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选择》贪嗔痴疑慢

16、失败的表白

　　他觉得时机成熟了，表白的念头开始折磨他的思绪。
　　设想了几百种表白的剧本，没有一个满意的。
　　他渴望去表白，却又害怕失败，他纠结到底是继续等待还是放手一博？
　　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地犹豫不决，哪怕是再疑难复杂的案件，他都能快速地理出头绪，唯有这件事情，他想了无数遍仍然没有答案。
　　终究，他还是退缩了，始终不敢跨出一步。日子就这样在纠结中一天天度过，迎来了入职后的第二个春天。
　　沈君接到了母校演讲邀请函，成诺也是校友，沈君便邀请成诺一起去。
　　他们比预定的时候稍早一点就到了母校演讲的大礼堂，沈君去做准备了，成诺便一个人四处走走。
　　离开母校两年多了，这里并没有太大变化。成诺走到自己曾经的宿舍大楼，看到三三两两的学弟们进进出出，自己上学时的情形便浮现在眼前。又来到图书馆，看到自己曾经经常坐的位置空着的，便走过去坐下。位置就在窗边，可以看到窗边草地上的学生们嬉闹、运动的画面。
　　校园广播站响起了沈君那场演讲的开讲通知，成诺离开图书馆赶到大礼堂。
　　沈君的演讲已经开始了。眼前的沈君一改往常不苟言笑的风格，变身为幽默风趣的学长大哥，台下的学弟学妹们时而哈哈大笑，鼓掌欢呼，时而活跃地争相向沈君提问或回答。成诺第一次看到这样洋溢着活力的沈君，他一定是在母校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
　　演讲结束后，一大群学弟学妹们围着沈君要签名，许久才好不容易走出人群。看到成诺正倚靠在礼堂的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
　　走出礼堂，两人没有立即返回，而是心照不宣地沿着校园的小径慢慢散步。
　　两人独处的时候，多数是成诺主动找话题聊，成诺不说话的时候，他俩便安安静静地并肩走着，有时候只是不经意地互相看一眼，也会有甜蜜幸福的感觉。
　　走着走着，无数片浅粉色的花瓣飘落在身上。两人抬眼一看，啊，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樱花园了！
　　现在正是春日樱花盛开的时节，地上铺满了樱花，空中不时飘起一阵樱花雨，当大一点的风吹过时，樱花树摇动起来，漫天都飞舞着樱花花瓣......
　　站在花瓣雨中伸手追逐樱花的沈君，意气风发，明亮可人，眼眸流露出孩童般纯真可爱的笑意，令成诺心动不已！这一刻，他忘掉了理智，情不自禁地从身后环抱住沈君，低头耳语：“沈君，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沈君猝不及防地被成诺抱在怀里并表白，他一点准备也没有，下意识地挣脱了成诺的手臂，愕然地看着成诺。
　　这时成诺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失态了！但他不想说抱歉，因为刚才是他的真心！他也痴痴地看着沈君，心里祈求着能听到自己希望的回答。
　　沈君长长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理智告诉他，必须当机立断，可看着成诺乞求的眼神，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默默转身走开。
　　成诺跑到前面挡住他的去路，问道：“你怎么不回答？”
　　沈君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回答道：“抱歉！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我......除了工作，不想考虑其他的事情。 ”
　　成诺上前抓住沈君的手乞求着：“沈君，你别再找理由了，拜托你正视自己的感情好吗？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能感觉到！做我的男朋友好吗？我们在一起好吗？啊？啊？”
　　“你误会了，你只是我的助理，我对你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沈君绝决地推开成诺的手，转身走掉了。只留下成诺一人在樱花之中......
　　沈君独自开着车离开了母校。来的时候还有个人在旁边说说笑笑，回的时候却只有自己形单影只。看着空空的副驾坐位，沈君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知道，错过了成诺，可能再也遇不到那个人了......
