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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你怎么爬上来了 ...

  •   话不投机半句多,韩献绷直唇线,没再搭话。
      他默默把煎鸡蛋端到一旁,垂头翻找药箱,拿出一大团绷带和药膏放到床边,神色缓和递上,
      “还是先涂药吧,我去给你拿洗漱用的...东西。”
      说完,他麻利拉开一旁木柜子,拽出几条厚被褥,刻意忽略床边低气压,自顾自歪斜抱成一团朝屋外走,差点和气鼓鼓冲进来的林野木撞了个满怀。

      林野木满头湿漉端着空水盆,正巧伸头看到桌上的大碗,一颗米不剩。
      “死鱼脸,你...都给我吃完了?”他不可置信在空中比划,语气不满“那么大一碗啊,给我留一半也行啊!”
      韩献一只胳膊扣紧被褥,接过空水盆,纠正道:
      “野木,不要没有礼貌。”
      “死鱼脸?”
      屋内一瞬传来回应,顾炆靥不着痕迹重复了一遍,语调如凉蛇般爬上韩献脊椎,他脑中霎时空白,手中拥住的棉花褥子都变得沉重起来,难以抱住。
      “野木,把被子晾到院子里拍拍灰。”
      韩献将空水盆丢到一旁,手臂前伸把褥便统统怼到林野木怀里,对方虽不明所以,但出于本能还是接过那大团绵软,歪着脖子避免湿发沾上。
      “再帮哥拿点新的洗漱用品吧。”韩献揉揉林野木后脑勺,艰难哄着“甜粥在厨房给你留了小半碗呢,不能贪吃,慢慢喝。”
      而后,他如赴死战士般僵硬转身重新回屋——屋里有个更难哄的。

      “解释一下。”
      “野木性子直,比较追求...平等。”韩献呼吸一滞,拿捏不住眼前人究竟心情如何,试探道:
      “顾少爷,或许我们可以叫你阿三吗?”
      “阿——三?”顾炆靥眼底浓墨沉沉,冷哼一声讽刺道:
      “你不如直接叫我小三。”
      “算了吧...不太好听。”
      儿时,韩献母亲出轨无数,为成他人情妇不亦乐乎,因此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甚至厌恶异常。
      “不好听你还叫。”
      “那直接叫名字怎么样?顾三。”
      ......

      韩献仰着脑袋像只温顺小鹿眨巴眼睛,悄悄观察眼前alpha,只瞧见对方脸色猛地一沉,冷冷凝他一眼就移开,眼底似乎装满了“蠢死了”三字,惊得韩献从头到脚又是一阵凉意。
      半晌,才有三个字顺着他低垂的圆脑袋,敲打上他耳膜。
      “顾炆靥。”顾炆靥扯扯嘴角,尾音转冷“名字我只说一次。”
      原来顾少爷不叫顾三,叫顾wenye啊。
      “很好听的名字呢。”韩献挠挠发梢,努力消化新信息,语气吞吐“不过,是哪几个字啊?”
      “你不认识。”
      “啊?”
      一时,韩献整张脸由内到外涌上热气,久久不褪。读书不多一直是他心中的难言之痛,但也不至于连名字都不认识吧。
      “我只是暂时不上学了...还会继续读书的,如果不认识我就去查字典。”他头垂得更低又丧气扬起,眼睛湿漉漉道“所以...可以告诉我吗?”

      “手伸出来。”
      顾炆靥面色不耐,径直掰开韩献蜷成一团的五指,指尖重重按压他掌心,不紧不慢描画着什么,丝丝麻意莫名沿着韩献指缝直窜,僵住他半条手臂。
      “火字旁,一个文。”他心下微颤,努力将掌心摊更平直“我认识的,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火焰的火。”
      “啊,跟我们这边儿打不着火的闷炮有点像。”
      “没文化就闭嘴,你名字还有半边是狗。”
      ......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炆靥指尖似乎在他手心划得更重更慢了,他像手中握满砂砾却正掉落,更多是一种酥痒感。
      韩献忍不住抽扭几下,却被对方冷冷瞪了一眼扣紧手腕,更快速写下了第三个字。
      “靥?这个字我也知道的,笑靥如花。”韩献睁圆眼睛努力感知,眉眼弯弯盯住眼前人,真诚道“很适合你呢。”
      似乎半分都不想听到这个词,顾炆靥警告似的扫了韩献一眼,但他却咧着嘴角笑得很真心,毫无知觉。
      “酒窝。”
      顾炆靥收回手指,随意捻起桌旁酒精棉球擦拭着,神色晦暗。
      韩献闻言一愣,顺着对方视线左看右看,还以为对方是在夸他酒窝,整个人活色起来。
      “我有的。”韩献笑容更大些,努力抿嘴戳着酒窝“村里人都说我笑起来,酒窝会更明显。”
      “靥——是酒窝的意思。”
      “哦哦...”
      还是无意暴露出了自己文盲本质,韩献敛下表情,讪讪缩回了手。
      “那,没什么事我先去把被子收一下。”他两手绞成一团,藏不住尴尬“这样床会更软一点。”

