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觅—林北庭X赵曦》筱原純

3、第三章

　　“所有人坐下。”

　　班会课，方老师抱着一迭考卷快步走进教室，A班四散各处的人瞬间快步奔向自己的座位，只有赵曦仍然不紧不慢，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晃悠着。

　　“赵曦。”

　　“什么事？”赵曦抬头看着老师。

　　“快点。还有你的三千字检讨呢？”

　　赵曦勉强加快脚步，抵达座位后，从抽屉里拉出一迭纸，再用同样的速度走到台前，将那三千字检讨放在讲桌上。

　　方老师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全班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却见赵曦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这个班级里也只有他敢用这样的态度，在方老师眼皮地下晃悠。

　　“你什么时候写的？”谢杰思用手指戳了戳赵曦，问。

　　“昨天。”赵曦放低音量，凑近谢杰思，”打架和完成老方交办的任务同等重要，别小看你曦哥。”

　　谢杰思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没胆在方老师的课上交头接耳，只好带着充满困惑与好奇的眼神，转头看向讲台。

　　“物理竞赛的成绩出来了。”方老师说，”我们班一共拿下七张省训营的门票，隔壁B班有四张。”

　　“还不错。”赵曦转头对李冬晴说，”我们来赌有没有谢哥。”

　　“我赌没有。”

　　“我听到了喔。”

　　赵曦瞥了一眼紧张地望着方老师的班上同学，自己仍懒散地瘫软在座位上，在坐直了身子的A班众人中独树一帜。进省训营意味着月假后的两周可以不用来学校上课，如果在训练营表现优秀，高考还能加分，更别提进入全国决赛后能拿到的保送资格了，因此这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这次物理竞赛，大家的整体表现都还不错，前面名次的竞争非常激烈。”

　　“反正我觉得一定会有曦哥。”其他同学闻言开始窃窃私语。

　　“这次拿下省训营门票的，会在下周月假后出发。”

　　“老师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有谁吧？”

　　“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方老师摊开一张纸，读出上面写着的名字：“李冬晴，孙厚，赵曦，董映真，何雯，谢杰思，甘跃晨。”

　　话毕，方老师无视于台下互道恭喜的声音，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开始准备播放音乐。为了让大家能够放松放松，方老师经常在班上播放英文歌曲，但放来放去都是《Yesterday Once More》和《Don’t Cry》，这两首英文歌和A班的同学们完全不是同一个年代，但大家也不敢有意见，只得乖乖听着。

　　旧日时光多快乐但转瞬间已消逝

　　我很想知道时光流转何处

　　但他们终于回来，像个失散已久的旧友重逢

　　就像在融化那逝去的年华

　　我最美好的回忆再度重现

　　有些让我再度流泪就像从前一样

　　彷佛昨日重现

　　《Yesterday Once More》的歌声流淌在教室中，方老师嘴唇紧闭，双手撑在讲台上，从眼睛上方扫视全班。在这样的情况下，并没有人感到放松或缓和，更别提听的是老歌了。

　　此时此刻的赵曦，想的却是昨天和前天在校外遇上的那个男生，他感觉话不多，有那么一点点的书卷气。会出现在烤串店和网吧这种地方，手劲大得连连两次都能压制住自己，但他不像赵曦那般浑身痞气，也不是李冬晴这种不淌浑水的性格。

　　这个人对赵曦来说太过谜样，但越不想去想，大脑却彷佛具备自己的意识，那个人的面孔反而清晰起来，惹得赵曦浑身烦躁。他手上捏着笔，轻轻敲打着课桌上摊开的学习数据，放学钟声一响，也难得没等谢杰思和李冬晴，书包往肩上一挂，便往西门的方向走去。

　　赵曦绕过篮球场，进了西门旁的一家校内便利店，这家便利店是自己的父亲赵肃经营的，名字叫喜乐。

　　他一走进店门，便对着里面大喊：”爸！我来了！东西放在哪儿啊？”

　　探出头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男人，他从厚重的眼镜片上方看过来时，带着一股精明相。

　　”东西在门口！”

　　赵曦在门口看见一篮子的干粮，还有几道已经烧好的菜，他提起篮子走出店门，离开前还不忘说几句：”这篮子里放的菜看起来真好吃，等我回来也给我烧一点呗！”

　　“别在那磨蹭了，拿了赶紧给哑巴送过去！”

　　赵曦耸耸肩，朝着西校门走去，那里的梧桐树交错相连，连成一片浓荫，阳光就从浓荫的缝隙里泄下来。门口的那片居民楼叫梧桐外，哑巴叔就住在最深处一栋带天井的房子里。

　　天井西侧的厅堂连门都没有，里面堆满了废纸和塑料瓶，赵曦绕过这些废旧物，把那篮食物放在桌子上，环视一圈没看到人，便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一脚踏出厅堂时，看见天井另一边的厅堂摆着一张桌子，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坐在桌前看著书。

　　“你在看什么？”赵曦走过去问那男孩，没想到他只是抬头看了赵曦一眼，便继续埋头看书。

　　赵曦心想这男孩还真不可爱，但他没死心，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添。”

　　住在这里的爷爷好像确实提过一个姓江的小伙子，原来就是眼前这个像冰块一样的臭小孩。赵曦继续试图向他搭话未果，便转身离开了，心想或许五、六岁的孩子就是这样怕生，也索性没打算继续在这自讨没趣。

