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秒》十幸

7、第七秒

　　相较于舍友们考试前的疯狂复习，林雨捷依然按部就班的预习下周的课程。
　　她不相信天降幸运，更别提临时抱佛脚。哪有什么蒙的都对，如果没考好那就是自己不够努力，况且自己一直都不是个幸运的人。

　　但是考试前一晚她还是紧张的失眠了，初来乍到，她不知道埔城实验的考试难度怎样，对于上高中以来的第一场考试她心里没底，也担心成绩不理想会遭到顾怡青的质问。
　　躺了半天依旧睡不着，她干脆起床隔着床帘打起台灯。

　　因为九科全考，考试时间也是漫长的三天。
　　考完最后一科后，大家都怨声载道，林雨捷也感觉有点吃不消，连续三天集中精神考试的感觉太累了，她只想立马回宿舍睡觉。

　　不同于她的电量耗尽，张瑶心跟马颜考完异常兴奋。
　　“小捷，今晚不用晚修，待会回宿舍放东西后去后街吃饭吧。”
　　“可以啊，童蕾去吗？”林雨捷整理着书包，看到她俩兴奋的像考了满分的样子，没忍住发问：“你俩发挥超常高兴成这样？”
　　“啊不听不听，刚考完你干嘛讲成绩！是林骏洋他们说考完聚餐！”
　　“他们？”
　　“就是班长，林骏洋，刘辉他们，估计他们先去了，我给林骏洋打个电话问问哪家店。” 张瑶心翻着书包找手机，“我刚已经通知小蕾了，她先回宿舍了说晚点过去。”
　　林骏洋也去，那蒋崎也会去吗？
　　不过蒋崎家在城北离学校远，估计考完就回去了。林雨捷一边收拾一边摇摇头。

　　女生宿舍要么关系不好，要么关系贼好。而关系好的女生宿舍里往往有个角色比较会照顾人，统称为——妈妈担当。林雨捷就是这个担当。
　　张瑶心跟马颜迫不及待去后街跟其他人汇合，林雨捷将她们的书本一并收拾好拿回宿舍。
　　考完后大家都放飞了，班里的同学也都相继熟悉了起来，晚上聚餐班里去了有三分一的人，班长索性直接定了个包间。

　　聚餐地址在学校后街中央名为“富林”的烧烤店，林雨捷到的时候桌上已经上了好几盘烧烤。她看到蒋崎跟林骏洋坐在最里面，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张瑶心招呼过去坐，张瑶心特地给她和童蕾留了位置。
　　“老板，骨肉相连再来十串，烤鸡翅也再来五对。”班长何谦拿着菜单打开包间小门朝外面喊着。
　　“五花肉跟鸡柳也再来几串！”即使坐在最里面林骏洋依然扯着嗓子大喊。

　　不过多久，桌上已经放满了烧烤。
　　“这是咱们班第一次聚餐，sin同知道我们今晚聚餐，特地说今晚他请客报销！所以大家放开了吃！”何谦开心从旁边小推车的架子上拿过两支大瓶可乐。
　　“哇！sin同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
　　“太爽啦！”
　　考完试的放松加上大餐，大家都尤为兴奋。
　　“来来来，都倒上可乐，我们干可乐！庆祝我们高一第一次月考顺利结束！”何谦举着杯子起身说。
　　“干杯！”

　　林雨捷慢悠悠啃着淀粉肠，听旁边的马颜跟张瑶心讨论当下爆火的男子偶像组合，对面一群男生已经开始玩起游戏输了拼可乐，几个女生也都一起凑过去看着他们玩。
　　比起张瑶心她们的游刃有余，她只能靠不停的吃东西掩饰自身的紧张。
　　她从没参加过学校聚餐，初三毕业时班级聚餐，顾怡青觉得那是浪费时间且没用的活动不允许她参加。
　　在很多人眼里，林雨捷就是内向、三号学生的存在，毫无特色。

