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拂晓》越文其

62、哽咽难言

　　李昊坐在餐厅的餐桌边上，桌上放着昨天陈芸溪准备好的鸡汤馄饨。

　　陈芸溪洗手过后，紧挨着他坐下，“我妈妈说我小姨出差顺便过来看看我，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李昊正吹着一只热气腾腾的馄饨，听见她的问话，他将馄饨放回碗里，双手搭在桌子上：“当然可以，几点到？要不要我们去接她？”

　　“下午一点，火车站。”

　　“好，我们吃完就过去。”

　　一路上，陈芸溪都要拉着他的手掌，李昊哭笑不得，“你再这样我就没法开车了。”

　　车站门口，四个人四种表情，陈芸溪无比的后悔，妈妈只告诉她小姨过来出差看她，并没说她还带着其他人。

　　来接小姨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小姨夫以前一起服役过军官，名字叫何宁。小姨夫以前是他的班长，现在他服役的部队正好驻扎在东城市市郊。

　　也正是常年的服役，使得他年满二十六岁了还没有处过女朋友，小姨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看陈芸溪，更是想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外甥女。

　　陈芸溪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看小姨和他的表情，第一时间确定了俩人的目的。

　　何宁虽然也在本市，但平时很少出来，商议之下，听从了李昊的建议，准备去一家知名的饭店吃饭。寒暄之后，四人才发现了一个难题，原来何宁也是开车来的。何宁见状并没有多言，只是看了看李昊就把小姨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车上，“你们走前面，我开车跟着你们。”

　　李昊看他们上了车就转身往自己车边走去，陈芸溪快步上前，将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紧扣，才悻悻然说，“我妈没告诉我还有其他人，我真的不知道的。”

　　李昊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晃了晃，说：“知道了，上车吧。别让人家等了。”

　　这顿饭吃的无比的艰涩，小姨本来有很多话想跟陈芸溪讲，但是看见李昊，准备好的话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俩人只是聊了一些家里的事情，也是这时陈芸溪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了一家当地后成立的企业，因为有十几年的工作经验，业务又十分扎实，已经正式成为那家企业的一名会计。而父亲因为会开车，又喜欢自己修车摆弄车，在小姨和家里亲戚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小小的汽车修理铺。

　　陈芸溪听着这些陌生又遥远的事情，心里没有半点涟漪。

　　她的母亲经历过三年的自然灾害，她的小姨也是经历过□□的特别时代，即便小姨知道她自小的经历，但是对于儿时留守的事情俩人的想法并不相同。在她那代人的观念里，情绪价值是不存在的，吃饱穿暖，有学上，好好工作，组建家庭就已经是最好的生活了。

　　顾及着桌上的两个外人，小姨很多话只是点到为止。她本想问问李昊的家庭状况，可每当提及一点时，陈芸溪都会不留痕迹的岔开话题。小姨最后将话题转移到她的学业上，这时陈芸溪才跟她详细的讨论起来。

　　小姨是一所中学的英语老师，因为兼职的班主任的职责，平时工作比较忙碌。但是毕竟是上过大学，当过翻译，她的身上除了老师那种自带咄咄逼人外还带了点小资美女的特性。

　　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就很时尚，李昊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想到陈芸溪年纪长后只会比她更加靓丽，不免心中一阵苦涩。恰好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说了声抱歉起身出去接电话。

　　何宁也很有眼色的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

　　瞬间，桌上只有她们俩人，小姨靠近了陈芸溪问：“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们俩好多久了？你爸妈知道吗？他家里做什么的？”

　　陈芸溪一一道来，只是对于李昊家里的事情避重就轻的说了几句。小姨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她品味着眼前的茶水，缓缓说：“芸溪，小姨知道你自小是个有主意的，你妈…你妈那里能照看你的地方有点少，但是我得告诉你，咱们都是普通人家，你这个男朋友家里那么有钱，你现在还年轻，有些事情……”小姨停顿了一下，”芸溪，门不当户不对不止是说说，千百年来的经验，多少还是有点道理的。”

　　小姨轻咳了几下，“何宁虽然只是个普通军官，但是家里情况我们都了解，独生子，父母健康，国企单位，收入稳定，况且他年轻刻苦，以后晋升的机会还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可靠。你这孩子我知道，认真起来是真认真的。嗯？你懂我的意思吗？”

　　作为过来人，小姨看得出来，陈芸溪和李昊绝不只是牵牵手的那种小情侣，她虽然没找过多有钱的男朋友，但是至少听说过那些富二代们隐秘的私生活，至于实际怎么样的，知道的人讳莫如深，不知道的也会私下多方揣测。总之，在他们的眼里，这种人的私生活是混乱的，不堪的，肯定不是普通人能接受得了的。

