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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相 ...

  •   谢峥和盛濯赶去的时候,陆家人已经进了明雪堂。

      陆予迟被安置在外厢的床榻上,药修立即上前把脉。外头比试还在继续,盛濯和谢峥在房间最外围站着,前面闹哄哄围着的大都是陆家人,没人注意他们。

      “陆二公子中的是散摄丝。来人,按照这个方子,熬一壶药来。”药修拿出银针,对准穴位,扎了下去。

      霎时,陆予迟身子躬了起来,冷汗直冒,被好几人合力按住。他猛地睁眼,咳出好几口血,黑褐色的血将领口全部浸透。

      药修松了口气:“毒发出来就没事了。等会药熬好,端来给二公子喝,每日两次,连喝三天。”

      “多谢云医师。”说话的是一位中年人,深蓝长袍,气质和煦,玉佩悬挂腰间,眉目中透露着些许威严,这是长年居于上位者天然具备的气质。

      谢峥认得他,他是陆家现任家主陆为谦,据说向来行事温和,说话留有余地。然而再好说话的人,自己儿子被公然下毒,此时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仔细回忆了一会,谢峥想,这已经算是陆家震怒的状态了。

      只见陆为谦招了招手,对身旁的人道:“陆风,你去查。查出来了,秉公处理,依规处置。”

      “是。”陆风拱手转身,正好和角落的谢峥对上视线。

      谢峥僵了下,他不想在这个场合公然暴露自己,掩唇轻咳了几声,盛濯微微挡在他的身前。还好,陆风只在他们眼神相触的那一刻点了点头,便急匆匆退出去了。

      出事的毕竟是上三门,在场的还有零星的孔家人和盛家人,陆为谦深吸口气,沉声道:“劳烦大家挂心。此次仙剑大会由孔家主办,还望孔家能协助查明。”

      孔伯昊正好在这里,颔首道:“自当尽力,陆宗主尽管开口便是。”

      说完,这些人都知趣地退出房间,谢峥缀在盛濯身后,跟着一起出去。

      等到两人晃悠到没人的地方,谢峥摸了摸下巴,问盛濯:“光天化日的,你说,会是谁敢给陆二公子下毒?”

      盛濯顿了会,摇头道:“没有证据和线索,暂且不知。”

      谢峥点点头,他也没有头绪,只是心里有个猜测。至于盛濯嘛,他根本不会揣测别人,他是一个只看证据的人。

      当晚,风清殿。

      参与仙剑大会的修士被一同安排在此处用饭。说实话,宴席只是个仪式,修士们基本上已经辟谷,这种场合主要是供各家修士交流所设。

      谢峥和盛濯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谢峥对盛濯道:“你不去跟你家里人坐一起么?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他心里想的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这还没结为道侣呢,盛濯就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家也不回了,会不会不太好?盛家向来家教严明——从盛濯这个性子就看得出来,万一盛父盛母觉得盛濯被自己带坏了怎么办。

      盛濯筷子一停,随即恢复自然,不动声色道:“不必。”

      谢峥表示怀疑。要是盛家真的不同意这门亲事,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盛濯估计死犟得很。谢峥不想盛濯为了他,上演那种爱人、家人二选一的戏码,他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完全不能想象。

      正在谢峥胡思乱想的时候,殿外,陆风和一药修疾步走了进来,在陆为谦身边耳语几句。谢峥看见,陆为谦手中的银筷直接被他捏断了。

      看来,真相浮出水面的时间比他想象得更快。仰头,谢峥喝了口酒,有点甜,低头一瞧,是果酒。刚想再饮一杯,盛濯的手放到了壶上,谢峥挑眉:怎么,不让我喝?

      下一刻,盛濯提起那个镶了玛瑙的银壶,不疾不徐地帮谢峥斟了一杯,淡声道:“此酒名唤夜光,酒味淡,口感佳,但是醉人。少喝,勿饮太急。”

      难为盛濯一口气说那么多字,谢峥笑了,从盛濯手里接过那杯酒:“知道,多谢盛公子啦!”

