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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第二天,意料之中的,解闻七收到了热乎乎的茶叶蛋,大家也跟平常一样,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就连当事人都会忘记昨天发生了什么。
      早自习刚结束,付玉在开窗户的时候,却意外发现窗沿边沾有红色的泥土,他就伸手扣过来一点,在手里搓了搓,手上立刻粘上了些红色,是血。
      这时候迎面走来了解闻七,他就用纸巾擦掉了手上的泥土。
      为什么窗户外沿会有这种东西,难道是小鸟撞上来了,我记得昨天还没有呢。付玉想着,又偷偷看了解闻七几眼。
      他朝窗外往下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小鸟之类的惨死在下面,结果却发现解闻七也在跟自己同样的方式伸头往下看。
      “在看什么?”他问。
      “我就是看到那有些泥土,有些好奇是怎么弄上去的。”付玉指了指。
      解闻七挑了挑眉,很淡定的用纸巾把泥土擦了下来,应该是自己昨天不小心粘上的。
      “谢谢啊,今天正好轮到我值日,这个位置真不好发现。”解闻七冲他微笑,然后就扭头背书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下来,付玉发现这个新同学有异于常人之处。
      比如其他同学下课后要么相互打闹,要么困得不行,可他每个课间都会不见,然后再踩点回来上课,带着满脖子的汗和刻意压着的呼吸声,好像每天都忙的要死。
      再比如从来都是一个人,不论是吃饭,还是体育课,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在罗什温看来,解闻七不是一个很冷漠的人,相反对谁都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不应该不招人喜欢。
      还比如吃饭也特别少,怎么看,解闻七也有一米七八到一米八的个子,可他每天早上只喝一碗汤,中午只吃一碗米饭再加一份菜。就像现在这样。
      付玉和祁民围着解闻七坐了下来,看见解闻七只打了半碗米饭和一份芹菜炒鸡蛋。
      “我想你一定很喜欢吃鸡蛋或者是芹菜。”祁民吃了一口鸡腿,试图向他展示肉的香味。
      “不,我喜欢吃米饭。”然后就舀了一勺米饭吃了下去。
      “你吃的很少。”付玉也跟着吃了一口米饭,“真的吃得饱么?对身体可不好。”
      “可能是胃口比较小吧。”解闻七回他,“生活委员会管这些的吗?”
      “那倒不是,只是看你吃的那么少,以为食堂的饭不合你胃口。”
      “没有,挺好吃的。”解闻七说。
      俩人正愁还要谈点什么的时候,解闻七突然开口道:“前些天你带的茶叶蛋很好吃。”
      “害,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哪天还想吃了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带。”祁民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鸡肉,他自己夜想不明白为什么听到解闻七的这句话会这么开心,“我每天早上都会带不少东西的。”
      “谢谢,到时候会拜托你的。”
      “你家离学校很远吗?”
      “有一点。”
      “你原先是在哪上的学啊?”
      一个留着齐肩发的女生走到解闻七的旁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解闻七好像明白了什么,跟他俩说了句失陪,便跟着那位女同学坐到了角落的桌子旁继续吃饭。
      “她谁啊?”付玉好奇地问。
      祁民把骨头扔进餐盘里,擦了擦嘴,看着那个女生的背影:“好像是高三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但挺多人认识的,听说是丑到人尽皆知,脸上没一块好地方,全是黑乎乎的胎记,刚刚没怎么看清,但应该没认错。”
      “什么?”付玉用眼神警告他好好说话。
      “诶我也是听说啊,也不是我说她丑的呀。”祁民立马撇清关系,然后就开始埋头吃自己的饭。
      付玉看着解闻七的方向,他俩有说有笑的,实在看不出来到底在说些什么,笑些什么。

