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凯尔特》羚羊红樟

39、走棋

　　北海因其掌控者的离去而平息，她筋疲力尽，由内而外的疲惫感与以往不同，大腿以下抖得站不起来，她陷入一种极平静的恐慌，法蕾离开，现在要看她自己了。

　　再见，我的朋友。

　　她望向天空，心中默默祈求。

　　往回走的过程比她想得更长些，天已擦黑，没有月光，今晚的地上世界也是这么黑。她没走从前的老路，海边的断崖上，还有一条途经石崖的小径，不过要纵穿森林，避开所有城镇，是她的秘密之一，很隐蔽。

　　她飞到半空，能量在脚下化出浅色的半透明薄片，仅仅是上去也让她累得喘气，林间一点光都没有，黑洞洞的空间等着她，随时准备把她吃掉。

　　风呼啸着从黑洞里飞出，像是想把她推远。蒙蒂斯被刮得睁不开眼，条件反射地摸上腿侧的银刀，刀柄的一侧已经染了她的体温，另一侧暴露在冷风中，还是冰凉的，虽然自己本身已经是Infernala很强大的存在了，这把刀还是让她安心了一些。

　　如果千里海神知道了这些会怎么想，一定会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当场把蒙蒂乌斯喊出来对峙，肯定要骂自己疯了，连法蕾都跟着一块儿疯。

　　她终究还是要走这条路的。

　　头上的三只角没打算收回去，好吧，她把领口拉开，冷空气让她打了个寒噤，强打起精神。她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害怕，更像是，兴奋，像是心高气傲孤注一掷的冒险者终于要走第一步棋。

　　林间的黑暗吞噬了蒙蒂斯的身影，一时间世界上只剩下她的呼吸和踩上枯叶的声音，这条路只有一人宽，风还在刮，她回头，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影，从某个疏忽的枝丫间看见，海平线上有了惨淡的月光，正缓缓向大陆移动，所经之处，海面跳动着，银光闪烁。

　　该回去了。

　　...

　　她不想夜视，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享受黑暗带给她的包裹感，蒙蒂斯方向感不错，估算着时间和距离，应该是快到石崖了，从这里开始，这条小路就是半公开的秘密，虽然磁场只有她能受住，但也偶尔有人从这里路过，但没人能想到哪两棵树或哪颗巨石后面还能直通向另一片天地。

　　她自己也是半公开的秘密，一批早期来的人知道她并不是人类，但也没有过度反应，还有什么是比这个世界更颠覆认知的，哦，也确实有，拉菲斯大陆的悬空瀑布，据说海水是倒着流上去的。那片大陆至今没能完全开发，也是考虑到Infernala目前的人口还没多到要分流，大家似乎也很安于现状，除非天灾降临，没必要。

　　他们还不知道蒙蒂斯究竟是什么，她们是仁慈的君王，是这个世界最早的开辟者，是无所不能的两位创世神，至少在人们的眼中是这样的。可她们实际上是什么呢，一个是魔神克罗姆注定的一部分，另一个是虚假神明的妻子。

　　她停下脚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蒙蒂乌斯，如果你是我，那么一定知道我即将做什么。”

　　毫无动静，也许那个自己，无论如何，她都会保护这个世界的，她答应过。

　　树叶沙沙地响，她抬头打量，石崖已经在身后了，这条路共有十一个大转弯，目前她的左前方是一座隆起的山丘，右侧是森林，未经过修理的树已经长到了路上。

　　她嗅到一丝不同的气息，不属于夜晚荒凉，冰冷的草木味，很快被风吹散，只存在了一瞬，却让她顿时神经紧绷，潜意识不断发出警告，这是危险来临的信号。

　　是什么，她屏住呼吸背靠石壁，感官成倍放大，可四周除了风声，什么都不剩。

　　一道剑光直直劈来。

　　草，等过了今天她说什么都要给自己找个打远程的武器，蒙蒂斯小声骂一句，边一个闪身躲开迎面劈来的利刃，那束白色剑光在空中划出圆弧，发出划开黑夜的嗡鸣，身后的石壁被霎时间劈开，留下道几尺宽的深口，像是烧红的烙铁慢慢褪色。

　　月亮出来了，银光普照大地。

　　她咬牙，抬手打出去，面前几十英尺的一切霎时间荡然无存，从爆炸的边缘，她看到那个躲闪不及而露出的身影，果然有人！林间传来轻微的枝丫抖动声，那人身姿矫捷，鬼影似的很难捕捉到具体动向。

　　在这里她简直腹背受敌，背后是陡峭的石壁，可活动的空间太小了，她足尖蹬地，纵身翻上崖顶，维持着蹲伏的动作不作声，眸色深沉地看着下方，几棵树的树冠果然有细微的耸动，绝不是风吹导致的。

　　她奋力一拳打向那里，金光掀起阵阵狂风，砸在地上如雷贯耳，几十棵树瞬间被烧成灰烬，留下个十几英尺深的深坑。还能这样？她错愕地看着手，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真是神秘啊，不让她看见，废墟里没有那人的踪影，如此敏捷。可她没有放松警惕，果然，下一秒，切开空气的几道白光从另一方向照着她面门劈来，电光石火间，她后仰身子几乎贴地，堪堪躲过攻击，凌厉的剑气几乎是擦着她鼻尖过去的，身后不远处的几棵环抱粗的巨树被拦腰砍断，树上栖息的鸦群受了惊，嘶哑着嗓子如黑云般地飞向天空，巨木彻底断开，滚下悬崖，余波久久不散。

　　环境一下肃杀可怖起来，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蒙蒂斯收起那些调笑的心情，站起身。

　　她回过头，果然，在月色下，那人就停在空中，一袭白衣，全身上下只有双手是裸露的，左手正握着一把长剑，想必刚刚的几波攻击就来自它。

　　蒙蒂斯久久凝视着那人，终于，要开始了。

　　她背手而立，那人的衣袍被风吹得飘摇，虽看不清眼睛，却能感受到那人的浓浓杀意，那柄剑在手里剜了个漂亮的剑花，而她手里也汇聚起能量。

　　仿佛这是战斗信号，那人有了动作，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面前，可蒙蒂斯速度更快，凌空而出的能量一下把对方轰出十几英尺，她像黑夜中的鬼魅，紧随其后，那人也毫不示弱，立刻又冲上来。

　　像是两颗流星相撞，空中金白两色，如雷贯耳，一时间天地都被照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