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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月的花火 ...

  •   现在是除夕前夕,等天亮就算是除夕了。
      余霁月赶着还没来得及停运的高铁重新从Y城来到了A城。
      他买了几包烟回到了那个别墅。
      时承阳早就带着moon回时家老宅,现在这栋房子十分清静。
      余霁月苦笑了下,靠着沙发坐下,点燃了一根烟。
      眼前烟雾缭绕,渐渐竟染上些许湿意。
      其中任何还都是很清晰着。
      —
      那天是那年除夕,飘着雪,很快也便晴了。
      林愫破天荒一大早就闹着要把小阿月接到医院,拉着他跟自己一块包饺子。
      “姐。”林忻担忧地看着母子俩,犹豫半天开口道,“我还是留下来陪陪你跟阿月吧。”
      林愫直接瞪她一眼,犀利道:“我儿子你儿子?我单独跟我儿子过次年都不准?”
      林忻欲言又止,被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低下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第无数次在心里想,姐姐以前明明很温柔。
      这时有个孩子拉了拉她的衣角,随后她听到他甜甜说道:“小姨,你回家去陪小鸷吧,我留下来跟我妈学包饺子。”
      林忻心情更复杂了,明明前几年林愫都恨不得不见阿月。
      阿月又笑了笑,小孩子发自内心翘起的嘴角晃着她眼不觉冒酸气。
      她叹口气,忍忍心里的悲伤,还是走了。
      可能她姐姐要开始接受阿月了。
      林忻走后,林愫牵起小阿月的手揉了揉。
      “阿月。”
      林愫笑着揉了揉小孩的脑袋,问:“想妈妈吗?”
      小孩眼睛闪了闪,乐呵呵地点了好几下头。
      距离上次,这次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才又见到她,更别提当天还是除夕。
      那是她第一次邀他一起过节。
      林愫也乐了乐,牵着他到后厨包饺子去了。
      那天他们在一起做了很多,比以往每一次相见做得都要多。
      他们一起包了饺子,一起帮医院里老人们剪了窗花,甚至还给那只肥猫洗了澡。
      虽然肥猫不太乐意配合,但最后还是乖乖跟母子俩留下了一张合照。
      那是有那只猫出镜的第二张照片,第一张还是自己刚四岁生日时。
      但也就只有这两张了。
      到了晚上,林愫关了病房的灯,仅留了一盏很小的台灯。
      昏暗的灯光下,小阿月坐在床边听床上的林愫跟他唠了很多。
      那也是她第一次跟他说那么多话,笑那么多次。
      很快,窗外放起了烟花。
      小阿月被引去了注意。
      然后他听到那道堪称温柔的声音很突兀地提到:“你明年就要分化了吧。”
      小阿月茫然地眨眨眼,突然有点不敢将视线放回到床上,只是继续盯着窗外点点头。
      明明他之前每一天都很期待见到她,现在却不敢看她。
      林愫也看向窗外,刚好此时炸开了一束金黄的花火。
      像是一轮巨大的明月炸进了夜里。
      “面对烟花是可以许愿的。”
      她笑道,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从中带着几分无法言明的悲凄。
      “阿月,”她还在笑,说道,“你可不能是Omega啊。”
      说完这句的她,伴着花火炸裂音倒在了刺耳的仪器长鸣声里。
      小阿月这次看向了她。
      金色花火勾勒着她的嘴角,不知藏在那弧度之下的究竟是悲凄还是变为了解脱。
      后来。
      医生后来告诉林忻说她服下了针对Omega的慢性毒药。
      明明她恨过自身是个Omega,却还是用Omega的方式离开了这个让她悲伤的世界。
      —
      “愿望说出来可不灵啊。”
      余霁月看着窗外属于今年除夕夜晚的烟花,小声念道。
      他已经因为某个刚分化的小Alpha,在客厅无所事事忧愁到了除夕夜晚。
      余霁月看了看身边被自己扔的乱七八糟的烟头,心里盘算着时承阳看到后会不会揍自己。
      手上却扔不停地又点燃了一根。
      “余霁月。”
      余霁月被这声和突然亮起的灯光吓得连忙把左边撩上去的袖子撸下来,一手灭了还没来得及吸的烟。
      抬头见是时承阳,愣在原地。
      时承阳皱眉看着余霁月显然哭过的双眼,还有之下一夜未眠的乌青,伸手就要撩他袖子。
      余霁月反应很大地反抗。
      时承阳直接扣住他的手腕将人按在沙发上。
      顺势撩开袖子一看全是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这崽子是当自己是烟灰缸吗?!
