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者》陶雨落

14、第十四章，疯女人(二)

　　疯女人的眼泪淌了下来，遥远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升起，“我妈没了以后，就没人管我了。我开始在街上流浪。我自己也不知道流浪了多久。最热的夏天，我找不到水喝。晒蒙了，躺在大街上。没有人理睬。最冷的冬天，我睡在桥洞下，睡庄稼垛里。有人给我吃的，我吃一口。没人给我吃的，我就饿着。我知道冷，也知道饿。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大多数时候我都是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也会生病，没有药吃，只能自己挺着。以前听人说我们这样的人是天养着的，不会生病。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同样生病。只不过是没有人知道罢了。就像现在，我死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谁会介意呢？只是会把看到的人吓一跳，然后报警，把尸体拉走。警察弄去火葬场火化了就完事了。谁在乎？是自己死的还是别人弄死的呢？”疯女人说的不多，可是这几年的苦难确实他实实在在经历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是怎样痛。，
　　“那么你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疯掉的吗？”火精问。
　　“不知道。我没有办法想起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我只有疯了时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一些片段。让我感觉到很伤心，很想哭。”疯女人回答。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我想见一见我妈。拖累她一直到死，是我最大的遗憾。我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拖累她。”
　　“这样的话，你先收拾一下自己吧。你也不想让你妈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吧？”
　　疯女人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这里有水吗？我能洗澡吗？我没有衣服可以换呀！”她显得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期待，又带着紧张。
　　“你现在不需要这些。你现在是灵体，是有一些能力的。你只要心里想着把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就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我要变成最美的样子。”疯女人说。接着大家就看到了一个妙龄少女。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不是多么漂亮，腼腆谨慎又小心。
　　“你现在刚刚恢复神志，魂力还不稳定。一会儿见到你妈妈，不要太激动。如果魂魄受损的话，来世就只能做傻子了。相信这不是你想要的。”
　　“我不做傻子。这一辈子我傻了这么久。太可怕了。再也不想做傻子了。放心，我不激动。”疯女人连连保证。
　　命精来到镜子面前，心念一动，伸手在镜子上抹了一把。这里面就出现了一个妇人的身影。正是疯女人的母亲。
　　“妈！”疯女人激动的喊了一声。
　　“闺女，是你呀！你来了！来了好呀！来了就不用再受罪了。以前的事情，都把它忘了吧。”
　　“对不起呀！是我拖累了你。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我害你照顾我那么多年，一直到你死，都没有享过一天女儿福，对不起，妈！”
　　“从养你的那一天起，就没想过要享你的福。我难受的是我走了你却还活着。没有我照顾你，你要怎么办？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呀？”
　　“我没事。也就是稀里糊涂过的。现在不是过来了嘛，不用再遭罪了。”
　　“我的傻孩子，你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呀？你说你这是何苦？一个男人而已。他有了别人又怎么样，犯得着为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吗？”疯女人的母亲流着眼泪说。
　　“妈，你说什么呢？为什么我听不见？我只看见你的嘴在动。”疯女人说。
　　“怎么了，孩子？你怎么会听不见我说话呢？”
　　“现在听得见。可是刚刚你说的话我听不见。”
　　“你妈妈刚才说的话涉及到了你丢失的记忆。魂魄出于本身的保护力量，让你听不到那些语言。你先恢复恢复。等魂魄稳定了，也许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等与你有关的人离世以后，因果的力量会把他们牵引到这里来。到时候你们会继续了解你们的因果。”火精解释说。
　　“闺女，能够又见你一面，我的心愿也了了。我准备去转世投胎了。”疯女人的妈妈说，“对我你不用心存愧疚，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的。不管你的因果怎么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好。不过我也不准备再牵挂你了，前世为你操心，操了那么久，怎么也没有办法治好你，没办法，看你过正常的生活。如今你也死了，这分牵挂也就没了。你以后别再那么傻了！我想重新做回母亲，生一个聪明点儿的孩子。去享享福。”
　　“嗯，你去吧！你一定会有很好的孩子的。”疯女人冲自己的妈妈笑着。然后她的妈妈就在镜子中消失了。疯女人又哭了起来，最珍贵的一份亲情在这一刻已经不在了。母亲毫不留恋她，转身而去，从此再见时已是不相识。这一世她让母亲失望了。
　　“接下来我要怎么办？”疯女人迷茫的望着火精命精和血精，“这里有孟婆汤，是不是？喝下去我是不是就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去投胎呢？”
　　“不可以。前世的缘还没有了，你投不了胎。”血精说。
　　“那我要怎么办？”
　　“你先恢复一下魂力，等一等使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人。等他们离世了，了结这一段因果。你才能够顺利的投胎。”血精解释。
　　“那我要等多久啊？要等很多年吗？”
　　“时间不过就是一个假象。你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所有与你有关的人，就都会出现在这里了。”血精接下来的话让疯女人有点儿听不懂。但是闭眼睛她是会的。
　　“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血精笑着说。
　　疯女人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的时候，大家就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雾。从雾里缓缓走出了三个人影。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们的身上都有微弱的光芒，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这里是证得幻境，欢迎你们来到这里。”血精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