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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两处 ...

  •   崔瑢趁乱离开驿站,临走时还捎了一朵尚未完全盛开的莲花在怀中,莲花含苞待放,粉白花瓣柔嫩的像满月婴儿的脸蛋。

      她早上离开崔府时,特意交代了今日阁楼不上人,如今回府,已是日落西山。

      于是崔瑢怀抱着莲花,将几篮子糕点吩咐婆子送去崔瑧那里。又转身回自己的闺阁,而这四方楼阁安静如许,像是未有人踏足的样子。

      崔瑢乐不可支,心想还是自己的聪明才智占了上风,于是两脚踢踢踏踏,心情甚好,一路哼着童谣上楼。

      穿过她那雕花楼阁,走过山水屏风,崔瑢小步轻缓,偷偷出现在令珠身后。

      令珠的模样正如早上一般,一整天就没动弹过。

      崔瑢回来时,她正单手撑在书案上,支着脸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样,竟是完全没发现崔瑢回来的样子。

      崔瑢小步走过去,小心翼翼趴在令珠耳后。

      “令珠?”

      “令珠姐姐?”

      令珠睫毛动了动,崔瑢便悄无声息从身后拿出那朵莲花,笑眯眯的塞在她鼻子下。

      “还不醒吗?”

      令珠忽然一下子惊醒,小脸摔在荷花花瓣里,见状十分激动。

      “小姐!你回来了?!”

      崔瑢见她醒了,就势将花丢进她怀里,再施施然跳在书桌上,她双手撑在身后书案上,语气自得:“我就说吧,出府哪有那么难?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令珠开心之后脸色立刻变得仓皇,她忽然摇头:“不是不是……”

      崔瑢今日走了不少路,正口渴,小嘴就着茶杯喝了口冷茶,她浑不在意:“不是什么?”

      令珠有些口吃的毛病,不过这几年好了很多,着急时会紧张的说不出话,在崔瑢的镇定自若中终于捋顺了舌头。

      “大人,大人回来了!”

      一语石破天惊。

      崔瑢脸色顿时一变,茶杯也拿不稳了,差点摔在书案上,先是高兴,后又带着几缕害怕,炮竹似的问个不停。

      “爹回来了?!”

      “那他发现没?!”

      她抓紧令珠的胳膊,“娘亲也知道了吗?!”

      眼见令珠一个劲的点头,崔瑢心道:完了。

      她茶也不吃了,小身板再坐不住,急忙跳下桌,在屋中来回走动。

      崔瑢一副“全完了”的表情,一时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下来了。

      “发现了,全都发现了。”崔瑢啪唧一声坐在椅子上,深受打击,藕色衣衫也失了生气,她失魂落魄道:“这下可真的全完了。”

      令珠倒是没感觉崔大人有多生气,高兴的捧着手里的莲花,拿了个白瓷瓶,将莲花放在书案上,清怡可人。

      -

      今夜,不只是崔瑢没睡好觉,几里远的李訸同样整夜难眠。

      高时序首当其冲,成了五殿下的出气筒。

      下午那会,高时序被大殿下身边的人急急忙忙喊了回去,看见李訸惨状,高时序心痛又慌张,忙请了大夫,几人围着李訸打转。

      大夫请回来之后,李谚和李询在旁看了一会儿,上药过程状如杀鸡,李訸叫个不停,两人不止看的难受,连耳朵也深受折磨。

      等知道李訸无恙之后,便嘱咐大夫好好照料,先行离去。

      李訸见他两位兄长离开也无甚反应,他经过了下午那遭事,整个人的心思被迫转移,眼睛不再在大哥二哥身上打转。他捂着肿痛的额头脸颊,心里恼恨的想着下午那个朝他丢虾蟆的嚣张小女郎。

      想的恼羞成怒,想的头晕眼花,想的要死不活。

      晚间时分,他连膳食也用不进去,高时序喂了几口汤,李訸全然丧失了食欲。

      只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他说累了要休息,于是被高时序伺候着脱了靴子,白生生的脸上有两道红痕,那是虾蟆爬过之后的痕迹。

      这已是上药之后的模样。

      李訸脸上肿痛难忍,心中自然也怒气冲冲,他疼的龇牙咧嘴,手中有什么就砸什么,这一时片刻也没什么趁手的物件,于是他抢过手里的靴子就往高时序身上砸。

      “蠢奴才,下午的时候你跑去哪了?!”

      高时序欲辨无言,明明是五殿下自己不让人跟着的,怎么又成了自己的错了?不过很快,他那点子无言就被李訸的哀哀叫声覆盖了完全。

      “疼死了,这还叫人怎么睡呀?!”