　　小姨说完仔细打量了陈芸溪的穿着和打扮，发现她除了比以前长高了长开了，并不像传说中找了有钱的男朋友，就拿着名牌包，穿着品牌洋装的女孩子。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陈芸溪还好，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闲聊几句，陈芸溪才知道，小姨只是从东城市路过，本想促成好事后直接去陈芸溪家里跟她妈妈显摆下自己的功劳，结果好事没做成，自己不仅白跑一趟，回去也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老公交代。

　　小姨低头摆弄自己手里的茶杯，心里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意外了，她担心何宁对自己会有意见，回去也没法和自己的老公交待。

　　待到李昊和何宁进来后，她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小姨也不好再继续多说什么，只好推说自己下午就要离开，让何宁去送送她。

　　和小姨告别后，李昊和陈芸溪一路上都没说过什么话。

　　路程开了一半，李昊问她要去哪里，陈芸溪心下一沉，“李昊。”

　　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拿出许久不抽的烟叼在嘴里，手上抚弄着那只打火机。

　　沉默的空气禁锢了两个人的呼吸，李昊拿下没点着的香烟把玩在手上，脸上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苦笑，“考试结束可能就放假了，你要回家吗？”

　　陈芸溪望着前方，迷茫的想到那个不熟悉的家，“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

　　“好，要是回去，我去车站送你。”

　　“李昊。”

　　“嗯？对了，你明天晚上是有个饭局？”他干笑了几声，“我有时间，要我去接你吗？”

　　客气疏离的语气让陈芸溪气的手指不停的发抖，她开门跳下车，将门关的震天响，李昊垂着头盯着方向盘，心内自责又难过，他双手伏在前方还不到两秒钟，驾驶室的门已经被陈芸溪打开了。

　　“你出来。”在他面前，陈芸溪很少发脾气，大多数吵架的时候陈芸溪都是撒娇耍赖，李昊也是厚着脸皮插科打诨。可是现在不一样，陈芸溪了解他的心境，这段感情已经在风雨中岌岌可危。

　　“你出来，你出来，我们说好的，要相互信任对方，你不相信我，你跟我道歉。”

　　这一刻，李昊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闷闷的坐在座位上，哽咽难言，吸了吸鼻子：“对不起，陈芸溪，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需要安静一下，我先送你回去，明晚我再去接你，行吗？”

　　“李昊，我恨你。”陈芸溪连日来一直在担心他的情绪，这两天为了安慰他，自己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可换来的只是他一直想要抽身而去的想法，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只是她不知道，下午小姨劝她的话语被李昊听见了大半。

　　这话如果放在以前，李昊会毫不犹豫的告诉陈芸溪自己的想法，可现在不一样了，没人能保证以后将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他不想她看着自己落魄的样子，他也知道她一直渴望着一个幸福稳定的生活。

　　李昊走出来，拉着她的手说：“乖，上车，我送你回去，明晚你吃过饭给我打电话，我再去接你。”

　　陈芸溪无声的流着眼泪，倔强的站在原地，“我讨厌你，我自己走，不要你送我回去。”

　　李昊看她执拗的样子，深知她是动了真气，他只好陪她打了一辆车，将她送上车后，心里记了记车牌，又跟司机说了目的地才看着她离开。

　　她走后，李昊给于未然打了个电话，两个人约好地方他才开车赶了过去。

　　出租车上，陈芸溪一直在哭泣。司机吓得赶紧出言哄她，生怕警察看见了自己说不清楚。她擦了擦眼泪跟司机说了另外一个地址，在司机的再三确认下，才开车将她送到地方。

　　这是一家刺青纹身店，门面很小，在路边一家KTV的拐角处，那上面用红色的楷体，写了两个不太明显的字：“文身”。

　　这家店的地址还是苏贺之前告诉她的。

　　她打开门时，才发现门口是通往地下室的一个楼梯口，她才走了一步，心里就开始产生了强烈的退意。可是想到这地方是苏贺告诉她的，她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于是她慢慢的走了下去，渐渐的，楼下灯光闪亮，也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放眼望去，她发现地下室里装修的干净明亮，只是一面墙上有好多分割开来的镜子。大厅里面没人，说话声是从内室传来的，她站在进门处，清了清嗓子问道：“有人吗？”

　　不一会儿，内室传来一个开门声，一个杀马特造型的女生走了出来，“你找谁啊？”

　　“哦，我想纹身，是朋友介绍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