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历杯酒年华》aSchone

9、庭审

　　况且这些事根本就无从查起，警力资源也不会闲着去查那些家务事。

　　“你和吴雁之间有什么矛盾？”

　　“吴雁是柳苹苹计划的执行者，所有恶作剧我的计划都是柳苹苹发号施令，吴雁和另一个叫张慧橙的女生来执行。她们三个是一个小团体。”

　　“也就是说，你和吴雁之间，没有直接矛盾冲突吗？”

　　柳安安点点头。

　　她又说谎了，其实她这一次根本不需要推吴雁下楼，她有十足的把握不被吴雁推下去。她这么做是为了警告吴雁乖乖闭嘴，不要把她整柳苹苹的计划捅出去，根本没料到她兜里居然装把刀子。

　　不过吴雁现在倒是彻底闭嘴了，她和吴雁的真正利益冲突，这世界上活着的人中还真没有第二个知道了。这都是小问题，不影响判她刑。

　　何刑警手中的中性笔水尽了，他顿了顿，换了一支笔，接着问道：“现在说说你的过失杀人全过程吧，包括心理活动。不局限于11月21日作案当天。”

　　柳安安知道她和吴雁的全程活动都被监控拍得一清二楚，动作上她不敢胡说，不过心理活动可以挽救一下。

　　“11月19日星期一下午，我去水房接水的路上，路过高二教学楼3楼楼梯间，听见柳苹苹三人在计划二楼坠楼恶作剧，我已经被她们整了很多次了。

　　前面的那些我都不在意，可这次快月考了，我怕真的被摔出来什么问题没法参加考试，影响成绩。于是想偷听完她们的计划，反过来整她们一下。”

　　“她们三个鬼鬼祟祟声音不大，所以我只听到了计划的一部分。我听到她们说这礼拜要趁着我每周三下午去图书馆看书的时间执行计划。

　　因为我最爱站在西侧的窗户吹着风读书，于是她们计划在那里推我下去。那个窗户很大，也没有护栏，虽然只是二楼，但也足够吓我一跳了。”

　　“她们三个平摊了钱买那个褐色气垫，以免真的把我摔出什么好歹。她们因为钱的事情讨论了好久，所以我听得很清楚、也很确定楼下有气垫的事实。如果有人摔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是磕磕碰碰。”

　　何刑警说：“接着说下去。”

　　“11月21号我将计就计按照她们的计划到二楼阅览室看书，并且站在了西侧的窗户前，等着吴雁或者张慧橙的到来。”

　　“我在阅览室里站了大约十分钟，就听到有人关上了阅览室的门。阅览室是木地板，每个人进去要穿鞋套，假如我后面要是有人走过，地板一定会发出响声，无法隐藏。所以我在听到后面的响声越来越大时，就确认了那是吴雁。”

　　何刑警问：“你怎么能确定是吴雁而不是张慧橙？”

　　“吴雁家里并不富裕，她买不起张慧橙脚上的那种贵的纺针鞋套，我也是一样。粗布鞋套和纺针鞋套在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不一样。而且吴雁比张慧橙胖一些，她脚上发出的声音更加刺耳一些。”

　　何刑警看了看吴雁和张慧橙的个人资料，确实，吴雁比张慧橙重了不少。

　　何刑警对于她的细心还是挺佩服的，又问：“你是怎么把吴雁推下去的？”

　　“吴雁平时胆子不大，对于恶作剧整我的事情，她没做过几次，也不是很乐意做，张慧橙做的比较多。所以吴雁在我身后绕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推我下楼。

　　趁这时间我用余光看清了楼底下的褐色气垫已经摆好。没到一分钟，我就感觉腰上有阵巨大的推力。我有心理准备，赶紧用手死死抓着墙边的暖气管道。

　　吴雁推了半天都没把我推下去，她急了，可能想把我的腿抬起来，更容易一些。我以前学过跳舞，就急中生智来了个劈叉，直接坐在地上。

　　吴雁好像是没办法了，又想把我直接抱起来扔下去。我那时候什么都不顾了，心里头非常害怕，就趁着她背朝窗户的时候不注意，直接抓住她的脚腕借力把她推了下去。”

　　说来也巧合，按理来说吴雁应该摔个四脚朝天才对，衣服前兜里的小刀怎么也不会戳到她身体里。

　　谁承想一楼到二楼之间短短的三米高，中间居然有一段凸出来的管道，绊了吴雁一下，让她整个人翻了个身，也没掉到气垫上。

　　“监控录像明明显示你看到了吴雁并没有摔到气垫上，为什么你不下去检查她的伤势？”