      韩献家中只有两个屋子能住人,主屋是一张大通铺,而隔壁屋只有一张折叠单人床,床侧堆着杂物。
      顾炆靥和林野木ao有别,自然是睡不到一起,但让顾炆靥独自去睡折叠床似乎更是...不太现实,只能让客人住在主卧,林野木睡折叠床,韩献在折叠床旁打地铺。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又给顾炆靥重新铺了床后,韩献哈气连连,抱住薄毯子跑到主屋隔壁。
      走进屋内,他才发现这里除去折叠床竟连下脚地方都找不到——所有被韩献摞在一起的杂货箱四零八落,简直像个灾难现场。
      “野木,你这是做什么了?”
      “我只是扒拉了几下,想把消杀面具放回去...”林野木似乎以为毯子是给自己的,一把接过,“没想到箱子都滚下来了。”
      林野木皱皱鼻子,一脸心虚推着韩献后背,将韩献推出了房间。
      “韩献哥,就别管我啦!我今晚慢慢收拾。”他持续喋喋,“你黑眼圈都变大了,赶快去陪你的alpha睡觉去吧。”
      他的alpha?
      下一秒,未等韩献反应过来,只听锁扣咯噔一声,门被林野木从屋内大力合上,灯也啪一下灭掉了。
      他垂眼望着两手空空,错愕不已。只得无奈揣着颗忐忑心,朝院内唯一光亮处走去。

      韩献费劲口舌,直到求得眼皮都沉得抬不起来,独占整个大通铺的顾少爷才勉强点了头。
      “你给我注意睡姿。”
      “好的。”韩献毫无反驳,一心只想睡觉。
      “不能碰到我,你要是...”
      “顾...顾炆靥。”韩献双眸亮晶晶一眨不眨盯住眼前人,半垂着的眼睛浮出一丝疑惑“你在床上,我睡地上,我怎么会碰到你呢?”
      “你是会梦游吗?”他眼睫温顺垂下,热心道:
      “要不然,我帮你再把床边铺高点吧。”
      “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去睡。”
      霎时,顾炆靥嗓音冷丝丝飘散开来,似乎尽力在抑制住一丝气急败坏,难以察觉。
      但韩献实在困得厉害,没去多想,他揉了揉惺忪双眼,顺手拽住床尾的几条被单铺在地上,枕着胳膊就准备躺下。
      刚闭上眼睛,一床被子毫无征兆整个砸到了他脸上,韩献无措睁眼,又一个绣花枕头弓箭似的朝他飞来。
      “你铺太多了,软得难受死了。”
      ......
      “真像个豌豆王子。”韩献摆正枕头,用对方丢下的棉花褥子将自己卷成毛毛虫样子,喃喃道“幸好,我正好需要呢。”

      眼前,野兽正张着血盆大口朝韩献奔来,他只觉感官仿佛被缕缕剥夺,突然恐惧蔓延。
      他双拳用力蜷起,却猛地被野兽直接啃住了半条胳膊。韩献一瞬咬紧牙却发觉毫无疼痛——一只手竟如天降般全全将他护着。
      在梦和现实交界处,韩献挣扎一瞬,终于瞪圆眼睛望向漆黑的天花板。
      他喘着摸向手臂,侧身一转,与梦中别无二致的那只手就直直垂在他面前,韩献吞吞口水,似被引诱般碰了上去。
      好烫!
      他这才回过神,猛地撒开手意识到自己究竟是碰到了什么——alpha的手臂。
      可是怎么会这么烫呢?难道?
      韩献来不及思考,随便披了条床单就跪坐上床,侧身推开床头窗,而后手背覆上了对方额头。
      顾炆靥竟然又烧起来了......
      对方好不容易退了的烧又在此刻熊熊燃着,整个人脸色红涨,嘴唇却干裂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可是,为什么又?
      韩献瞳孔一缩,想起了那一小块紫黑勒痕,他小心移到顾炆靥面前,两手轻轻挽起对方衣袖口——果不其然,紫黑勒痕血迹斑斑,部分血痂都粘在了一起。
      顾炆靥根本就没有涂药。
      韩献轻叹一口气,只得将对方袖口挽得更靠上,反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消炎药膏,仔仔细细给人涂上。他动作僵硬轻柔,怕对方一个清醒就又不愿意涂药了。
      明明是顾炆靥发烧,倒霉的却是他...

