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诡》柚叉

1、第 1 章

　　今晚，苏芮失眠了。

　　原因是看了一部《开心鬼》。

　　这部剧本质是个喜剧，并不恐怖。但因为有鬼，她还是弄得睡不着觉。

　　“滴滴哒哒哒。”

　　正合时宜的弹珠声从墙顶上发出来。

　　苏芮不禁一哆嗦。她经常半夜听到这悚然的弹珠声。

　　按理说，这种弹珠声已经有了科学解释并不用太害怕，但偏偏住进来的第一天，中介提过这房间似乎闹鬼才低于市场三倍价出租的。

　　当时她一时贪心这中心地段大平层，才爽快利落预付了一年房租和三个月的抵押金。

　　自己也不是个胆大的人，后悔有大半年了。

　　为了缓解害怕，苏芮点开台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播放《好运来》。

　　气氛终于变得喜庆起来。

　　不错。

　　这下——心情激昂的完全不用睡觉了。

　　眉毛挑挑，黑眼圈盖盖，双眼努力瞪得像铜铃。

　　苏芮顶着一张疲惫脸。

　　一进公司——

　　“哇靠女鬼！”阿明吓一跳尖叫。

　　苏芮从他身旁走过，去后备的化妆间，顺带给他一记暴栗。“什么女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阿明摸头跟着并嘟囔。“明明很像嘛，苏姐你昨晚是干嘛了？”

　　“见鬼了。”

　　“什么鬼？□□的？”阿明打趣。

　　“你！”苏芮转头，食指指着阿明，给他一个弹指。“我看最近是真没给你点颜色瞧瞧。”

　　阿明委屈。“姐你自己照镜子看嘛！”

　　苏芮坐到化妆台，左看右看照着镜子，精气还真像是被吸干了一样，靠淡妆根本无法盖住。

　　阿明坐到她旁边，意味深长笑着。“我说不会是被谁折腾的？——”

　　“……”苏芮转头瞪他。“我劝你停止危险想法。黄金单身！”

　　“苏姐——！现在是时候找男朋友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正经的。”

　　苏芮卷着头发。“去去！我现在事业上升期，哪儿得空找男人。”防止他继续多嘴，拍拍阿明肩膀。“你快把梦涵叫来，等会直播就要开始了。”

　　阿明没好气回答一声：“是——”

　　不一会儿，阿明带着吴梦涵进来。

　　吴梦涵见苏芮打理着头发，皱眉走过去。“你今天状态怎么这么糟糕，做这个行业，形象很重要啊。”说完拿起桌上的粉底液，在手背上挤出一颗黄豆大，从一次性瓶里取出化妆蛋蘸一点在苏芮的脸上轻拍。

　　“我这卖农产品的，又不需要像颜值主播那样漂漂亮亮吧？把产品讲好，这才实在。”

　　“是——没错！——”吴梦涵拖长音。“可偏偏接手的是公益项目，关乎公司正面形象的，你要知道秦姐多看重你才把你推荐上去的，那么好的流量机会结果你第一天接手出镜就这样，你看看你的脸，肿得和馒头一样。”吴梦涵顺手用化妆蛋在她脸上戳了戳。

　　“”所以——”苏芮拿着卷发棒聚精会神挑起一撮头发对着镜子，显得有些滑稽。“所以我这才不找全公司化妆技术最好的你过来了嘛。”

　　“我哪算啊。”

　　“我说算就算。”

　　吴梦涵无奈笑笑。“拿你没办法。”

　　“欢迎大家捧场来到BOX直播间～今日是新人主播酥酥给大家分享好物，点点关注，分享优惠～老规矩，新品依旧将以戳穿底价的形式回馈大家。”

　　【怎么不是宝芸姐呢？】

　　【估计宝芸姐最近在培养新人。】

　　【有小鱼干，莉莉，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听也没怎么听过的小主播来吧？】

　　【我就认识酥酥啊，人家也有二十来万的粉丝好不好，什么叫做名不经传啊。】

　　……

　　还没介绍产品，直播间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苏芮只得先规劝。

　　“宝宝们～看下方链接，噔噔噔——这是我们今日将要推荐的农副产品，因为酥酥呢大学是学农业的，欸～专业对口，所以这些天将由酥酥来担任BOX直播间的主推荐官，面对这么多的人，新人酥酥还是诚惶诚恐，能不能担负起这个责任，但是酥酥向大家保证！一定真诚地，用心地，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主播好像有点真诚。】

　　【真诚有什么用，这都没意思，想走了。】

　　直播间的人数不断下降，坐在她旁边给她打下手的阿明努力热场子却徒劳无功。苏芮有些慌乱。

　　这时，直播间页面降临超豪华特效——是必须一年礼物刷满十万才会有的特效。昵称空白格，后边只显示“酥酥”的铁粉标签。

　　这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小主播的榜一大佬来坐镇了。】

　　【666！带货主播还有大佬豪掷的！】

　　......