　　考了一天试蒋崎肚子很饿，奈何林骏洋死活拉上他一起玩骰子，饭是没吃饱，可乐倒是喝饱了。
　　当蒋崎连续输了五把之后，林骏洋拉他坐下准备出马。
　　“我崎哥打不飞你们，我还打不飞吗！五个三！”林骏洋打开看了一眼立马说。
　　“六个二！”另一边的刘辉接着问，“开不开！”
　　“就五个三！给我开！老子就不信了！”说完林骏洋中二的闭眼，将手指向天，华丽的准备迎接胜利。
　　“输了，喝喝喝！”旁边的人开始起哄。
　　“咦嘻嘻，崎哥。”林骏洋倒满可乐，转身将杯子递给蒋崎，谁让蒋崎好死不死跟他一队呢。
　　“拒绝。”蒋崎自顾自的吃着烤五花肉串。
　　“哎呀，最后一杯，喝可乐又不会醉。”
　　“醉是不会醉，但我他妈喝一晚上可乐要喝吐了。”
　　笑死，是肉串不够香还是烤茄子不够辣，疯了他才会喝可乐顶饱。
　　“求你了崎哥！你刚输了我可是也帮你喝了的！”
　　“......”
　　蒋崎接过可乐一口喝完一杯，喝完还皱了皱眉头，他是多想不开才会跟林骏洋一组。
　　骰子游戏以林骏洋和蒋崎喝完一整瓶大可乐而结束。
　　林雨捷看着被称为传说中的“学神”的蒋崎在林骏洋的带领下输了一晚上可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吵吵闹闹间，门外刺耳的声音也逐渐传进来，包厢里坐的人比较多，所以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开了个缝通风，也好上菜。
　　“你们说这次段考第一会是谁啊？还是那个蒋崎吗？”
　　“埔城实验初中部考第一的那个蒋崎？”
　　“我看不是，听说开学这个月他基本都在那睡觉，这高中可不比初中，虽然他初中第一，但是高中可是不仅只有埔城实验的人，其他厉害学校的也都有考进这里读的，肯定有比他厉害的。高中了谁知道呢。”
　　“就是，听说他之前还不写作业，装啥逼啊，就他牛？”
　　“他要是那么牛逼，分班会去2班啊？笑死了，这分班考试分比我们都低。”
　　“我看啊，他就是装逼，好像生怕谁不知道他厉害似的，看分数出来打不打脸。”
　　“……”

　　门外传来的碎嘴让原本吵闹的包厢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面面相觑。
　　林骏洋腾的站起身就要冲出去，“他们谁啊！有本事当面讲！”
　　“欸，先别冲动！”何谦急忙拦住他，“他们也就说说，也不知道我们在这聚餐，不是故意要说的。”说完还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的蒋崎。
　　出奇意外的淡定，没有听到别人讲自己“坏话”的恼羞成怒，依旧淡淡的坐在那里，仿佛对面正热切讨论的主人公不是自己。
　　“怎么这么爱背后嘴碎别人呢！”林骏洋势必要出去找他们理论。
　　“行了，别管。”蒋崎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拉住了要往外冲的林骏洋。
　　蒋崎并不是面部表情丰富的人，敛起笑意的脸上表情淡淡的看着跟平常一样，但不知为什么林雨捷就是感觉到他的低气压。
　　原本在吵闹聊着八卦的女生们也都纷纷看向门口。
　　“额……来来来咱们继续吃，别管别人。”何谦尴尬的走到门口准备将包厢门关上。

　　“要我说啊，这次考试排名前50肯定都是咱1班的，2班肯定排不上。”
　　“就是，第一肯定还是温豪，哪有那个蒋崎什么事啊。”
　　“……”
　　当何谦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传出更大声的讨论。
　　“我草！我忍不了了！”林骏洋直接冲了出去，刘辉跟几个男生也紧随其后。
　　蒋崎唉了一声也缓缓站起。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背后嘴碎别人！”林骏洋打开包间门就看到1班的一些人在外面餐桌聚餐。
　　“你谁啊？”门外餐桌坐着的人听到声音也都纷纷站起来。
　　为首的叫章泽，他与开学考第一的温豪都是埔城一中考进来的。
　　开学一个月听了好几个版本的埔城实验“传奇”人物——蒋崎的故事，颇为不爽。
　　不就占据着自己直升高中的优势，凭什么他们1班的风头要被他抢走，真那么厉害怎么都没靠近全市排名第一的埔城附中。