　　第二日上班，成诺没有来，也没有请假，电话也打不通，成诺消失了！
　　沈君一阵慌乱！
　　他心里非常清楚，成诺是有多么受伤！
　　是自己给了他希望却又将他推入绝望，是自己太自私，太贪心，明明知道自己承担不了，却贪恋、觊觎这份承担不了的感情，让他如此地受伤......事到如今，沈君不知道如何收场！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成诺已经一周没有消息了！
　　沈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却又没有勇气去成诺家。他害怕自己艰难的决定被动摇。
　　他也已经失眠一周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看到的只有成诺！
　　只好来到陆言的诊室。
　　看到沈君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样子，陆言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啦？”
　　不问还好，一问只见沈君呜呜地哭起来。
　　陆言便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等着沈君哭完。
　　“成诺不见了！”许久才哭完的沈君终于开口了，“我已经失眠一周了，头痛得厉害！”
　　尽管上一次沈君来的时候只是说起自己情绪的问题，但其实陆言早已猜到是什么问题。只不过沈君没有提起那个人，陆言也不主动提。
　　“成诺为什么不见了？”
　　“我伤害了他！”
　　陆言缓缓地说道：“你伤害他之后这么难过，那为什么还要伤害他？”
　　“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那么，现在你把他赶走了之后，你能接受自己了吗？”
　　“我......”沈君答不上来。
　　“你们律所办公室里有装监控吗？”陆言问道。
　　“有监控。”
　　“你把监控找出来看看吧。”
　　他打电话给邓小婉，让她将自己办公室的监控复制出来寄到家里。
　　他将视频投影到巨大的幕墙上，看着视频里的成诺，和成诺一起的几百个日日夜夜瞬间浮现在眼前。原来不知不觉，他们一起经历过了这么多！看着看着就笑了，看着看着又哭了，他就像个傻子似地一会哭一会笑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里只有甜蜜和幸福！
　　大睡了一天一夜他才醒来。
　　醒来后，他顾不上洗漱，直奔成诺家。到了成诺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于是他拨打了成诺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听着电话那头成诺的声音，他竟一时语塞！
　　“沈主任，有什么事吗？”
　　“成诺，你现在在哪？”
　　“仁爱医院。”
　　“我现在过去找你！”
　　“我在住院部一楼大厅等你。”
　　沈君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过去！
　　到了医院，远远看见成诺站在门口，心里一阵激动。沈君停下车，飞奔到成诺跟前，劈头盖脸地问道：“这几天你去哪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几天不见，沈主任怎么成这副模样了？”成诺暗自嘀咕，又觉得他问得奇怪，便说：“我父亲急病做手术，我不是写了请假条放在你办公桌上的吗？”
　　沈君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
　　“......”无语了！自己死去活来这么些天，竟然只是个大乌龙？
　　沈君有点哭笑不得，又问道：“那你手机怎么也打不通？”
　　“那天急着赶来医院，手机摔坏了，我第二天才有时间重新买了个新手机。”
　　“那这么多天为什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
　　见沈君这样问，成诺有点心虚地低声说：“我想打啊，每天都想打的，可我怕你为那天的事情在生我气，不敢打。”停了会他又说：“这几天你也没给我打电话，我就更不敢给你打了。”
　　成诺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一副小媳妇受了委曲的样子，沈君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在我面前表演冷笑话。
　　来之前，沈君设想了如何道歉、如何哄他、如何解释、甚至还做好了向他表白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变成了这样的场景，想好的千言万语一个字都没法说出口。他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先问了下情况，没有直接说那些奇怪的话，不然的话，莫不会被成诺笑一整年。
　　见沈君终于停住口了，成诺这才问道：“沈主任，你怎么这个样子？是又去哪里救灾吗？”
　　沈君也不好答，便绕开话题：“叔叔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谢谢关心！明天出院了。我明天一早来把父亲接回疗养院就去上班。”
　　“明天我来接送吧。”
　　“不用你接送，医院要8点钟之后才能办出院手续，会耽误你上班的。”
　　“没事，明天上午不开庭。”
　　成诺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沈君那天那么绝决，还担心他生气，没想到沈君反倒还关心起他来。不管怎么样，总之听到沈君这样说，成诺还是挺开心的，大大松了口气——之前白担心了！
　　回到了家，沈君才有点精疲力尽的感觉。他躺进恒温按摩浴缸里放松一下，泡着泡着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才感到肚子饿，是呀，一个星期没怎么好好吃饭了。他用手机点好餐，然后把自己清理了一番。胡子长得都不好用刮刀了，先用电动剃须刀剃一遍之后，再用刮刀刮了一遍，镜子里的人终于有点神采了。
　　第二天，虽然约好6点半出门，沈君6点就到了成诺家楼下，等了半小时，接上成诺去医院，正好8点钟到达医院，办好出院手续，将成诺的父亲送回了疗养院。
　　两人一起来到办公室，成诺一边整理积压了一周的资料，一边说：“沈主任，你真的没看到我的请假条吗？我那天就放在你桌上用订书机压着的啊？”
　　“订书机？我办公桌上哪里有订书机啊？”沈君这才发现平时放桌上的订书机不见了。这时隔壁张律师走进来，手里拿着订书机说：“沈主任，我订书机坏了，那天你不在办公室，我就自己借走你的订书机，忘记和你说了。”
　　这时成诺从桌子底下找出了他的请假条。
　　这个老张，怎么随便乱拿人家的东西，沈君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他冲张律师大声嚷道：“你拿我东西怎么也不说一声？”
　　张律师被嚷得莫名奇妙：“那平时不都这样的嘛，你不也老到我这边拿东西用？今天吃枪药啦？”说完气呼呼走了。
　　成诺急忙跑过来，站在沈君前面问：“沈主任，你今天怎么借个订书机也这么计较了？”
　　看着一无所知的成诺，沈君只有无可奈何地说：“没事，我今天心情太好了。”
　　成诺更加摸不着头脑：心情好咋还找人吵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