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者》陶雨落

4、第四章，老和尚的故事一，撞入空门。

　　“ 洗耳恭听！你们出家人的故事看似简单。，却足可以警示世人。就像这个小和尚的故事。在他的嘴里简简单单，可是换一个世俗人来讲就是一部血泪吏！从一个12岁孩子的口里讲出，竟然能够如此的风轻云淡。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听过这么多的故事，感受过这么多的人生。像这样纯洁的灵魂真的少有。”
　　“过讲了！ 小徒顽烈，口无遮拦”
　　“大师谦虚了。还请讲述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老和尚略微迟疑了一下，“这好像很遥远了。老和尚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老和尚今年92岁。原本他的家乡并不在这里。不过他也是个农村人。那个时候还是解放前，没有计划生育，所以他的父母生了很多孩子。究竟有几个他也说不上。在他的记忆中，活下来的有五个哥哥，三个姐姐。还有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都夭折了。他们是老和尚的弟弟和妹妹。至于在记事之前，有没有兄姐夭折，他就不知道了。他们有的活到一岁多，有的刚生下来就死掉了。最大的那个好像是活到三岁。老和尚不知道他们怎么的就死掉了，因为那个时候他也只有七岁。那个三岁的弟弟，是他一直带着的，他很喜欢跟着老和尚。老和尚带他一起玩。可是渐渐的，他就越来越不爱动了。后来有一天他就再也不动了！80多年了，老和尚还记得他当时的震惊和悲痛。他惊慌失措的喊他的父母，大声的嚎哭。老和尚的父亲看了他弟弟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他死了！”做母亲的哭了起来，可是被父亲粗暴的呵斥，那女人便不再敢哭了。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入祖坟的，用小被一裹，像小猫小狗一样随便的丢弃在村后小树林里。这是老和尚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死亡，感觉到了悲痛。
　　七岁的孩子，变得沉默了。他经常去小树林里陪伴弟弟，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弟弟，就这样没了。他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事实却是，小树林里的小包裹越来越多，有许多大人也相继过世了，他们遇到了饥荒。老和尚的小弟弟就是被饿死的。为了寻找活路，人们纷纷想办法。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他们放到肚子里。可是这根本就抵挡不住浩瀚无边的饥饿。女孩子很小便被嫁出去，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会有大把漂亮的女孩子想要嫁进去。不管男方的年龄有多大，是俊还是丑！只要有门路，男孩子都会被千方百计的送出去，去给人做工，去当学徒，给地主家做活。不求给工钱，只求一天能吃上一顿饭，可以活下去。老和尚家里都是普通的农民，有什么门路可以去想，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迅速嫁出去了他的姐姐们。可是剩下的男孩子仍然是沉重的负担。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一个寺庙要收徒弟的消息。那个时候，去当和尚就等于是绝了自己的后，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去。可是他们家也没办法，他们没有别的出路，就领着所有男孩子一起去了寺院。到那里的时候简直吓了一大跳，等着面试的孩子成千上百，各种年龄的都有。寺院里的和尚也很公平，50个一组进行面试，有希望留下来的，就在手背上画一个红色的圈。等了三个多小时，才轮到老和尚。这50个孩子排着队进到了院子里。刚站好，就听见有一个和尚大声说，“一会儿我要读一段经文，我一共读三遍。然后你们把你们听到的说出来。说出来的越多越有希望留下来。”接着那和尚就读了一段经文，一连读了三遍。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民家的孩子来说，这无异于天书。大多数的孩子都没有办法复述几句。可是老和尚却把这段经文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下来。
　　“你认识字吗？”那和尚问他。
　　老和尚摇摇头。
　　“你以前听过这段经文吗？”
　　老和尚又摇摇头。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出家吗？”
　　“为了有饭吃。”这次老和尚很诚实的回答。
　　那和尚叹了口气，他知道在饥荒年头，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你可以直接留下来，不用再参加复试了。一旦入了空门，就不能和俗家过多的往来了。去和你父母兄弟们告个别吧。”
　　“哦！好！”老和尚的眼里冒出金光，仿佛看到了馒头，米饭在向他招手。
　　和家人告别并没有太多的伤感。家人庆幸家里少了一张嘴，老和尚庆幸自己找了个吃饭的地方。老和尚就这样为了一口吃的稀里糊涂的出家了。
　　这一次收了十几个孩子。年龄有大有小，都是记忆力超群的。庙里的大和尚，老和尚每天都会给这些孩子上课。庙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经常听到孩子们朗朗的读经声。在这一批孩子里，老和尚是最优秀的。他的记忆力在这些孩子里是最好的，过目不忘，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岁月变迁，饥荒的年头很快过去了。有的孩子耐不住寺院凄凉，悄悄的跑掉，还俗。有的利用在寺院里学的字，去摆摊儿写书信，有的甚至当起了教书先生。所以寺院虽然年年招新的徒弟，可是真正留下来的并不多。老和尚慢慢的长大了，家里的父母也曾经来找过他，希望他可以还俗，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可是老和尚却拒绝了他们。原因无他，老和尚已经读懂了佛经，懂得了修行，有了坚定的信仰。如今他出家不再是为了有饭吃，而是为了荷担如来家业！
　　修行的生活简单而平静。无论岁月怎样变化，朝代如何更替，有钱人总是有的，寺庙里从来不缺烧香的人。作为和尚，大富大贵不可能，但是都不会饿死。老和尚喜欢这样的生活，他的心很宁静，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