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的不像酒》序禾

13、第 13 章

　　——中考当天。

　　陆远通考前接到电话，是陈丽云打来的，她的妈妈。
　　“远通啊，你快回来啊，你爸爸在外地，那些债主找到家里来了。”
　　“他们拿了刀！”
　　“他们说要杀了我！”

　　电话那头传来砸门的声音，陆远通从电话里听出母亲颤抖的声音。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陈丽云很年轻便嫁给了陆江顺，年轻时的陆江顺便跟人学着做生意，没做几年便倒台了。在陈丽云的劝说下进了一家企业，刚开始几年夫妻俩慢慢赚钱，一边养着还在孩子，一边还着债。
　　只是后来陆江顺想赚快钱，受人贿赂，后来事情败露，公司原想直接开除，但念在人情，让他交了几万块的罚款便将他调去了分公司，只是分公司普通小员工的收入远不及以前。
　　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则更加苦一些。
　　夫妻俩属于典型的传统家长，靠陆远通给他们在外面争面子，控制他，把陆远通打造成了一个外人看来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也想让陆远通将来出人头地，两人后半辈子能过得好些。
　　所以陆远通他会演，在外人面前演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而不会真的成为他们所期望的那样。
　　他们总把自己打造成一副伟人的模样，经常把“我们把钱都用在你身上”，“我们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你要争气点”挂在嘴边。
　　陆远通骨子里是自卑的，他觉得只有自己足够好，才配得上更好的。
　　如今，他的妈妈却不知道今天是陆远通中考的日子，他最重要的一天。
　　这怪不了父母，这是与生俱来的，无法磨灭的。
　　陆远通也恨父母，但又心疼他们的操劳。原生家庭本就是矛盾体，无法剥离。

　　“别紧张。”陆远通用手摸摸少女的头。
　　看着她上了二楼，回教室拿了东西，找了一处矮墙翻了出去。

　　到家时追债的人没剩几个，在出租屋门口叫骂着。家门口的墙上被漆喷上了鲜红的大字，门上凹陷着几道裂痕。

　　陆远通背着书包，淡定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径自开着门。
　　一旁的两个壮汉注意到他。
　　“唉，你是这家的？”壮汉起身，身后握着一把生了锈的刀。
　　陆远通没理他，趁男人没反应过来迅速进了屋，又锁上门。两个壮汉又大骂着，又是几声剧烈的敲门声。
　　陆远通只当听不见。
　　陈丽云从桌子后探出头，陆远通放下书包，走过去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
　　“远通啊，你可算回来了。”
　　陆远通倒了杯水递给她，应了一声。
　　陈丽云捧着水想起：“你回来跟老师请假了吧？”
　　陆远通一怔，随即淡然地摇摇头。
　　“没有？”
　　“今天考试，不用请假。”
　　陈丽云握着水杯的手一紧：“什么考试啊，重不重要啊。”
　　“中考。”陆远通依旧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
　　陈丽云随即便开始大喊起来：“你怎么重要的考试怎么还回来？”喊完陈丽云依旧抱着侥幸心理：“你考完没？”
　　“还有一科没考。”陆远通也不打算瞒着她。
　　陈丽云悬着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近乎崩溃：“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生你养你，你就这么糟蹋自己的人生是吧！”
　　陆远通被她扯着衣服晃，嗤了一声，低声道：“不是你让我回来的？”
　　陈丽云哑语，找不到话反驳。

　　陆远通从小到大就是在这种窒息的环境中长大的，父母没什么本事又好面子，将自己那点自尊心凌驾在陆远通之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后来在饭桌上，俞父偶然间提到，陆江顺夫妇带着陆远通搬家了，去了嘉禾另一个地方，具体是哪里，俞涛说他也不清楚。俞彤也闷头吃饭，没敢多问。

