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者》陶雨落

9、第 九章 三位尊者的故事(二)

　　“他们嫌我丢人现眼，他们嫌我不知道廉耻！可我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没有人好好对过我，我在婆家被虐待的时候，他们没有为我做过主。我被打的遍体鳞伤，没有人为我出头。我丈夫另结新欢，我被迫合离，也没有人为我出头。我回到家中，他们看不上我。出了事情，他们辱骂我。在他们心里。我就是那么的肮脏，那么的不堪。如果有人肯给我哪怕是一丁点的温暖，我也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也不至于贪恋这一份本不属于我的温情。其实我并没有做多么不要脸的事情，在我们那个年代，男人是可以纳妾的。我可以给他做妾！我说过我可以不在乎名分。只要让我生活在他身边就可以！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我只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别人的丈夫。然后被送入庵堂！ 美其名曰在佛前忏悔。其实就是变相的终身囚禁。幸运的是，庵堂里的师父并没有因为我的过错而看不起我，老师太怕我寻短见，一刻不离的陪着我。虽然她什么都不说，可是我能够感觉到她的善意。一日三餐他都给我送到屋里，我羞于见人，她便让我一个人待着。我当时对这个人还存在着很大的幻想。我希望他可以抗争到底，所以纳我为妾，为我正名。我就这样苦苦的等了一年，什么都没有等到。于是我不再期待了。慢慢的我明白了，这个男人也并不是真的爱我的，他只是贪恋我的温柔。因为他的妻子凶悍。我的温柔就是他想得到的。就像是我常年被人虐待，就想被好好对待是一样的。可是他是个怯懦的，是个不负责任的。他没有办法为我撑起一片天。他也是个自私的人，不顾及我的名誉，只想着自己的一己私欲。可惜当时的我看不明白，白白付出了真情，白白丢了脸。”一行冷泪从脸庞划过，像是最终的忏悔，就像是和过去的日子告别。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最终我还是断绝了所有的希望。这个时候师太来找我上早晚课了。我原本就闲着无事，名义上又已经出家了。虽然当时我的心没有出家，可是师太那样照顾我。我也不想使她为难。我本是个不识字的。只能是师太读一句我就在后面重复一句。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我都没有用过心，居然也记住了不少东西。早晚课的内容都可以倒背如流。那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认识了不少字。后来，师父还是给我讲经咒的意思，我们为什么要念这些。渐渐的，我才明白了我苦的根源是什么。确实在这其中，有时代的悲哀。但是我的性格在其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贪恋，如果。我坚持自己的底线。如果能够早些发现老头的本性，那么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种种。当然也就不可能去庵堂，更不可能认识我那时的师父。所以祸福相依，我的人生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慈眉老夫人露出了微笑，那是来自心灵的安宁。
　　“本来以为，死了以后，就算是不能往生，最起码也会入六道轮回，却没有想到，因为他们两个的执念，把我拉到了这里。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纠缠了我好久。老头对我充满愧疚，一直在忏悔，又害怕他的妻子知道。老太太这对我充满了敌意，无时无刻不防备着我。可是当时我已经无喜无忧，面对他们两个真的是没有什么感觉了。在这里的这几百年，我也就利用血精的身份，尽力帮助能够帮助的众生。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仇恨我的人，也恨的累了。想找我忏悔，弥补我的人，也已经习惯了面对我们两个。所以今日离开这里我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也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我的前世虽然受了很多的苦难，長至是被人轻慢。可是细想下来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因为苦难之中产生了智慧。泥土之中生出了妙莲。”
　　“阿弥陀佛！”火精，血精和命精同时念出了佛号，为老妇人的出离感到赞叹。
　　“阿弥陀佛！”慈眉夫人念了一句佛号就在大家面前消失了。她的因果己了，又有了几百年的功德加身，自然有好的去处。
　　“那么你们两个呢？是否已经放下了呢？”
　　“我也不知道。”老头儿犹豫着开口，“那一世家里特别的贫穷，兄弟姊妹又多。想要说媳妇实在是困难。幸好长得一副好皮囊。被人相中做了上门女婿。在那个年代，上门女婿是被人看不起的。在岳丈家也抬不起头来。岳父岳母在的时候，我在家里就没什么地位。媳妇对我也是呼来喝去。她的脾气很大，我很怕她。我就是这样一个窝窝囊囊的人，一辈子就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后来岳父岳母去世了，我的状况却没有一点改善。媳妇凶悍，抬手便打，张口便骂。我也一直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后来认识了她。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子，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语的。可是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居然受了那样的虐待，命运那样的坎坷。她对我很好，我也是真心喜欢她。我不在乎她嫁过人，只希望能够和她一直相守。我们偷偷的来往，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有的时候我也问自己，是不是对不起自己的媳妇呢？应该是对不起她的。可是对得起她，就对不起我自己。于是我自私的选择了自己！ 其实我挺恨那个术士的。本来我们小心谨慎，是不可能被怀疑，被发现的。如果不是他吃饱了撑的，乱管闲事。我们何苦被拆散？她又怎么会被逼出家？出了事以后，我无能为力。对媳妇的惧怕刻在骨子里，我没有任何力量反抗她。让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没有办法反抗她，得不到心爱的人。我的心也就死了。我喝酒，往死里喝。真的是希望就此醉死过去，死了也许就没有回忆，就不会难受了！ 我糟蹋了很多钱，其实我是不想去看病的。可是我媳妇她到底没有看着我死，仍然不断的给我找大夫，她这也算是对得起我了。她不知道的是我的心死了，什么药能够救得回来呢？”老头苦笑着摇头，尽是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