　　“蒋崎，你爸爸。”不等林骏洋回答，蒋崎站在几个男生后面倚靠着包厢门回答。
　　在南方的这座小城来说，一米八五的蒋崎站着就很显眼，即便站在人群后，章泽一抬头就能看到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生，他长得不像传统意义上的三好学生，反而身上有股痞劲，懒散的靠在门上，眼神散漫的撇过来。
　　那不屑的眼神加上那句拽飞的话在章泽看起来就是狠狠的挑衅！
　　“擦！你是不是想找事！”章泽跟几个男生甩了下凳子就准备走过来干架。
　　“谁先找事谁傻逼。”蒋崎冷笑的回答。
　　“说谁呢你！”
　　“找事的不是你们吗？在背后叽叽歪歪别人，我们就在这呢，有本事当面说。”林骏洋也不甘示弱的摁了摁手指关节。
　　“哟，我们哪里说的不对吗？入学成绩1班不比2班强吗？就你们这群人要是成绩比我们强还用的着在2班啊？还第一呢，笑死人了都。”说完1班的好几个人也都跟着附和。
　　“章泽！别说了。”
　　站在后面的温豪拉了拉章泽，与随性张扬的蒋崎不同，温豪看着斯斯文文戴了副眼镜，他并不想惹事。
　　初中在埔城一中他经常得第一，入学考试得第一是他认真学习了一整个暑假的成果，他自认为算优秀，开学这个月断断续续听到很多人讨论：怎么第一的不是蒋崎，不在意是假，所以今晚也就没有阻止章泽说那些话，但他也不想事态发展成这样。

　　“操你妈！”林骏洋被气的就要冲上去，2班的人听到他们这么说也都个个很生气。两个班的班长连忙拉着班里的人。
　　“不是他们有病吧，一次分班考试就那么看不起人。”
　　“啊气死我了，我们2班怎么了，整个高一有20个班呢，我们2班成绩也不差啊！”
　　张瑶心跟马颜也都站在门口气呼呼的骂。
　　埔城实验中学在这一届开了尖子班，高一（1）班到（4）班都是入学考试排名前200的学生，其他班级则是随机分配。

　　林雨捷对于这种场面下意识的想躲，她害怕吵架的场景。
　　从小到大都在父母的争吵中度过，顾怡青和丈夫声嘶力竭的争吵充斥着她童年，经常因为在客厅吵架将林雨捷关在房间，很小的时候她够不到开关，他们从天亮吵到天黑，而她只能蹲在黑暗中捂着耳朵听那些互相责骂的不堪的话语。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PTSD，她只要听到别人吵架就下意识的心慌发抖，只想立马捂住耳朵走开。

　　她坐在包厢里无处可躲，位置又刚好靠近包厢门口，虽极力保持镇定但是她的脚已经麻痹站不起来，害怕别人看出她的异样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低着头盯着眼前的烧烤。

　　“成绩出来，如果我第一，你在2班门口道歉。”
　　蒋崎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不再倚靠在门口，站直身体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盯着章泽。
　　“那不是第一呢？”章泽问。
　　“随你怎样。”
　　“你说的啊，如果不是第一我要你在1班门口叫我十声爸爸！”
　　“哎呀我说大家别动气，今晚咱们两个班都开开心心聚餐就不要说这么多……”眼看着他们在那越说越离谱何谦赶紧做和事佬。
　　“行。”没等何谦说完，蒋崎一口答应了章泽的要求。
　　“喔！”随着蒋崎的同意，两个班的人都开始起哄，也更期待周五的成绩表。
　　“蒋崎你是不是疯了，我刚想帮你说话你就答应。”
　　相较于其他同学看好戏的心情，两个班的班长则是欲哭无泪，这都什么事啊！

　　起哄完后大家也都回了包厢，本就吃的差不多也就陆陆续续离开了。
　　“崎哥，你刚真帅！”林骏洋虽然身高不够但依然踮起脚搂着蒋崎肩膀，他崎哥怎么这么帅！
　　“你手里的油擦了吗就搭我身上。”蒋崎不太爱跟别人有肢体接触，嫌弃的抖动肩膀把林骏洋的手移开。
　　看着肩膀上的手他又想到了林雨捷软软的放他肩上的双手，不由得转头看向后面。

　　林雨捷在后面慢慢走着，在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深呼吸，努力将父母疯狂吵架摔盘子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
　　“小捷，你想啥呢走这么慢？”张瑶心看到林雨捷没跟上脚步落在后面，转身小跑回去。
　　“没事，就是考试后有点累了。”她习惯性掩饰自己情绪，看到张瑶心过来等她，也加快脚步往前面大部队走。
　　“好吧。”

　　蒋崎看着身后跟上步伐的少女。
　　他刚刚站在门口就发现，当所有人都冲出门看热闹的时候，林雨捷依然坐在那里吃烤肠，整个过程她好像头都没抬起来。

　　烤肠有那么好吃吗？

　　今晚被林骏洋那坑货搞得光喝可乐了，没吃到烤肠。
　　看来下次去那家店要专门点个烤肠试试看。他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