　　“每一次她们对我实施了关于身体暴力方面的恶作剧之后都会去当面嘲讽我，所以我想这回也是一样，即便吴雁真的受伤不浅，柳苹苹她们也会及时赶到的。

　　而且吴雁掉下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我推下去的，所以我没想逃避否认。就直接走了，等着她们来找我。”

　　“可是这回柳苹苹没去。你知道吗？如果你及时赶到，也许吴雁还能救活。”

　　柳安安很配合的，愧疚的低下了头。

　　“我知道错了，无论怎样，我也不应该临时产生害人的念头。”

　　“我很抱歉因为自己的侥幸心理，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我对不起吴雁和她的家人。”

　　柳安安很抱歉因为自己恶毒的复仇心理，害死了那么多人，她对不起陆丰年、陆眠、吴雁还有好多好多人。但不包括柳石。

　　“我愿意进入监狱改造，我保证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改过自新、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上天很仁慈，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会改正自己的错误，好好保护那些对她好的人。

　　审问柳安安的过程很顺利，整个过程两个小时不到。

　　何刑警觉得自己今天晚上都能把结案报告写出来了。

　　柳安安从审讯室里出来，看到中年女警察还在门口站着，不知道是在等她，还是在等何刑警。

　　女警察朝着柳安安走了过来，跟柳安安说起话来：“孩子，刚刚你在里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是个好孩子，不过，哎......叫我刘阿姨吧，等你进去之后，我会让狱警多关照关照你的。”

　　柳安安心一动，想答应，但又想了想说：“刘警官，监狱里，是什么样的？”

　　“你还没满十八，暂时坐的是青少年监狱，里面都是小孩子，还是单人间，放心吧。”

　　“那我什么时候转成人监狱？”柳安安适当的表现出了害怕。

　　刘警官顿了顿，说：“看你表现了，也许你只用去成人监狱一年，也许会很长时间。”

　　柳安安没有再问下去，刘警官是个聪明人，回答她的问题都是模棱两可的，看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但假如柳安安要在满十八之后到成人监狱里去的话，要狱警的关照又有什么用呢？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坐进杀人犯监狱。

　　想也不用想，呵呵。
　　————
　　审判结果出来了，公安局让柳安安填了一个亲属电话，她填了陆眠的。

　　她的监护人现在还是孟锋。

　　孟锋现在并没死。

　　她上一世她把柳石送到监狱里了，最后一次探视时柳石说的，柳石本来打算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那时候她已经三十八岁了，等她找到孟锋的住处时，孟锋已经垂垂老矣，也患上了那个狗屁的阿兹海默，不认得她了。

　　见了她就喊小妹，她只好装了十年“妹妹”，她四十八岁的时候，七十多岁的孟锋离开了人世。

　　从那之后，她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这一世，孟锋现在还被囚困在那个荒僻的小村子里，连个电线都没有，没法联系。

　　她只好填了陆眠的联系方式。

　　——
　　审判的时候，被告席只有柳安安一个人，原告席坐了吴雁父母二人，听审席则是坐了吴雁一大家子。

　　警察那边清楚地告诉了吴雁一家人事情的经过，吴雁父母都是县城的教师，明事理，知道这件事主要过错在于自己的女儿，并没有为难柳安安，也没有索取民事赔偿。

　　庭审全程，她没怎么仔细听法官、辩护律师的话，只是看着吴雁的家人。有愤慨、有绝望、有悲伤、有崩溃......那一刻，她嫉妒了，为什么她没有这样为她难过的家人。

　　上一世，她死了，没有人关心，没有人难过。

　　听到法官审判了有期徒刑四年零三个月的结果时，她才恍然，自己已经开始了赎罪。

　　是啊，难道上一世自己的孤独，不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吗？

　　有意加害自己的，她是加倍奉还了；真正对自己好的，她却利用残害，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其实她的下场又哪里好过陆丰年？全是执念在作祟。

　　庭审结束后，她不管吴雁家人是怎样的心情，还是挨个鞠躬道歉赔罪，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很抱歉”、“我是罪人”......

　　脱下工作服的法官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是有些隐隐作痛。这么善良美好的女孩子大好的前途，就这么毁了，令人唏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