      时承阳皱眉想训几句,抬眼却看到余霁月死咬着唇望窗外的倔强模样。
      他突然有点气不起来了。
      上次元旦假期他回了老宅,余霁月在这边待着没回家好生生的。
      这次他今晚却接到余晟穆电话说余霁月很可能跑回来的消息,等找到时还见他拿自己当烟灰缸使。
      鬼知道这崽子在余家那边碰到了什么事。
      时承阳叹口气,转身去拿了医药箱。
      余霁月安静地让时承阳给自己抹烫伤药。
      视线却坚定不移地看着窗外。
      “你怎么回来了?”时承阳边揉开药,边状似无意问到。
      不知是不是被揉疼了,余霁月颤了一下。
      他皱下眉,下意识要收胳膊,却被时承阳抓着更牢,不过揉药的动作倒是放轻了些。
      余霁月看向半跪在自己身前,垂着眼认真帮自己处理烫伤的Alpha。
      Alpha从外边冷空气中进来,手却不沾丝毫凉意,身上反而有一股温暖的清晨雨晴味道。
      余霁月不答反问道:“你呢?”
      你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这个本该悲寂的夜里。
      时承阳揉开最后一点,收起药膏站起身。
      “moon的玩具落这一些,我过来拿。”
      说完就转过身把医药箱放回原位,随后上了楼。
      余霁月看着他在楼上杂物间捣鼓了一会儿拿出一箱子猫玩具出来,也不再多想什么。
      对方应该真的只是来拿东西。
      他起身收拾好满地的烟头,打算回房间休息。
      时承阳却突然把那一箱子东西塞他怀里,很认真地问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年?”
      余霁月眨眨眼,被他隐忍着什么的眼神一烫,没反应过来前就被时承阳披上外套推着到了玄关。
      “等等,”余霁月站定,回头疑惑地问道,“我跟你一起过年干啥?”
      时承阳没回答,就直接推着他到外面上了车,还顺手锁了房门。
      余霁月愣愣地坐在车上,怀里抱着一堆猫玩具,自己前面副驾座位上还有一个大型的熊玩偶,驾驶位上则是一个自己没见过的男性。
      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拐了是被拐了还是被拐了。
      “赵麒。”
      时承阳坐到他旁边拿掉他怀里的箱子,帮他系好安全带,对着驾驶位上那个陌生青年说道:“开车吧。”
      说完还帮余霁月重新披了披快滑下去的外套。
      那是时承阳的外套,余霁月在较微小的Alpha信息素味道里疑惑更甚。
      他的眉拧成川字看向时承阳,如果不是因为刚补完抑制剂,现在他四周应该充沛着属于Omega的信息素。
      简直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时承阳被他这副警惕的模样逗乐了,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笑道:“怕我当你是年夜饭?”
      像是被这声笑或是那若有若无的味道刺到。
      余霁月直接拍开他的手,情绪激动地气道:“你到底想干嘛?!”
      突然出现,突然要拉着自己过节,那个女人死后,自己压根就没过过这个节。
      每年也只是到除夕去看看那张黑白照,今年还没来得及看就跑回来一个劲儿回忆矫情往事。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才刚刚提前分化的Alpha撕了自己和那女人剩下唯一能找到的合照。
      还被那小屁孩泼了水,湿了一晚上才堪堪干了。
      那束花都被踩得稀烂,自己还没打成那个混蛋。
      靠,为什么每次一碰上时承阳,自己就跟多委屈似的。
      想着想着,还没等时承阳开口回答问题呢,自己先红了眼,眼里蓄着泪死活不让掉。
      活像只被欺负狠了又没人撑腰,只能先炸起毛盖掉伤疤的野兽。
      时承阳心一紧,立马升起车内后座隔离板。
      赵麒兴致缺缺地从后视镜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时承阳顾不上挡板不隔音就将余霁月揽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哄:“我的错,我的错,别气了。”
      今年唯二两次哄人全栽这小崽子身上了。
      余霁月埋在他怀里,手被迫压在时承阳胸前死抓着后者的衣服。
      也不知道为什么,蓄着的泪在被人揽怀里之时很快就落了,还怎么也止不住。
      只能咬着嘴唇,恨不得将每个音节都淹死在嗓子里,却还是溢出几声呜咽。
      时承阳听得心疼,将怀抱紧了紧:“我带你一起去过年好不好?”