      李訸五指捂着伤痛难忍的面庞,模样有些滑稽可笑。

      他素日娇生惯养,遗传了贵妃娘娘的皮肤,最是碰不得这些毒物,加之他小时候曾被毒毛虫爬过后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一度烧的要过去了。

      贵妃娘娘那时刚失去公主,公主早夭,她与皇帝正伤心欲绝,独子又病入膏肓。她整夜整夜的守着,谁也劝不动,一勺一勺的喂药,可算把这个儿子的命盼了回来。

      高时序皮糙肉厚,这点疼算不得什么,他跪着捡回五殿下那只镶了宝石的靴子,语气宽慰:“殿下别急,先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李訸赤脚踩在地上,握紧拳头,气愤道:“你给我把那丫头抓住了,不戳烂她的脸,我死不瞑目。”

      高时序注意力完全在他后半段话上,一副犯了忌讳的样子。

      “哎哟我的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跪在床榻边沿,嘴里“阿弥陀佛”了半天,只希望能给五殿下消消口灾。

      李訸痛的一夜难眠,哀哀叫了半夜。

      -

      同样,崔瑢也一晚上没睡好觉。

      她睡的倒是早,只是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先是屁股被人一直丢石子,痛的她热泪滚烫,对着水里倒影,惊觉自己把脸都哭肿了,再一看,竟是变成了一头猪脸。

      ——是真的猪,鼻子两个孔。

      这可真是太太恐怖了,天刚擦亮她就惊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急匆匆光着笋白脚丫往梳妆铜镜跑。

      对着铜镜仔细一看,还好还好,还是那个自己认得的旧模样。

      她坐在椅子上,浑身泄力一般,嘴里有气无力的叫道:“令珠,令珠,我要洗脸。”

      令珠匆匆跑过来,伺候她洗漱完毕。

      崔瑢擦洗手心,哈欠连天:“父亲昨晚真的什么都没说吗?”

      令珠正在给她挽发髻,其实小女郎本不用这么繁复的发髻,只是崔府规矩多,女郎们暗自都在比较,崔瑢是父亲崔源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一应首饰物件都是最全的,令珠自然不能让自家主子被别的小女郎比下去。

      当然,这只是令珠一厢情愿的想法。

      崔瑢打了个瞌睡,猛的一惊醒,竟然发现自己头上顶了个“大锣鼓”。

      她慌忙摸了摸,掂了掂重量,果然重的要死。

      “令珠!快拆了快拆了。”

      令珠还是很听自家小姐的话的,颇为心痛的把假发包拆了下来,扎了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团髻,连金玉银器都没用,绑了一截缎带,垂在发尾。

      “快把我前些日子在祖母那抄写的作业拿来,我一会要亲自端给父亲看。”

      崔瑢着急忙慌的,看着镜子,并不满意,于是自己上手开始拆卸头上的发髻,趁着令珠去找东西的时候,动手挽了个再简单不过的丫髻,随意从桌上拿了朵桌上新鲜采摘的茉莉插上去。

      崔瑢弄完后还看不见令珠的影子,对着镜子唤道:“令珠令珠,东西找到没?”

      令珠满头大汗,捧着一厚叠布满字迹的宣纸,急匆匆从书房跑过来。

      崔瑢开始挑拣起那沓东西,全是临摹的名家,

      “啊?这也太丑了吧。”

      “我先前临的那幅快雪时晴帖呢?怎么不见了?!”

      “中秋帖怎么被我写成这样?完了完了!”

      崔瑢一连往地上丢了好几张“废纸”,渐渐绝望起来,这下好了,连习字都没几张能看的。

      这次铁定要挨训了。

      忽然,崔瑢想起什么,病急乱投医,连忙又道:“快快快,把我上次画的牡丹图拿来。”

      令珠立刻放下托盘,又一股脑跑进书房,在一众乱糟糟的画作中拿了唯一画完整的一幅。

      崔瑢见她拿了过来,自己立刻接在手中仔细审阅,眼见着上次画完还十分满意的牡丹图,如今怎么看都觉得用色浑浊,落笔不够畅快,牡丹花瓣也七扭八歪,形状不堪。

      “不是这幅。”

      崔瑢知道不对,又想要说些什么。

      令珠注意到外面日头,忙道:“小姐,请安快来不及了,衣服还没穿呢。”

      崔瑢张着手臂,唉声叹气:“算了就这样吧,人固有一死,大不了罚我跪死在祠堂。”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由令珠拿了衣服给她穿上。

      最后拿了那副“破败不堪”的牡丹图和一应字帖,崔瑢白着一张小脸,小步子缓慢挪动,一路心惊胆战的往崔源住处走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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