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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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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备,储备。
雪独自行走在无人的大街上,脑海中不断重复这个念头。
大战结束后的横滨,可以说是一个没有法律的三不管地带。不过,大部分普通人实际上是与「非日常」无缘的,这也是横滨虽然混乱,却依然有大量常住人口的原因。
但黄昏终会到来。
伴随着那位港口黑手党领袖的生命愈发地临近终点,其昏庸和暴戾也渐渐曝现。各帮派组织间的斗争十分激烈,甚至存在港口黑手党内部的清洗,火拼已从港湾蔓延到近郊区。
附近的住户少有外出,显得此地有些寂寥。若是能靠近市中心的话,或许多些人气。但是会住在这种地方,本就是都是图便宜的人。
而雪要去的地方,则是更为混乱的偏远地区。她想要的东西在寻常地方不太好拿。
那是一个私人的小诊所,偶尔会有人来,进行些上不来台面的治疗。
「叩叩」
一如既往地,雪敲了门,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声响,以及一句:
“来了。”
开门的是一位身着白大褂,类似乡下医生的男人。和普通人相比,他的黑发略长,像是长时间未曾打理过似的。见到来者是位少女,他有些不自在地抓了下头发,露出一个笑:“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雪:“医生,我来拿药。”
......医生?森鸥外闻言,心里闪过丝诧异。
他微微皱眉,问道:“......请问你是?”
印象里,他似乎没有给这位小姐看过病。但很快他又把这念头抛在脑后,兴许是最近太忙,他忘了呢。
森鸥外看了眼雪,给她让开过道,做了「请」的动作:“总之,先进来吧。”雪进来后,他先是关上门,然后简单地询问雪的需求:“是需要什么药呢?感冒?止疼?”
想来这种普通的女孩,应该是生理期需要准备止疼片。森鸥外在心里给下了定义。不过考虑到最近的混乱局势......希望这孩子不要因此染上些什么病,走投无路才到这里。
森鸥外面色温和地给雪倒了杯开水。
“我叫...雪。”雪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她就那样捧着纸杯,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平淡无奇的热水,缓缓说道:“之前来看过。医生你说你知道吃什么药。”
森鸥外皱眉:“抱歉,我查一下。”
说着,男人快步走向存放档案资料的柜子前,按照片假名排序一一核对起来。
“应该是这个没错......”在一阵快速翻阅后,森鸥外找到了属于雪的病历。当他看到自己在上面的笔记时,男人激动地差点把病历本抖掉了。
几个深呼吸后,森鸥外终于平复,心情略微复杂地从药柜取出一小竖盒装药物。取完药,他发现雪还是总盯着那热水,偶尔小口小口啜饮。
森鸥外叹了口气:“雪君。”
雪看了过来,黑色的眼瞳有些浑浊无光。
森鸥外:“你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吗?虽然只是出于我个人的想法,雪君你最好还是去找正经的心理医生咨询下,而不是在我这里蹉跎......给。”
少女机械地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小瓶。
森鸥外想,或许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药,真是糟糕。
“这是地|西|泮,记得逐次减量。我不推荐长期服用这种药物,这会让你的情况恶化。”
雪:“嗯。”
森鸥外垂眸。这不是完全没听进去吗。不过现阶段也没办法。
雪:“多少钱?”
“和往常一样,不收钱,这并不是多么贵重的药品。”森鸥外看着表情茫然的雪,笑起来:
“而且,就像病历上写的那样,没认出你的话,就不收你的钱。就当作是我跟自己打的一个赌吧。”
雪:“......”
随便吧。雪没太细想,她也不太想思考。之前那个叫乱步的人耗费了她太多脑细胞,她只想摆烂。
状似无意,森鸥外提了一句:“说起来,最近这边很危险啊。雪君,你最好早点回家,别在外面游荡。”
雪:“好的。谢谢。再见。”
森鸥外挥别了雪,回到办公用桌的他,愉快地在病历上进行新的记录。
“唔......唔呃......”
二楼办公桌附近的沙发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扭曲着,发出痛苦地低吟。而森鸥外,对此毫不意外:“太宰君,你醒了啊。”他甚至不关心,毕竟,病历的记录更为重要。
在他再次遗忘之前。
“好想吐......森医生你给我吃了什么......”