　　于是陆远通从那以后淡出了俞彤的生活 ，一连好几年。

　　俞彤的高中三年苦，但夺目。

　　高三开始了全市的联考。

　　俞彤选了文，由于是强项，所以总在联考中名列前茅。

　　第一次联考，俞彤全市排13，是校1。
　　俞彤在一个关系比较好的老师那里看了成绩，看向排名第一的那一栏，心头一紧。

　　城南中学，陆远通——总分725，市第一。

　　这是两年来，俞彤第一次看到他的消息。
　　他没变，他还是这么厉害。

　　与此同时的陆远通在教务处老师电脑上看到他后面几名。
　　一个熟悉的名字——
　　恒才中学，俞彤——总分706，市13。

　　陆远通滑动鼠标的手指一顿，心口跌宕。
　　他的小姑娘，也挺厉害的。

　　陆远通不是没想过联系俞彤，他知道自己就是混蛋，不该不辞而别。
　　他纠结，无数次想越俞彤见面，聊天框的文字按了又删，都被自尊心和强烈的自卑压了回去。

　　得知了她考上重点高中，他由衷地为他自豪。自己只是个普高，家里的条件这样差，小姑娘跟着他不会幸福，他实在没能力给俞彤更好的。

　　在他心里她永远是那么一尘不染。有融进血液里无量的勇气和周身散发什么出来的无法掩盖的自信与美好。
　　他只是个家庭不幸，自卑又敏感，虚伪又自私的人。

　　陆远通爱她，爱她温暖且真诚的笑，爱她刻在骨子里的善良，爱她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爱她活的通透豁达。

　　可陆远通没想过，俞彤心里又何尝没有他。
　　他的品质，他隐忍，喜欢他同样豁达，他沉稳，还有他的重情重义 ，喜欢他给予任何人足够的尊重但又懂得保持距离 ，喜欢他急忙表达出来又急忙收回去的喜欢，他愿意给自己展示的每一个样子，更喜欢记忆里他只给自己的偏袒。
　　将这些浓缩，变成爱。

　　可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人都会变，俞彤想着，也许他会变呢，也许自己也会变呢，或许当初陆远通是喜欢她的，可谁又能保证呢？
　　况且，两个初中生，稚嫩又胆小，又凭什么去谈以后。

　　俞彤讲这些藏进回忆里，小心珍视着，把他变成记忆，当一个人成为记忆，就可以打败很多人。
　　俞彤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偶尔从周钦那里听说陆远通，她总是表现的不在意。

　　高中毕业，七年后

　　b市

　　俞彤坐在电脑前，给公司投简历，她研究生快毕业，也开始准备实习。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我在孤独的路上……

　　电话接起。

　　“谢谢你们。”
　　“好的好的。”
　　“那我明天来面试。”
　　“谢谢！”

　　挂掉电话，俞彤大呼一口气，倒在床上。

　　她一个月前给远遇科技投去简历，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以为石沉大海。

　　远遇是近几年现在互联网行业的佼佼者，半路杀出的一匹黑马，前途无量，几乎已经能与市面上占支配地位的腾翼科技平起平坐。

　　高中刚毕业的陆远通，就开始筹备创业。边读书边打工，到了半夜还在敲键盘。
　　开始时处处碰壁，陆远通到处陪着喝酒拉客户，找投资，生意场上的老狐狸纷纷欺负他，嘲笑一个刚高中毕业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本事，连足够的本钱都没有，拿什么出头。
　　渐渐的，陆远通在其中摸出了门道，把客户哄的合不拢嘴。
　　但这些远远不够。

　　周钦跟陆远通是一所大学，不忍心看陆远通这么折磨自己，天天在周父面前软磨硬泡。
　　周钦是个家里不缺钱的公子哥，父母也愿意让他跟着陆远通去干，磨练磨练也是好的。终于还是以周钦的名义投资了50万给陆远通的小公司。
　　周成伟一开始也不看好这个毛头小子。但看着一年年下来远遇越做越大，几次酒局上都直夸陆远通，说这50万投的值。
　　生意场上，拿钱说话。
　　周成伟无疑是赚的 ，不仅儿子也跟着陆远通稳重了不少，陆远通也知恩，给周钦分了不少股份。
　　一路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加上国家政策鼓励，互联网行业也在这几年也掀起一片腥风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