　　此时天色昏暗，仅能靠街边几盏路灯辨识脚下的路，赵曦刚离开这片居民楼，却听见不远处的阴暗角落传来吆喝的声音。他悄悄走过去，看见一群身穿附中校服的人正围着一个人，被围住的那人身上的校服已经脏了，书包敞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那个人赵曦认识，是很久以前从A班转出去，自此成绩一路下滑的转学生，名字叫严兴兴。没人喜欢这种从云到泥的落差感，更别提现在还被人家欺负了。

　　“叫什么兴兴，真自以为是天上的星星了？”其中一个人踹了他一脚，严兴兴后背抵着墙，已经退无可退。

　　“照这智商，其实是动物园里的猩猩吧。”语毕，围着他的那群人哄堂大笑。

　　赵曦皱起眉头，眼前这群人除了严兴兴以外的他都不认识，但既然被他撞见，就没有视而不见的理由。他抡起书包，朝着踹了严兴兴一脚的那个人头上丢过去，那人遭到重击后往前踉跄了几步，所有人的目光全朝书包飞来的方向，也就是赵曦身上集中过来。

　　“赵曦？”

　　“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我等等还赶着回宿舍写作业，你们一起上吧。”

　　严兴兴趁着那群人转移注意力的瞬间，把散落一地的东西胡乱塞进书包里，瑟缩在墙角不敢动弹。赵曦朝第一个向他冲来的人挥了一拳，再一脚把他踹开，转身刚好挡下第二个人的攻击。

　　一开始赵曦还能够应付，但一对多果然吃力，打不了消耗战，没多久便开始觉得分身乏术，他在心中盘算着带上严兴兴一起撤退的可能性，没注意到从他身侧挥过来的一拳。赵曦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绷紧全身，但预期之中的痛觉却没有出现。

　　赵曦转身，前两天在烧烤店和网吧旁的暗巷遇见，今天又一直盘旋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男生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又是你！”

　　对方瞥了赵曦一眼：”路过。”

　　赵曦瞬间有了底气，手上的攻势又重新猛烈起来：”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欺负人！今天遇上老子算你们运气不好！”

　　一中那个男生看着秀气，打起架来却一点也不逊色，出拳的时候一句话都不吭，就只听得见拳肉撞击的声音。赵曦和那个一中的男生连手击退了这帮人，在确定他们走远了以后，赵曦快步冲向严兴兴：”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曦哥，对不起……”

　　“道什么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赵曦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那个一中的男生，示意对方去拿严兴兴和自己落在地上的书包：”今天谢谢你啊，就顺手再帮个忙，拿一下书包呗。”

　　“为什么要给我外套？”

　　赵曦把严兴兴从地上扶了起来，转头道：”送他回附中宿舍。”

　　那个男生愣了愣，貌似犹豫了一下，最后却还是套上了赵曦的外套，从地上捡起书包，跟在赵曦身后朝附中的方向走去。

　　“他们是谁？为什么这样对你？”赵曦问严兴兴。

　　“同班的……因为我拒绝帮他们在周考上作弊……”

　　赵曦啧了一声：“一群没品的……以后要是他们还敢欺负你，你就叫上我。有什么地方需要曦哥我帮忙的，尽管说。”

　　“谢谢曦哥……”见严兴兴回答得有气无力，赵曦也没再跟他搭话。

　　刚才严兴兴虽然嘴上说自己没有受伤，但估计只是嘴硬，从他走路的姿势和身体歪斜的角度来看，就算没有明显的外伤，估计也有地方正在痛着，只是不想说。

　　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子大过天，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当事人眼中却是能够纠结许久的大事。

　　将严兴兴送回宿舍后，赵曦准备向那个一中的男生拿回自己的校服外套和书包，却忽然想起对方不是附中的人，估计不知道校门口怎么走。要是穿着一中的校服走出校门，就算保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凭他这颜值，估计也会招来一大堆不必要的注目。

　　“我送你回校门口吧。”赵曦叹了一口气，对那个一中的男生说，”外套出了校门再还我。”

　　前面几秒钟的沉默让赵曦憋得难受，见对方没打算开口，他只好率先打破沉默：”你们一中都这么凶的嘛，打个架要不要这么狠。”

　　“没有，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赵曦对这个回答感到震惊，心想这人大概在一中也是属于成天打架滋事的类型，”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林北庭。”

　　赵曦总觉得他好像应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又想不起来，或许是江湖道上流传的名字也说不定，反正赵曦不在乎，他不是那种喜欢八卦的人。

　　“我叫赵曦，晨曦的曦。今天谢谢你，前两天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了。”出了校门后，赵曦从林北庭手上拿回自己的书包和校服外套。

　　“不客气。”林北庭没多说什么，转身准备走进夜色中。

　　“对了。”赵曦突然想起什么，出声叫住他，“还有昨天的创可贴，谢了。”

　　“没什么，那也是为了我自己。”

　　这句话赵曦没有听懂，不过他忙着回宿舍赶作业，便也不想再追究，转身走回宿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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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目前共计会有十六章，故事中出现的长辈(包括老方、徐主任、赵肃、丁老头等)在原著《某某》中几乎都有出现，已经在最大程度上努力还原设定， 林北庭和赵曦的同学(包括谢杰思和李冬晴等)则都是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