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神明的游戏场》叶下雨

2、第一章 梦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视野仿佛升入空中，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注视着一切的发展，周围的景色似电影般放映。他看见神秘的男子背对着他，笑着朝窗外敞开怀抱，金色的戒指在幽暗的空间熠熠生辉。
　　视线一转，他置身于街道的人海，与戴着兜帽的男子擦肩而过，视线相交间，对方幽深如潭的眼里只映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胸前悬挂的银色魔方闪过流光，周围的一切开始似漩涡般倒转，无数的声音掺杂其中，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尖叫，狂笑，咒骂，哭泣……人类的声音与其他古怪的惊悚的声音混杂，无序而混乱……
　　紧接着，声音消失，世界逐渐染上金色——金币的色彩。他看见了那枚古怪的金币，那一瞬间，金币上那奇特复杂的纹路富有生命般流动，隐隐组成一只眼睛的图案。 随后，金币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向上抛出，在空中不断翻转，空间逐渐扭曲……
　　冥冥中，他看见了一双眼，疲惫而执拗，清醒而疯狂。眼底下满是执念化成的灰，又由孤掷一注地疯狂点燃余烬下的火星，信念化为偏执燃起无望的火……
　　空间重回平静，金币下落。一只突如其来的手在他准备接过的时候伸出，金币落在了对方手心。
　　他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对方嘴里传出——他自己的声音。
　　与他有着同样一副面容，但更为成熟的青年似笑非笑，深深望着他。
　　是“正面”，他以不知名的语气轻轻叹到。
　　哗，下一秒，眼前的人带着金币化为尘埃散去，空间恢复纯白，取而代之的，是在他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厚重黑皮书籍，静静躺在地上。
　　“啪——”一声轻响，好像有人翻开了书，无数的纸页无风自动，从一面迅速没入另一面。隐隐间，各种奇异扭曲的幻象在纸页翻转间浮现。
　　“拿上它，”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他愣了一秒，接着，怀中一沉，书已经凭空出现在他的怀中，视野的高度变低，视线里的手是孩子般稚嫩，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书房的样子。他转过身，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安静地注视他。
　　[他应该有一双褐色的眼睛……]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仿佛理所当然的自然。
　　很奇怪，明明他的面容一片模糊，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种久违的熟悉感来自于何处。
　　[监护人，或者，“父亲”……]
　　对于他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但身体的本能早已给出了回馈。
　　他想要张开口询问，但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好似猜到了他的反应，轻轻摇了摇头，手指向上，示意他往上看。
　　他抬头，视线似透过层层墙与屋的阻拦，与空中那座漆黑的巨塔遥遥相望。庞大，壮观，神秘，冰冷……黑塔如同神明，或天地间规则的具象化，朝他投下遥远、高高在上的一瞥……
　　“咔嚓——”耳边传来一道细微的轻响，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空间如打碎的玻璃般支离破碎，他坠入无尽的黑暗。
　　在不断的、好似无尽头的下坠中，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有孤儿院他静静望着窗外的雨出神……
　　有漆黑无星的夜，冷清的道路，在一道转瞬即逝的流光后，男人给了男孩一个拥抱……
　　有深夜下静谧的卧室，床头的灯灯撒下昏黄的光，男人捧着黑色厚重的书似给年幼的他讲故事……
　　有夏天的星空，能恍惚感受到空气中沉淀着雨与青草泥土发酵的气息，扎着马尾的女孩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便留下一个转身离开的潇洒背影……
　　所有的一切，未等他回忆，又飞速地消失。
　　最终，在最后一刻，停留在脑海的，是熟悉的书房，面容模糊的男人似对着10年前的他说话……
　　他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男人的嘴里流露。
　　“墨白……”
　　他想仔细听男人接下去说的话，但那些话语如同细沙，被狂风吹散。
　　意识仿佛回到10年前，他透过窗，看见了那座塔的诞生，无数的漆黑粒子凭空出现，自下而上流动，构成了这座神秘诡谲的通天之塔……
　　“叮铃铃，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打破了一室静谧。
　　一切消失，他从梦中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