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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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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钢板笔直砸下来。
夏桥只来得及抬头,四周突然暗下,轰轰烈烈拆房子的声音消失。
像播得正欢的电视被人强行摁下关机键。
一串提示铃响起。
“本次考核结束,请考生将考试设备放归原处,有序离场。”
“即将发布本次考核成绩。”
夏桥摘掉头盔和身上的传感器,第一反应是找江屿——
身上的星形徽章。
无奈考场座位太多,他也没有千里眼,能在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作战服里找出江屿。
旁边,白双霖脱掉设备,嘴里囔着“糟糟糟”,低头打开光脑。
白双霖:“嚯哦?”
周围偶尔有人回头,神色各异地朝夏桥看一眼。
一眼又一眼。
夏桥逮到一个,直视过去,笑得随意:“我脸上有成绩?”
对方讪笑着转回脑袋。
白双霖碰了碰夏桥肩膀,小小声:“夏哥,成绩出来了,我吓死。”
夏桥打开自己的光脑,点开小组名单。
三十名考生,十个安全屋名额,八个通过。
再翻公示出来的其他小组名单,抛开成绩不说,至少安全屋都是满员通过。
正常而言,安全屋只会因人员超数而起斗殴,极少出现通过人数不足的情况。
这说明夏桥当时的判断是对的。
要通过圣彼得考场的安全屋测试,需反其道而行。
先驱者崩塌时,谁还能坚守原地,谁就通过。
夏桥仔细看一眼,八个里面六个是从‘维度折叠’里出来的。
另一个他认识,但考场里没见着面。
还剩一个,他不认识,叫傅临风。
夏桥记得,程廉有提过一个称呼,“傅哥”。
周围到处是椅凳摩擦地面的声音,考生三两结伴路过夏桥,朝门外走。
逆着人流的许杨和寸头大高个就异常显眼。
许杨一脸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意经过一下,顺便在夏桥座位前停步,顺便说了一句,“谢谢你愿意帮忙,干得不错。”
抛下这句话,转身走得干脆,完全不关心夏桥是否承谢。
夏桥:“……”
“他刚才是不是特意绕路过来的?”夏桥向身边确认。
白双霖:“是啊,都挡别人道儿了。”
白双霖:“不是,什么叫‘干得不错’?”
夏桥收回目光,看着白双霖,思忖一会儿,“……嗯,你们都该找他要点雇佣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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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战考核结束,接下来是两天小假。
军校生们刚结束一轮密集的训练和考核,个个脱缰野马般迫不及待冲出校门。
白双霖更是宿舍都没回,一身作战服就上了自家轿车。
夏桥在图书馆泡了一下午,啃了一堆史籍资料,最后两眼发晕,迷迷糊糊出了图书馆,直奔便利店续了两瓶甜牛奶。
晚上回到宿舍,才后知后觉想起,今晚没有白双霖。
意识到这点时,他正好推开宿舍门。
室内亮着灯,没人,浴室里传来淅沥水声。
夏桥手里握住一瓶没喝、留着续命的甜牛奶,短暂愣了几秒,一瞬间产生了出去住的念头。
太尴尬了。
然而转念又觉得,凭什么他要尴尬。
小夏同学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就是好面儿,天大的事,只要摔了面儿,他就都还能撑一撑。
至于‘面子’的弹性,那就因人而异了。
总之,夏桥很快挺直了腰板,关上大门,往椅子上一摊——
确实累坏了。
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牛奶瓶,歇够了,就慢腾腾地挪着脚。
前天扭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疼。
夏桥瞥了一眼桌子,江屿给的药油被归置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夏桥的目光从脚踝滑向桌角的药油,再从药油滑向紧闭的浴室门,确定浴室门不会在下一秒打开。
这才拿起小瓷瓶,上下左右地仔细打量。
就这时,咔嚓一声,暖呼呼的水汽氤氲弥漫。
江屿从浴室出来,迎面和夏桥撞个正着,脚步微滞。
“……”
夏桥举着小瓷瓶,慢慢地、镇定地把瓶子重新放回角落里,然后立马起身滚去阳台收毛巾。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安静。
白双霖是个小话痨,宿舍很少会出现这么长时间没人出声的情况。
离熄灯还有段时间,夏桥吹干了头发,晾完了衣服,实在没事磨蹭了,慢吞吞回到书桌前。
天知道江屿是个什么怪胎转世,竟然这会儿还在读书。
夏桥是一点也看不下去了,准备上床睡觉。
结果白天尚且能忍的脚伤,到了晚上严重起来,脚腕稍微用劲,脚筋抽疼,疼得夏桥差点摔地上。
夏桥扶着栏杆,木着脸,垂头盯住重新红肿的脚踝。
余光里,江屿背影不动如山,甚至翻了一页书。
于是夏桥悄悄然蹦跶回椅子上,抓起小瓷瓶,在手心倒了点药油,往脚踝抹。
诚然,他真的不会用这瓶药。
好容易抹均匀了,手上凉飕飕,沾了不少药油。
夏桥望着手心沉思,终于生出几许烦躁。
他没什么生活自理经验,自小在病床上被照顾着长大,成为身体健康的正常人也不过一年时间。算是学会了些基本生活能力,但总有许多盲区。
上次江屿帮他上药,夏桥就看出了这里面多少带点技术成分。
夏桥抽了几张湿纸巾,垂头默不作声,认真擦手。
江屿握着水杯回头时,看到的就是夏桥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男生垂着脑袋,肩膀微弓,用纸巾慢吞吞擦手,瘦长、骨骼分明的手指在灯光下异常显眼。
他侧脸表情十分沉静,一条唇线崩紧,薄薄的眼皮耷拉着,密长睫毛盖住了眼底情绪。
但江屿还是知道,他这是非常不高兴。
头一次见人搽个药把自己给搽生气的。
江屿观察了夏桥两秒,突然开口。
“夏桥。”
对面男生没精打采抬起眼皮看他,用眼神表示疑问。
话出口,江屿才反应过来。顶着夏桥不怎么和善的目光,江屿默了片刻,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膏药。
他把膏药往前递了一下,“帮个忙,贴一下。”
好半晌,夏桥才用‘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的语气,非常不确定地:“你要贴哪儿?”
“……”江屿想了会儿,说:“背上。”
夏桥怀疑的目光在膏药和江屿身上打转,随后站起来,挪到江屿椅子边,接过膏药,嘟囔着:“衣服掀起来点儿。”
江屿倒是从善如流,俯身,将棉T从腰际掀起。
体格称得上赏心悦目,夏桥多看了几眼,嘴里问:“贴哪里?”
江屿指了个位置,夏桥撕开膏药,贴在那片肌肤之上。
温凉的指尖蹭过肌肤,有些痒。
贴片膏药不过几秒的事,夏桥准备退开。
江屿放下衣角,顺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用点巧劲,把人摁在旁边的椅子上。
夏桥哪料得到这一下,直接坐下,懵圈了,“干什么你??”
紧接着小腿被抬起,架在江屿的膝盖上。
温温沉沉的嗓音说:“投桃报李。”
夏桥突然没话了,或者是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眼睁睁看着江屿就着他刚才抹上去的药油轻轻揉摁。
好半晌,他才明白江屿的兜兜转转。
江屿是看夏桥上药费劲,想帮忙,却又察觉了夏桥不足为道的小情绪。
夏桥一下感觉特别复杂,有种车速失控却一猛子撞在棉花上的惊愕感,同时还有些诧异。
江屿他,人还怪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