      这家伙还挺上道的嘛,看来他也知道拦不住自己,干脆倒好酒再解释。

      没等谢峥再出声,想着怎么逗逗这个古董花瓶,陆为谦已经站起来,走到孔家家主孔鸣身边,对他说了什么。而后,盛家家主盛明誉也跟着走了出去。

      盛明誉路过盛濯的时候,递了个眼神,盛濯也即刻起身,拉着谢峥就往外走。

      “哎哎哎,你们上三门商量要事,拉上我干嘛?我一个外人站在旁边,多尴尬呀,你去就好,回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谢峥眨眨眼,挣开盛濯的手。

      “不是外人。”说完,盛濯也不吭声了,瞳孔清澈如水,就那么盯着他。

      谢峥和他对视一会,败下阵来,只好道:“你看啊,我们俩还没正式见过你父母对不对,怎么解释我身份?好了,你先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盛濯似是被他说动,终于挪了步子,对谢峥道了句“等我回来”,便离开了这里。

      谢峥看着他的身影远去,也不怕盛濯会有所隐瞒,一是盛濯大约不会隐瞒,二是谢峥在盛濯身上使了个诀,两个时辰内,他可以看到听到和盛濯一样的内容。

      在盛濯迈下台阶,正式离开风清殿的那一刻,盛濯低头看了看脚下,不知在看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做,直往明雪堂去了。

      -
      灯火通明,满堂静寂。

      堂内坐了很多人,陆家、孔家、盛家,甚至下三门也有人在,主要是云家的药修,梁家和钟家都只有一人在场。

      陆为谦少见地面色有些难看,陆风站在他身边,也是一言不发。

      还是盛明誉先开口,沉声道:“调查结果如何?”

      陆风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随即转身,面向众人:“散摄丝本不是致命毒药,只是会让人神思阻滞,行动迟缓。经我所查,食物无毒,但……”

      说到这里,陆风顿了顿,转向在场的另一个人,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孔伯昊公子的剑,正涂有此物。”

      孔伯昊神色一滞,猛地拍桌子站起来:“说话要有证据,有本事来查我的剑啊。”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的剑不在身边了,左右环顾:“我的剑呢?!”

      陆风仍旧温风和煦:“方才医治陆予迟时,云医师闻到你剑上的味道,认为不妥。为免抵赖,当时已然悄悄调换,后来一查,果然如此。在此过程中,我也邀了盛家和梁家的人一起查证,全程公开。”

      盛家作为上三门之首,处事向来公平公正,若是盛家也参与查证的事情,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

      孔伯昊气急,胸膛上下起伏,指着陆风道:“你们无耻!”

      陆风面不改色,有点无奈:“还原真相而已。”

      孔伯昊想到什么,辨驳道:“我有何动机要给陆予迟下毒?我和陆予迟比试,他下场毒发,岂不我的嫌疑最大,这样难道不愚蠢吗?”

      此时,上午给陆予迟医治的药修站了出来。

      药修名唤云抚柳,是云家最出众的内门弟子之一。他医术高超,常年身着茶白长衫,袖口绣一翠竹,不问世事,最爱发呆,把脉开药就是他话最多的时候。

      云抚柳飘然若仙道:“众人皆知,散摄丝可麻痹神志,三天后彻底毒发,让人头晕昏睡,却找不到缘由。然,上场前,陆公子无意食用了一粒花生,花生与散摄丝里的一味药相冲,这才引得毒物提前发作。”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下这个毒,让陆予迟行动迟缓吗?!”

      云抚柳摆摆手道:“非也,我只是陈述事实。其他事宜,还需交由各位宗主定夺。”

      他要做的,只是专业知识的解释与判断——至于谁是谁非,云抚柳不感兴趣,也不愿去辨。

      陆风接过他的话头:“最重要的是,因着散摄丝提前发作,比试中,孔公子你划在陆予迟脖颈上的那个伤口,尚未来得及愈合,已然变成黑色。”

      这个是最抵赖不得的。说明陆予迟中毒,就是因为孔伯昊的剑上抹了毒。

      逻辑闭合,铁证如山。孔伯昊嘴唇张合几次,欲言又止,回想起陆予迟台上那样子,气得牙痒痒。

      “你们一群不要脸的!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陆家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假君子,真小人!是,老子就是要搞陆予迟又怎么样,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特别是孔家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甚至响起了窃窃私语,云抚柳却是已经开始发呆,云游天外。

      唯独盛家这处,什么声音也没有,盛明誉眉心微拧,盛濯一言不发。

      谢峥远在风清殿,听到此话,吃了颗花生米,心道“哦豁”:果真如此么。

      陆为谦神色又沉几分,面上风度犹存:“你可知,那散摄丝虽不是剧毒,但是对人修炼有碍,一年之内都难有突破吗?”