      终于给人涂完药包扎好,韩献还未轻松吐气,身旁的alpha又开始无意识呢喃,和白天简直判若两人。
      顾炆靥一会儿不满地嚷嚷很冷,一会儿又喊热,手上动作愈发放肆,混乱中不知怎的又攥上他的手,让自己给他捻住衬衣拢开领子。
      韩献指节忽的抽了抽,他下意识向后跪坐半步却又被抓回——对方竟从后将他团团搂住,如一团火球扣住了他。
      “你很烦。”
      韩献瞬间呆住,僵直仰头。
      眼前的alpha仍在睡梦中,应该只是说梦话,却本能似的收紧手臂将韩献勒得更紧。
      “罗马,别闹。”他下巴蹭蹭韩献的头,语气难得柔软“再烦我,你就没有生骨肉吃了。”
      罗马?这是把他当成谁了?
      韩献一时心跳如擂鼓,按住顾炆靥手臂试图挣脱,却又被眼前人无意识拽回怀里,对方指尖似有似无,沿着韩献后颈摩挲他椎骨,似乎是摸到了什么,韩献猛地颤抖,毫无抵抗弓成虾米形状。
      这种折磨什么时候能结束啊...韩献无助想着。
      或许是铺好的床舒服得让人眯起眼睛,韩献终究难抵睡意,双眸垂下也沉沉入梦了。

      伴着麻雀叽叽喳喳,韩献半梦半醒眯着眼不想动弹,他浑身莫名酸软,像是被人捆住丢到地里一样。
      而且,他后背怎么阴风阵阵,总向里灌风呢?
      韩献眉心困惑皱起,拼命扭头向后摸去——大团绷带正拎住他后衣领,慢条斯理前后晃动着。
      ?!
      “你怎么爬上来了?”
      颈后同时传来质问声,声线微哑,倦意浓浓。
      “是我爬上来的吗?”韩献昨夜也困得只剩小半个脑子,晃晃脑子只剩几个碎片闪回“那可能是我梦游吧...”
      “你梦游还兼职护士?”顾炆靥抬起毛线团似的双手,面无表情将韩献拽到眼前“你把我的手腕伤包成断了五根手指。”
      韩献毫无防备,被拽的一个踉跄,抬头就碰上了对方鼻子,发出轻微磕碰声,见状,韩献闷闷垂头慌忙道歉。
      对方倒意外定住,神色如常揪起他的几缕头发,语调却骤然阴厉道:
      “你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怎么了?”韩献不明所以摸摸头发,但还是乖宝宝似的认真答着“就最便宜的那种男士洗发水。”
      “很臭。”闻着韩献发丝间的微弱山茶花香,顾炆靥眉心紧皱,尾音冰锥似的冷,“尽快换了。”
      啊?
      韩献闻言一愣,瘪瘪嘴没说话。
      他觉得这款薄荷香还挺好闻的啊,还便宜大碗,买一送一。

      隔壁屋内,电话铃声兀然聒噪起来,异常恼人,韩献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弹跳起身。
      “应该是村长打来的电话。”他揉揉脑袋,将被压歪的头发按下,紧张道:
      “我去接一下。”
      说完便一溜烟跑去接电话了。

      “喂?是村长吗?”
      对面并没有传来韩献熟悉的憨厚男声,与之相反,是一段诡异沉默,混杂在时断时续的电流声中。
      “如何?我的乖孩子。”阴柔男人的嗓音顺着话筒朝韩献阴暗爬来“还顺利吗?”
      闻言,韩献僵硬按住喉咙,惊恐地左顾右盼,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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