　　直播间里的人数立马止住了。

　　苏芮认识他，年初进入她的直播间，几乎是秒关她，并直接给她刷了六个火箭。而且她推销的货品，后台显示他几乎都是量买，但从未在直播间里说话，仅仅待着到直播下线。

　　苏芮有怀疑是不是周围认识的人，但她似乎也没那个能力认识有钱的人。只能说，直播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既然做这一行，心理负担一定得减少，有这么一个死忠大佬坐镇吸引人气，她才能很快从最底层的主播里爬出来，何乐不为呢？只要保持主播与粉丝之间的距离就好。

　　【怎么不说话？】

　　苏芮拉回注意。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直播间里发言，奇效般点醒自己该做什么。

　　没错。为什么担心害怕到不说话？

　　这样的抗压能力都没有吗？

　　既然要坐在这里，获得不对等的流量曝光，就决定去承受相同代价的压力。

　　她现在需要的是走好自己的步调。

　　苏芮面对镜头，调整呼吸，拿起手旁的包装，微笑——

　　“下面是第一个产品，龙口粉丝～大家都知道龙口粉丝出名于龙口港，但很少人知道龙口粉丝发源地其实是在招远，诶没错，今日我要推荐的粉丝品牌产源地就是招远……”

　　“呼——终于和小鱼干交接可以下班了。”阿明累得瘫在沙发上。
　　苏芮坐在化妆台边上，看了下自己的粉丝人数，圆满冲上三十万一个小台阶。

　　不得不说，大直播间的流量真的很大，粉丝十万开始就是主播一个瓶颈期，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几十个新关注量，偶尔才会上百。现在就一天的时间就涨了两万。

　　能有这样的机会，这段时间她必须好好珍惜才行。

　　正想着，这时秦宝芸的妹妹兼经纪人秦玉香，走进化妆间，手里拿着文件，面带笑容。“你们俩今天辛苦了，今天农产品卖得销量很不错，好多乡企都向我发来感谢。”

　　苏芮向秦玉香点头，谦虚说：“秦姐！主要是宝芸姐直播间里流量在，不然以我目前的能力达不了这销量。”

　　“已经达到预期值了，都夸赞你产品讲得非常到位，而且我看直播间里，质疑声也慢慢小去了。”

　　“专业对口~”苏芮打趣。

　　介绍农产品她还是信手拈来的。

　　秦玉香点头微笑。“我过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说，这次公司很看重这个专项，所以会对你们压指标，超额还会拿到额外奖金。”

　　阿明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举手问：“能有多少？”

　　“绝对你们满意的数字。”秦玉香将文件递给苏芮。“明天专场依旧是九点到下午六点，你们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吧。”

　　“好的秦姐。”苏芮和阿明异口同声。

　　秦玉香招呼完走出门，方才踏出去没几步，又折回头，见着小A已从沙发迅速飞到苏芮旁一同看文件。

　　“哦对了，小苏！”秦玉香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了？”苏芮抬头。

　　阿明也好起抬头。

　　“你好不好奇那位大佬今天买了多少量？”

　　苏芮呆了一秒，问：“多少。”

　　“1000，其中粉丝买了520份。”

　　苏芮下班走路回家，脑海里还在回想着秦姐的话。迷迷糊糊走到高楼住宅，乘上电梯来到二十二楼。

　　“叮——”

　　电梯门一打开，随即传来各种磕碰的声响，苏芮思绪瞬间拉回现实，踏出电梯向左看。

　　只见住在她对面的住户站在开着门的家门口，监督里头在打包家具的搬运工人，表情似乎不是很开心。

　　处于客气，苏芮走过去主动询问邻居。“这是搬家了吗？”