      余霁月哭得说不出来话,只得摇几下头表示抗拒。
      时承阳抱着他,感到对方柔软的发尾擦着自己的喉结,抑制不住的零碎哭声牵动着自己的大动脉一下又一下,又轻声哄道:“不过年,我带你走,你想去哪咱就去哪。”
      余霁月这次没摇头,倒好像哭得更狠了,紧抓住时承阳的衣摆时不时抽泣下。
      时承阳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怕人哭得太狠,也不再说些什么。
      渐渐地,怀里人动静小了下去。
      时承阳低眼看过去。
      余霁月应该是太累了,竟昏睡了过去,眼尾被染红了一大片,睫毛在移动的光芒下闪着晶莹,上面还挂着要落不落的泪,乖乖地靠在自己怀里。
      时承阳曲指摘下那滴泪,安静地搂着人,松了松安全带好让人舒服些。
      车窗外的景色在向后飞速移动,时不时有光闯过。
      晃得余霁月睫毛时不时动一下,不安分地皱着眉,显然他还是难过着的。
      时承阳伸手轻轻盖住怀里人的双眼,不禁落下一吻,一触即离。
      时家老宅在市郊区域,车行了不少时间才到,已近凌晨。
      赵麒停好车,落下挡板,饶有兴趣地看着时承阳和他怀里搂着的人,调侃道:“时大少爷啥时候对一个人这么柔情了?”
      时承阳直接递他一眼刀,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麒扫兴地撇撇嘴,正要下车的时候被时承阳喊住。
      正当赵麒以为他心中还是有兄弟的时候,便被他接下来的话石化在了原地。
      “拿上给小熙的熊。”
      时承阳单手帮余霁月解着安全带,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今天晚上跟那小子睡去。”
      赵麒犹豫地开了口:“……他是个Alpha对吧?”
      时承阳眼神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随后平静道:“所以呢?”
      “所以?”
      赵麒抱着熊,要气死,哀怨道:“所以他不嫌弃我信息素是吧?所以你竟然为了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朋友抛弃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还让新朋友睡兄弟的房间????”
      之前每次过年赵麒都会跑来时家陪着时承阳,时承阳房间隔壁那间客房自然每次都会留给他。
      现在让他去跟那个才四五岁,辈分却是时承阳小叔叔的一小孩挤一个房,喜新厌旧也不带这么始乱终弃的啊!
      “误会了,”时承阳依旧一个眼神都不分给昔日铁兄弟,冷冷说道,“是我睡那间,他睡我房间。”
      说着还低头抚了抚怀里人的头发,他怎么可能让余霁月睡别的Alpha待过的房间。
      赵麒眼瞪老大,更气了。
      他时承阳什么时候留别的Alpha待房间过!上次自己在他家喝断片都没这待遇!!!!
      赵麒气的说不出话,抱着熊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许是他动静太大,余霁月不安分地动了动,睁开了眼。
      两人对视,余霁月目光带着刚睡醒的雾气,并未清明。
      待清明过后看到的就是时承阳像看自家亲儿一样的腻人眼神看自己,随后想起自己好像又在对方怀里哭了半天,一时尴尬。
      余霁月推了几下时承阳没推开,正准备去扒他搂着自己的胳膊,只见人搂的更紧了。
      “乖,”时承阳自动无视余霁月眼里的不满,把人锁怀里,轻揉着被泪染红的眼尾,低声哄道,“别难过了。”
      余霁月听着对方这种哄人的语气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是习惯时承阳平常不当人的样。
      他只得吸了吸鼻子低头保持沉默。
      时承阳感觉他好像更委屈了,话不停地就上赶着想哄人。
      “想喝三鲜汤吗?我让家里阿姨给你做?”