      孔伯昊心念电转,发现自己想不到任何可以逃脱罪责的话了,兀自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恶狠狠道:“我不知道,关我屁事。”

      确实不关他的事,因为伤害的是陆予迟的身子。

      陆为谦的手在扶手上扣了扣,转头对孔鸣道:“孔宗主,你决定罢,按规处置即可。”

      孔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孔伯昊让他丢了大脸,这事陆为谦交给他来办,就是想看孔家的态度。

      孔鸣生怕这盆脏水泼到孔家甚至他的头上。外面的人会怎么传?孔家主办仙剑大会,为了夺得魁首,所以暗中给陆家人下毒么。

      只见他一身玄色劲装,华贵长靴,站起身来,一脚踹到孔伯昊肩头,将这个不成气的侄子踹翻在地。

      “没用的家伙,净会惹祸,我孔家是容不得你了。罚你跪祠堂三天,五十大板,逐出族谱,以后不得在孔家内门修炼。”

      “宗主,宗主!伯父!”孔伯昊急得口不择言,没想到孔鸣竟狠心把他逐出了孔家,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从前他在外面游荡,靠的都是孔家内侄的名号,结下仇家也不怕。若他被驱逐出去……孔伯昊颓然倒地,被眼尖的孔家人拖了出去。

      -
      “你回来啦。情况如何?”谢峥偏头笑着,偷偷撤掉了那个法诀。

      盛濯简单将情况复述了一遍,谢峥边听边点头:“你觉得呢?是孔伯昊做的吗。”

      盛濯神色淡然:“证据指向如此。不过,也不尽然。”

      “哦?那你觉得是谁,还会有谁,想对陆予迟下手,动机又是什么?”谢峥盯着盛濯的眼睛,发现除了他一如往常的淡然眼眸,什么也瞧不出来。

      不对,这双眼睛里,此刻还倒映着自己。

      盛濯坦然道:“暂时无法确定。”

      是了,盛濯从来不说没有根据、无法确定的话。宴席将散,谢峥背着手,也不追问,和他一起走下风清殿的台阶。

      就在谢峥扭头,想看看盛濯跟上来没有,忽然,盛濯将手伸到自己面前。

      谢峥低头一看,一壶夜光,一捧花生。

      晚间宴席的质量,比白日里参差不齐的看台不知好上多少,这两样都是他方才席间吃得最多的,味道很独特,外面买不到。

      原本,谢峥还琢磨着回去研究下,放到驾仙楼去卖,肯定卖得很好。

      盛濯见谢峥只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他的手又往前递了递。

      “给你。”他淡声道。

      谢峥这才接了过来,恍然大悟状:“哦哦,给我的呀。”

      很多时候,谢峥发现自己其实想不通盛濯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行为和想法之间好似隔着天堑,毫无逻辑联系。

      所以,谢峥也实在想象不出来,盛濯那么一个冷冰冰的人,是如何在开完大会以后,面无表情地抓了把花生,又拿了壶果酒,直接就奔他来了。

      没忍住地,谢峥笑出声来。

      他笑着去看盛濯的眼睛,笑意直达眼底,仿佛被此刻的晚风彻底吹化。

      “谢谢盛公子款待,我很喜欢。”谢峥接过那壶酒酿和花生,捧到怀里,“走咯,回家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互动~无奖竞答
    你觉得是谁下的毒呢?
    A 就是孔伯昊这小子
    B 孔家不怀好意的人
    C 盛家某个弟子偷偷下的
    D 云家不知道哪个小鬼弄的
    E 梁家或者钟家人捣鬼
    F 谢峥从中使坏做的
    G 其他答案(自行填写)
    感谢在2024-03-18 19:41:28~2024-03-22 14:2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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