      晚饭之后的这个时间,破天荒的在解闻七的座位上看到了本人,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祁民坐在他的位置上跟付玉唠嗑。
      而今天祁民也正好被蒋秀琬给叫走谈话去了。
      解闻七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突然感觉有什么滴了下来。
      “滴答滴答。”
      红色的血液掉落在试卷上,再晕开,掉落一滴,下一滴再重新覆盖上去,逐渐变大。
      “喂喂,流鼻血了,在发什么愣啊?”付玉刚好从他前面路过,结果却看见他的卷子上淌出了一条红色小河。
      付玉焦急地擦了擦解闻七虎口上粘的血,然后从校服兜里掏出了纸巾摁住解闻七的鼻子。
      这时候解闻七才反应过来,慌乱中接住了纸,“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流的这么凶,笛小安你去找一下老师吧。”付玉抽出手,又从自己的桌洞里掏出了纸重新摁住他的鼻孔。
      身边的笛小安连忙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付玉扶着解闻七去厕所,看看冲洗一下是否有点用。
      “我来吧。”解闻七拦住了付玉的胳膊,推向了一边,示意自己洗就行。
      “哦好。”
      付玉站在一旁,看着解闻七的动作。纤细的手指被鼻血染得一块一块的红,分明的骨节卡着水滴无法落下去。
      他捧了一把水清洗鼻子,没过一会鼻血就止住了,然后他又洗了把脸,头发上挂着的,以及鼻头上欲走不留的粉色水滴,都好像成了一种配饰。
      这小子,有点美得不可方物啊。
      付玉心里想着,虽然现在是在厕所的洗手池边,虽然对方刚刚流了鼻血。
      那个人的身体状况果然也会影响到自己吗?解闻七捏了捏鼻子,一只手支在水池边上,支撑身体,暗暗的想。
      “我好了。”解闻七说。
      “……好了。”付玉回过神来,“怎么会流鼻血啊,是因为吃的太少了吗?”
      “应该是上火了吧。”
      付玉还想接着说,就听见外面祁民的声音。
      “老师老师,这是男厕所,你不能进,还是让我进去吧。”
      然后就看见祁民手里拿着刚刚讲完的期中考试卷走了进来。
      “还好吗?班主任在外面等着呢。”祁民说。
      “还好,已经止住了。”解闻七甩了甩手上水滴,准备出去,却被祁民拉住了胳膊,“上次在餐厅找你的那个女生也在。”
      “知道了,谢谢。”解闻七回了微笑,便出去了。
      “欸欸,他们不会是谈了吧。”祁民又拉住了准备出去的付玉。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语文考了81分。”付玉没好气地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卷子,然后扭头就走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

      付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蒋秀琬在询问解闻七的状况,然后见没什么事,多叮嘱了几句也回去了。
      他也没什么理由不回教室,但是看着解闻七和那位女同学在谈话,总按不住想过去听听在说些什么的心。
      他表面平静内心烦躁着从解闻七身边走过,后面还屁颠屁颠跟着祁民。

      “你还好吗?”女生的声音很好听,宛如乐曲一般。
      “还好,只是有点上火。”解闻七理了理额头前面的湿发,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嗯。”宁素白低下头,喃喃软语,有什么话欲言未言。
      宁素白长得确实不好看。
      陌生人第一眼看上去的首先反应应该是皱眉,然后移开视线,最后便是嘲讽着离开,嘴里还会飘出一句“晦气”。
      她的脸上有五六块黑色的胎记,几乎遮住了她脸上原本的肤色,下巴上的黑色胎记甚至蔓延到了脖子上。左眼下的皮肤也因为一次手术失败而变得皱巴巴的。
      拥有这种长相的人本身就不太有人愿意靠近,而且青封一高还是学期轮班制,还没来得及认识几个同学呢,就要重新分班认识新的人,交到朋友根本不可能。
      宁素白丑的出名。有人跟她做朋友这件事肯定会传的到处都是,更不要说是一个新转来没几天的,高一的,长得帅的,成绩又好的男生了,各种buff加身,不被注意都难。
      老师肯定也会偷偷观察,但宁素白学习成绩又不好,自当无需多言。蒋秀琬身为解闻七的班主任,多多少少也会在他身上留些个心眼,只不过他按部就班的学习、吃饭,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连刚刚解闻七向她请假,她也没有多想,只告诉他“晚自习上课之前来办公室拿假条。”
      “请过假了,会陪你去的。”解闻七冲她笑了笑,让她放心。
      “好,谢……谢谢。”是寂寞惯了的人需要讲话,可语言却落在了后面,跟不上思绪。
      只见厚厚嘴唇上的褶皱被一道力量拉扯着向两边展开,上扬的嘴角与胶原蛋白争抢着脸上的地盘,深覆合的牙齿像是解开了封印一般往外跑,因手术失败而留下的伤疤由于微笑的表情而挤在了一起,像是沙漠中载重车留下来的轮胎印。
      宁素白低着头,偷偷地笑,始终不愿抬头看他,便飞速离去。

