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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道术法,恶心的爱也是爱 ...

  •   光头说到做到,夜深时带着棍棒过来。
      他摩拳擦掌,将胡心淮同绑着她的椅子一起放倒,眼里闪着光:“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重重的一棍打在她的腿上,她叫不出来。

      第二棍即将落下,光头却不知道抽什么风,放下木棍从门外拿了根藤条进来。胡心淮睁大了眼——此刻他眼中的光彩,和刚刚不一样。
      小妖的身上被抽得一道又一道,她呜咽抽泣,不知过了多久,再也哭不出,眼泪渐渐在脸上干涸。

      光头的神色越来越让人作呕,他像个变态一样捧着沾了血的藤条,一遍又一遍地嗅着。
      大妈过来敲了敲门:“差不多得了,别给整死了。”
      他舔了舔藤条上的血,露骨的眼神里有些不满:“可惜要卖个好价。”

      很快,他接过大妈放在门口的米汤:“想吃吗?求我,求我我就不打你。”
      光头拔出胡心淮嘴中的麻布,洋洋得意,全然不是在老太太面前孝子贤孙的样子。

      胡心淮想起前几日初到乔城时经过人声鼎沸的土地庙时自己的豪言壮语,那时她还很天真,拥有无限的可能,骄傲肆意地立誓:“妖兽也可以有自己的庙宇,神有神祠有神庙,我要有我的生祠,有我的神庙。”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为何要人类爱我我才有信仰有愿力,我有我爱我!她的怒火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愈发炽热。我胡大王的恨,难道就如此卑贱吗!

      她痛苦地呜咽,听不到她求饶的光头又扬起了藤条。
      溃烂的伤口本能瑟缩着,“不!这不是我的命运。”
      闭着的眼睛又睁开,胡心淮竟然对着光头笑出了声。
      她的脸原本白皙而无血色,清冷得像山顶经年不化的积雪,此刻却因为头上撞出的创口而被血液映衬得红润。

      光头咽了咽口水,他的呼气声像破风箱。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恐吓胡心淮:“古老三说了,处女他给十万。”
      胡心淮气笑了,她不知道人类货币里的十万有多少,够不够买这禽兽的命。

      又更轻柔乖顺,直直地盯着他,呼了一口气。她忍了又忍,才没把嘴里的痰一起啐他脸上,嘴角的血腥味随着呼出的那口气送到光头的面前。
      他陷在被他殴打出一身血痕的美人的乖顺中,肥头大耳靠着她的肩膀。

      胡大王咬牙,咬牙。
      够了!够了!她抑制住咬死他的冲动,容忍着没有毛的油脑袋在空中蛄蛹蛄蛹,被缚住的双手不顾麻绳的阻挠握成了拳,麻绳划破她的掌心,流出的血却熄不灭她的愤怒。

      外强中干的男人平静了下来,差点坠进她的怀里。正在他往下坠落的那一瞬间,粘稠的恶心的爱意化为了湖中妖的愿力,她召唤出了出生以来第一道法术。
      在恶意中生出的让人恶心的爱,正好用来终结这个晦暗的闹剧。

      火舌迅疾烧掉麻绳,转而轻抚过她的肌肤,胡心淮的伤口迅速结痂,而伤疤又被火焰温柔地吻回浅粉,她一步三跃离开农家小院,不去看身后的火海。
      火焰因光头的油脂而噼啪作响,被浓烟呛醒的小男孩使劲地拍着房门,负责开车的胖男人和副驾大叔睡得浅,听到男孩的呼救急忙帮他开门,捂住孩子的口鼻跑到院前空地。

      小男孩恶狠狠地踹着胖子:“睡睡睡,你们是死猪吗!”又撕咬起大叔的脖颈,火光照亮他的脸,神情可怖。
      大妈和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声音传来。

      牛头马面一人一条铁索等很久了,从院子里飘来属于恶人的死气开始,他们就在流口水了。也不劳往地府走一遭,光头大妈老太太三鬼,这哥俩在路上就悄悄打了牙祭。没办法,人间信仰渐弱,地府也遭遇财政赤字,供奉常有拖欠,年终要等清明,没点外快这日子怎么过呀。

      院子里的面包车也在烧着,大叔抱着在自己身上啃咬的男孩拖着步子往外走,暗自庆幸自己住的房间火势更小。三人走了二十米出了院子,胖子悬着的心放下,他嘿嘿笑着对男孩说:“彭哥,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面包车爆炸发出巨大的声响,将大叔脖子咬得鲜血淋漓的男孩抬起头:“那个女人,我不会放过她!”

      手电筒照亮山村的夜晚,民警在村委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刚下过雨的泥泞黄土路上。
      乔城区域经济发展得很不平衡,村里的小道修得很仓促,更别说连村道都算不上的黄土路了。

      一路走来看见许多破屋子,甚至有些连糊墙的报纸都没有,露出黄色的土砖,城区片警白振海皱眉:“不是都应该改造了吗?”村委也无奈摆手:“不管是拆除还是改造,村里都得花钱呐。这些屋子又没人住。”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已经开始苦恼年底递给镇政府的报告该怎么写了。

      白振海的思绪也飘远,乔城发现人贩团伙流窜的痕迹,上级派了专家和得力干警来支援了,他刚好在镇上出差,于是先来踩点。
      漏夜的天色昏昏沉沉,“顺利的话,天亮他们就能到了,希望不要太迟。”要不是两天前他们高价卖出的婴儿无故死亡,买家头脑一热报了警,还不知这伙人竟然胆大包天到短时间内再次犯案,也不知道现在犯人手里还有没有人质。