      “天冷了想不想泡温泉?”
      “这里还有一只小白猫,想不想看看?”
      “要不要试试自己做投影仪?我教你……”
      “时承阳,”余霁月打断了他这一大串哄小孩语气的话,抬头皱眉看着他,问,“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
      时承阳没回答,反倒笑了笑,强行打开车门把人抱下车。
      心想,要真说出“图你”这句话,得把人吓跑的。
      余霁月挣扎着骂人:“你有病吧!放我下来!”
      时承阳将人放到院子里一个长椅上,半跪下,突然可怜兮兮地说:“阿月,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余霁月知道这老畜生在装可怜,可鬼使神差得目光一闪。
      这句话该死的踩到点上了。
      他叹口气,想跟对方讲讲道理:“这毕竟是你家……”
      时承阳料到他要说什么,收起一副可怜样,笑道:“我爷他们恨不得我每年多带点伴回家。”
      当然,尤其是老伴。
      余霁月再次皱起眉,显然还是有些纠结。
      时承阳继续说道:“毕竟你看虽说是我家,但其实我没爹没父又没娘的……”
      “行了,”余霁月偏开脸,嘟囔道,“一起就一起吧。”
      时承阳笑笑,拉着他朝屋里走去,他就知道这崽子心软。
      近凌晨的时间段,客厅没多少人,时承阳跟唯一还醒着的小姑聊完几句后,领着余霁月进了他的房间。
      这个房间和他在那栋别墅的房间装修风格差不了太多,余霁月一眼就认出了这实际是时承阳的卧室。
      “你让我睡你房间?”
      余霁月简直不可置信,虽说两人明面上都是Alpha,但也没见过一个Alpha自愿让另一个Alpha入侵自己领域的,不是说Alpha独占欲都很强吗?这什么情况?
      时承阳见人比刚才好多了,便也不再装可怜,反而恢复了之前一脸畜生样。
      “怎么?”
      时承阳坐在床上,玩味似的看着余霁月笑道:“你一个Alpha还不好意思?”
      余霁月看他一脸欠打样,一句话都不想理,转身就要走。
      时承阳见貌似把人逗过火了,连忙起身拉人,挽回道:“逗你的,这不是我房间,这层都是这样的装修,我房间在隔壁。”
      余霁月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时承阳揉揉他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我让你睡我房间有什么用?”
      又不能一起看葫芦娃。
      余霁月拍开他的手,瞪他一眼道:“你怎么老爱动手动脚?”
      他这才发现,时承阳好像之前就经常揉他头,戳他脸什么的。
      时承阳低眼看了这个气呼呼的小崽子一会,叹口气:“可能是父爱光辉。”
      余霁月:“……”
      他把时承阳推出房间,很大力地关上门。
      该死的老畜生。
      房间只剩余霁月一人,他关了灯,趴在柔软的床垫借着窗外还未停的烟火看着自己左臂上被处理过的烫伤,突然又有点落寞。
      怎么就迷迷糊糊地被人拐回家了呢。
      明明母亲除了那年之前都不想拐他去陪她。
      他跟时承阳才认识一学期这几个月,凭心而论,他俩还真有点同病相怜。
      都是在这一片花火海里找不到夜的残留灰烬。
      “愿望说出来可不灵啊。”
      余霁月翻身看向窗外烟花路过夜空残留下来的光芒轨迹,眼前又不觉蒙上一层雾气。
      就算林女士想拐他也没机会拐了。
      余霁月抚了下还未消下去的烫伤痕迹,以前她也经常一不顺就那自己当烟灰缸使。
      自己背后那片红迹也是出自她手。
      明明之前给颗糖他就会乖乖听话任她发泄任她拐的……
      那个女人永远葬在了那年的那片花火海。
      他也本该重生……
      如果他没分化成Omega的话。
      他不能是Omega。
      余霁月叹口气,用那个满是伤痕的手臂遮住了窗外烟火的光,企图这样获得一个无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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