      他俩的相遇要追溯到解闻七来到学校的第二天,是他主动靠近自己的。
      那天她因为父母要离婚,而谁都不愿意要她这件事而难过,所以没有吃晚饭,就来到了天台想要吹吹风清醒一点。
      她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偷偷带进学校里的烟,然后坐在地上,背靠着楼梯墙,抽了起来。
      烟燃烧着,她的生命也被杂七杂八的,不属于她的东西消耗着。
      宁素白深吸了一口,一边无聊地踢弄着脚边从石头缝隙里长出来的雏菊。
      突然听见脚步声从身后的楼梯道里传来,慌乱中她直接用手掐灭了烟头,藏进校服外套的衣兜里,而又不敢把烟气吐出来,于是捂着嘴巴硬憋了回去。
      “我不会告诉老师的。”解闻七一边说一边在宁素白的旁边坐了下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宁素白低着头,她向来自卑,更不要说与一个陌生的男的说话了。
      解闻七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着急的样子,只是吹着风,安静地等待。
      许久,她才开了口。
      “吸烟,怕被老师发现。”宁素白从口袋中取出没抽完的烟头,把玩着。
      这个地方不会被监控拍到,于是犹豫中,她又把烟点上继续抽。
      “你是宁素白?”解闻七咳了两声,他还是不能适应这种东西。
      本来就没剩多少了,宁素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烟味,干脆直接抽到底,扔脚下踩灭了。
      “你是?”
      “我是解闻七,刚转来的。”他闻着香香的养料的味道就过来了。
      “……”
      “高一七班的。”解闻七又补充了一句。
      宁素白无奈地冷笑一声,心里自讽“都丑成青封的明星了。”
      那天,天台的风出奇的凉快,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悄咪咪地望着这两个人。
      明明自卑到谷底,不爱说话的她却和解闻七聊了近一个小时,直到上课铃声响。
      解闻七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人想要亲近的魔力。
      她告诉解闻七她的痛苦,她的家庭,她的学习,以及压抑的生活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也告诉他,自己也想拥有朋友,拥有家人的爱,拥有优异的成绩得到老师的关心。
      还告诉他,她无数次像精神病院里发病的病人一样疯狂,想要撕烂自己的脸,怒扯自己的头发。
      她以为他会如其他人一样可怜地望着她,再偷偷地取笑她。可是他没有。
      听完所有的所有,解闻七也只是微笑着回复她,语气很平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我来这所学校之前,就听说学校里有个人与别人不太一样。人人都被赋予了黄昏一样的肤色,而那个人不同,她不仅拥有别人的所拥有的,她还拥有黑色的晚霞。如今见到这个人,她还出乎意料的可爱。”
      就是这句话,她从来不曾听过,他好像是拿着手电筒的冒险家,找到了荆棘丛林中被刺成重伤的小兔子,治疗她。

  • 作者有话要说:  问:第二天,好像昨天跳楼的事像没发生过一样,所以付玉是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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