      “着火了!着火了!”村委跑向远处院子火光冲天的方向,甚至顾不上雨靴还陷在泥地里。
      白振海恍惚看到火光,还以为今天的天亮在半夜。

      “这合理吗?”警察看着监控。天眼里是一个穿着白裳的少女,“半天能绕南城转一圈。”
      他表情复杂,拨通妻子的电话:“喂!方晴啊,我有个事要问你。”
      “云来?”葛方晴正在炒菜,她用下巴和肩膀夹着手机,“不是说不回来吃吗。我正做饭呢。”

      “不是,不是这事。我想问下你们体校最好的苗子一天能跑多远?”
      “我是教跳远的,又不教跑步。我看他们最多的时候一天二十公里吧。啊!不说了,菜要糊了。”葛方晴挂断电话,徒留丈夫纪云来怀疑人生。
      他晃了晃脑袋,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这是做梦吗?”又将倍速的监控放慢,翻来覆去回看了好几次。

      干警老纪因为监控而心潮澎湃,被议论的主角胡心淮也斗志昂扬。
      从人贩子手中逃脱之后,她太激动,一口气走了一夜,现在已经出了乔城,继续往南到了一座叫南城的城市。光头给的愿力早就用得差不多了,一路上依靠出色的外貌,她收服了几位小豆丁。

      但是,孩子的信仰之力也太不坚定了吧,上一刻小孩还说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姐姐,下一秒胡心淮就看见属于他的愿力飘走到了隔壁烤肠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除了给自己“加油”,她都有注意避开人群。人类走得可真慢啊,她想,但是扑过来的时候又很可怕。

      另外一边,纪云来简单措辞后,敲开了治安科科长的办公室门。听到三十年老搭档说什么有个女孩耐力堪比骆驼,速度接近小汽车,见多识广的王科也瞪大了眼睛。“向户籍科申请权限比对人脸,事急从权,报告你晚点走OA。”“收到。”

      蹲在马路边思考何去何从的胡心淮没有想到,躲过拐卖后,她又将面临着下山以来第一次认知危机。
      “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哲学三大问困住许多人,尽管这许多人里不包括胡心淮,却包括彻夜难眠的公安局众人。

      一个从来没有任何户籍记录的从天而降的人,一个违背人类生理极限的少女。配备高精尖武器的间谍?还是,神秘的类人生物?
      平静的夜晚,因为一个小妖的到来而不再波澜不惊。

      市局治安科王宁王科长沉思着:尽管凭空怀疑一个未成年人也许有些过虑,但是南城正在竞选全国十大文明城市,正是不能出岔子的时候,再加上南城武器储备所和军工实验室外时常出现间谍逡巡……

      “天眼保持追踪,传唤这位没有任何户籍记录的女士,”他闭了闭眼,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某天,“持枪的先上。”
      写报告、备案、携带武器,这何尝又不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迎新宴呢。

      如果要抓一只全盛的大妖,自然再谨慎也不为过,不过此刻,胡心淮还只是一只几乎没有吃饱过的心神不宁的小妖,她的愿力太少,低能耗模式下甚至还打不过两个成年壮汉,在城里转来转去也只是依靠本能在觅食罢了。

      她是那样焦躁,以至于吃掉了城东一只烧鹅,城北叫花鸡,又啃了城南水果摊上一整个西瓜,然后在城西街心公园饥饿地坐下。修炼之人不能沾因果,虽然很饿很弱很困倦不安,但是她还是各送了一个祝福。跑得快是很有用的,至少偷吃不会被抓。胡心淮的天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不比法术需要愿力,尽管传承并不完整,但仅有的这三分已经够让人艳羡了。

      “我真是一只生而知之的能干的小妖,”她骄傲地看着自己在湖中的倒影,明媚的脸庞却有着苍白的唇,“要是,要是能不饿就好了。”
      她倒在公园长凳上,鸦青的长发垂落。
      半昏迷半沉睡的少女背后是月见草、绣球和茉莉,和花香一起接近的是全副武装的南城市特警支队……

      在胡心淮的梦里,她听到了一句撒娇:“我要永远有很多人爱我,也要小裴永远爱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尽管是那样悠长,那样散漫,远比此刻青涩稚嫩的她的声音来得惑人。
      这个小裴一定很厉害,她暗自想,我胡大王只有在技不如人的时候才低头。

      不过,要是有很多人爱我就好了,我会有土地一样的庙宇,会有香油供奉,不用忍饥挨饿,她砸吧嘴,继续陷入梦乡。旁边草丛里蹲着的警察忍住没拍蚊子,对讲机传来指挥声:“收网。”

      此刻被惦记的小裴本人也听到了那句遥远的咒语似的呢喃。
      他摇摇脑袋,停止自己打盹的摸鱼行为。崔珏悄悄倚在门框上朝他挥手,裴涣向正襟危坐正在批阅公文的陆判官打了声招呼,出了房间迎接来看孩子的崔大人。

      崔珏笑容亲切,软语温声问:“方才可是困了?判官司向来业务繁杂,陆大人也夜以继日。”向来当惯判官的人突然低声,还怪让人有些不适应。
      裴涣还未清醒,本能说出陆大人很好,只是刚刚梦中仿佛远远听见女声在低叹。崔珏恍然,好似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拊掌大笑:“知好色则慕少艾。”又将怀中糕点塞给裴涣,又点头又摇头地快步走进了旁边的殿宇。

      尽管上神封闭了天界同人间来往的通道,但是就如同地府无法中止运转一样,月老也正不住翻阅着婚姻簿。
      他惊讶地看向簿册上多出来的一行:“咦?怎么多了一个小妖。”千年来,人间不止未有人成神,能修炼出人形的妖也寥寥无几。

      “妖兽出于西北。”他喃喃自语。
      青鸟衔来一封书信,月老拆开,崔珏的身影投映在桃花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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