      “等等!”左翼王不等颜溪替他系上新腰带,十分机警地一把拎起旧腰带握在手中。

      当看见那小铁筒老老实实挂在腰带上时,左翼王的表情明显松弛下来。

      “大王,兴许是您最近骑马拉弓,又健壮了体魄,这腰带有些紧了,奴这就去改改再替大王送来!”

      左翼王早不耐烦了,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颜溪端着腰带不慌不忙地从营帐走了出来,一走进自己的营帐,立刻从袖笼里取出掉包下来的小铁筒,用一根细簪插进那铁筒的锁孔里,咔嚓一声,铁筒的盖子打开了,里面正是阿齐慈先后送来的两封密信。

      邺朝即将内乱,尔等做好准备,联合奚部攻入邺京,助我复国后,与迭喇东西分而治之。

      另一封,寒露前后,郢王至萧关之日,攻打萧关,萧关守将已换,会有接应。

      寒露?!

      颜溪算算日子,后日便是寒露!

      不行,要立刻将消息送到萧关。

      颜溪立刻将密信放回原位,将新腰带的扣子往后移了移,请来公主说大王很满意她做的腰带,改好后最好由她亲自送去方显诚意。

      公主送去腰带,颜溪又和公主一道将新腰带给左翼王系上。

      当日夜间,颜溪悄然来到羊圈,告诉李琼自己要回萧关去送信,让他务必坚持到自己回来救他。

      李琼告诉她,郢王已经到了孟津关,应该很快就到萧关了,让她只管去送信,不要再回迭喇。

      颜溪将一把匕首交给李琼,抹了抹湿润的眼眶,一扭头骑上马消失在草原的夜色中。

      黑沙河太过湍急,颜溪只好弃了马,将七星剑牢牢地绑在腰间,游了过去,即便在南方长大,深谙水性,几次也险些被急流冲走。

      好不同意过了河,颜溪来不及喘息,一刻不停地往萧关走去,幸而遇到进关的商队,才搭上了顺风车,即便这样,到了萧关也已是第二日晌午。

      颜溪到了丰年客栈,却没能找到先前留下来跟踪沈卞的丁副将,又听说郢王的劳军队伍还没到萧关。

      无奈之下,她解下腰间的七星宝剑在当铺换了银钱,买了匹马往孟津关方向奔去。

      秋风如刀,吹在脸上,一阵刺痛,干裂的嘴唇渗出的血丝抿进嘴里泛着咸味儿,颜溪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见到褚临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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