黑色的,卷毛生物向男人抗议。
记录之余,森鸥外抽空瞥他一眼:“什么叫我给你吃了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调皮,把两种药混着吃,没给你催吐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闻言,少年像是满血复活了一般,彷佛刚才那副要死的鬼样都是他装出来的。他「蹭」地从沙发上弹起:“居然没死成,我觉得这次一定会成功来着!”
“觉得遗憾前还是多考虑周边人的辛苦比较好哦。”森鸥外答道。
太宰治,一个爱好自杀的奇怪少年。森鸥外本想用他作计划的一环,可惜,对方隐藏的光辉被自己发现后,竟让自己生了惜才之意,原本的计划也一拖再拖......太宰治本人,则是毫不领情,每天沉迷于自己的不良嗜好,让森鸥外头疼不已。
今天也是如此。
太宰治气呼呼地晃着两条腿:“森医生你肯动手我就解脱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害得我还要吃药碰运气......干脆下次把升压药和降压药混在一起......”
男人笔尖都被少年的发言震出了行列。
森鸥外无奈地涂去写歪的记录:“太宰君,下次的话就要收你药钱了。”
“骗人。”太宰治冰冷的目光贯穿了森鸥外,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明明就没收刚才那个人的钱,那算什么,白嫖?真好啊,我也想白嫖~毒药无料放题~”
森鸥外按压眉间:“你这不是早就醒了吗......一直不出声,等到人走了才开始抱怨?”
少年发出不满的哼声,撅着嘴抱怨道:“因为不想跟那种人碰面嘛!就是那种......行尸走肉?哇啊真恶心,该不会大脑嗑药嗑空了吧?”
“太宰君,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这样说别人吗?”
“有什么关系?”太宰治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歪着头反问:“不过森医生你竟然让别人白嫖你啊......所以是同情......”
说完,少年就淡淡一笑,否认了这个想法:“不是呢。”这笑中有几分真实,几分嘲意,可能只有屋内二人知晓。
“就跟救我一样,反正是为了获利吧,肮脏的大人。略略略。”
森鸥外无奈地看着太宰:“作为医生,单纯希望患者好转的心呢?我在你心里已经变成这样了吗......”他挑眉,笑着道,“不过,对于「获利」这件事,我不否认。”
太宰治:“在我看来那家伙倒是很普通,啊,还要加上恶心。”
“所以说太宰君还是孩子呢。”森鸥外温和地笑着,“跟你比起来,她或许不够特殊吧......但是接下来会很有用。”
太宰治:“?”
太宰不解地看着森鸥外。
“具体的我还在考察中。”森鸥外用笔轻点病历,这上面满载的并非是什么病情诊断,而是一节又一节,每一次,他对少女可能持有的能力的考察。
从第一次相遇就出现的违和感,现如今他最所需的能力。这难道不能称之为命运吗?
如果真的能做到修改他人记忆,那就再好不过了,暗杀boss,获得对港口黑手党的控制权,唾手可得。
“......感觉有点可怜啊,被你这么算计。”
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宰治没头没脑蹦出这么句话。
森鸥外:“怎么会,之前被你一言否定的同情,我还是有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位医生。而且被我利用,也不是没有好处。等到关系更近一步,能够出手干涉她行为的时候,我会更多地进行心理方面的治疗。这不是太宰君你说的,皆大欢喜吗?”
“哈!地|西|泮管够?”太宰讽刺地笑出声,“那家伙该在地狱里感谢你了!”
森鸥外回以苦笑:“......随你怎么说吧。”
诊室的资料柜中确实存放有心理学的相关书籍,之前一直不知道用处何在,想来,是被遗忘了。
森鸥外不是一个心理医生,不然在更早之前,他说不定能发现BOSS的状态,发现士兵的状态,甚至......与谢野的状态。现如今,为了自己的计划,竟将心理学的书籍纳入读本。
......真是令人感慨。
而现在的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
森鸥外闭着眼摩挲着书脊,睁开眼,再次回到了办公桌前。
*
地|西|泮。雪不是很懂这个名字。对于药理,她几乎一窍不通。她只明白,吃了这个药,自己就能安定下来。
是药三分毒。
这是很小的时候,她听过的话,意思是药吃多了不好。那个医生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雪不得不吃。
雪回到了家。门口没有人,毛毯蔫巴着倒在那,雪把它回收了,扔在玄关。
她倒了杯水,扭开瓶盖,倒出,然后注视着躺在掌心里白色的圆形小药片。
雪沉默着服水吞下,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待药生效。
在断线前的最后时刻,她想:
什么时候,她才能停止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