　　“哎！”邻居叹气，紧接着生气。“简直太离谱了！我这的房东说到期要涨三倍房价，不然就续给别人，还要让我到期就立刻搬离，说人家急着搬进来。连两三天都不给我缓。都是什么人哪！”

　　“怎么会这样？涨三倍？”苏芮疑惑皱眉。“是那个租户出三倍房价吗？”

　　“对啊！感觉这人真是神经病！”邻居抱怨。

　　苏芮联想到自己低于市场三倍价租了这儿的大平房正是因为这是个闹鬼房，不由自主说出口：“你那套间可能人家研究了风水不错。”

　　“哎哟，你这么年轻都迷信呐。”

　　“不是呢。”苏芮指了指自己的家门口。“我来这中介就和说我这套间风水上有点问题，经常搬人，希望我长期住就给我便宜了不少。”

　　“经常搬人？”邻居疑惑，不可思议。“我住这儿有三年了，你住的这一直是空着的，哪来的人搬。”

　　“这样吗？”这下子把她给说糊涂了。“可能是中介搞错了吧...？应该是风水影响人气，房东遇上我就赶紧降了一些价格吧？”

　　邻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家中的搬家工人打断喊她。“嘿老板娘，就这些吧？”

　　邻居只好和她招呼下就走进去清点。

　　苏芮走到自己家门口，输入密码按下确认键进门。

　　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嘈杂的搬家声戛然而止。

　　繁杂的思绪稍微有了一丝清净。

　　苏芮脱下鞋，将包挂在衣帽架上，走到餐桌旁想，将早上应急解决早餐的饼干包装袋重新用夹子夹上。然后到厨房烧了点面条随意吃吃，就躺在了床上。

　　昨晚失眠，加上一天的压力和碰上的种种事情，都让她很费神。

　　或许她不该打开《开心鬼》，也许开心鬼没上身，倒是被麻烦鬼缠身了。

　　苏芮仰躺着，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刷着，脑里回响秦姐说的话，打开自己的主播页面，找到粉丝榜，点开他的页面。

　　除了关注她以外，没有关注任何人。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能做到秒关她的。

　　苏芮又联想到邻居说的这些年这间房没有人住——

　　虽然嘴上和邻居说是否中介弄错原因了，但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在意。

　　主要是年初被关注的时间点与她搬来这的时间点很接近，相差也就一个月。

　　莫名紧张起来。苏芮四处张望着昏暗的天花板，眼睛总觉得飘过一团团黑色的糊影。

　　苏芮打开室内吊灯，眼前顷刻明亮，心里踏实一些。

　　或许她该找房东扯扯？

　　如是想，苏芮点开微信，找到之前中介推荐加上的房东头像。

　　用得是那种中年人才会有的风景图，昵称还叫作山呼海啸。

　　怎么看都像是十分老实的中年男子。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更主要的是，她的眼皮子打架非常厉害。

　　人从紧张状态一下子放松，就很容易陷入困倦啊。

　　何况她今天真的太累了。

　　苏芮打消了和房东聊天的念头，伸手摸到开关键关上灯，打了个重重的哈欠，将被子提到了脖子上，盖住半大个脸，呼吸沉沉地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苏芮感觉在睡梦中脑子“突突”地跳。

　　“嘭——！”

　　苏茹心悸猛一睁眼，天花板朦朦胧胧，朝左边拉着的窗帘望去，透着微白。天似乎才蒙蒙亮。

　　惊醒的声响又一次发出——是什么东西磕碰到她家门的声音。

　　想到昨晚邻居说有人搬进，可不会在这个时间点？——

　　苏芮看了眼手机，显示六点十分。

　　心中有愤。

　　谁搬家这时候，不算扰民？

　　忍着末秋的冷意，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将挂在横排木衣架上的长棉衣往身上一裹，踢踏着粉色兔兔鞋走出房间，玄关处开门。

　　“咔擦——”

　　门打开。

　　门缝间先露出搬运工人抬着三米豪华长沙发，再紧接着，一宽硕顷长的熟悉背影冲击性般地撞入眼帘。

　　“先生——”

　　苏芮脑子还没检索完这背影，话已脱口而出。

　　被喊的那人，双手架在胸前，头轻轻一歪，回头，嘴角勾起漫不经心，挑诱的微笑。

　　“哟？真巧～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