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青丝》韩卍

61、第 61 章

　　赤熙目光扫过地上的阵法，周身肃杀之气骤然蹦出。
　　“两位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他环顾四周继续道，“不管你们打的什么注意，劝你们都不要做多余的事。我是需要他们的血，可以是活着的，也可以是死的”
　　梅清寒的声音响彻整座山洞，“赤熙，你疯了吗？如果我没看错，里面有你的族人”
　　“时至今日，有些事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不得已”，夜无冥道，“当初你与凤凰族共同将她封印也是不得已？当初你娶她，又负她也是不得已？苏枫染三辈子都死在你手里，你如今倒是不得已了”
　　“你知道什么！”赤熙猛地击出一记烈焰。
　　梅清寒化出镇魔钟，只听“铛”的一声，阵中的人僵硬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眼中也有了光彩。
　　众人互相看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其中一个妖似认出了对面的人，语气中不掩饰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却是反应过来，“看不出来吗！他把我们捉来此地定是心有不轨”
　　不认识赤熙的人还是多数，有人道，“这位道友，可是有什么误会”
　　赤熙走向众人，“没有。将各位带来此地，是有一事想请诸位帮忙”
　　“帮忙？帮忙为何定住我们”
　　“待诸位助我救回人，就将你们放走”
　　“救人？救什么人？”众人更加慌乱起来，据他们看起来这救人可并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
　　忽然有人惊呼道，“那有个冰棺！”
　　众人纷纷看去，终于反应过来了。
　　有年长一些的仙者斥道，“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你是妖灵族，不是魔物，你这样与魔物有何分别！”
　　赤熙只是淡淡道，“诸位稍安勿躁”
　　“赤熙，给我住手！立刻放了我们”
　　阵中一个身着绯衣的小姑娘背对赤熙，本来还在左右动着眼珠琢磨怎么脱身，一听这名字便愣住了。赤熙…！这不是传说中他们凤凰族的老祖宗嘛！
　　小姑娘赶紧费力扭头向他看了一眼，哀声道，“老祖宗救我，我是您的后辈啊”
　　赤熙看了她一眼，走了过来，他目光扫到小姑娘掉落的发簪便捡了起来，小姑娘本以为要还给她，结果赤熙眼梢扫到她头上的其他发簪，也给她摘了下来。
　　“老祖宗，您拿我的发簪做什么？”
　　赤熙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些都是可能传音的东西，该收起来”，说着走到刚刚吼的正激烈的那人身旁，干脆利落的拔了他的发簪，顺便将他身上所有的法器都搜了出来。
　　小姑娘被拔了发簪，头发散落下来，声音都带了哭腔，“老祖宗您这是做什么，我是凤凰族啊”
　　“我并无意伤害众位性命，将各位带到此处只是为了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您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用阵法困住我们”
　　“这不是担心众位不愿嘛，只是向诸位一点血”
　　小姑娘觉得自己认识的长辈像是猛然换了一个人“老祖宗您要做什么？”
　　“我想念一个人了，想救活她”
　　“那您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看看她何时能醒过来吧”
　　赤熙在小姑娘面前蹲下，柔声道，“以前我为了凤凰族，伤害了她，如今你为凤凰族做一些牺牲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虽然他语气堪称温柔，但是小姑娘仍然被他话中的内容吓得瑟缩了下，“老祖宗…那应该不会要我的命是吧”
　　赤熙垂眸沉默片刻，“也许是”
　　“我记得你，你叫小白羽，你刚出生时我抱过你，还送给过你一块石头”
　　小姑娘看着自己这个曾经无比敬仰的始祖，这下连五脏六腑都开始发冷了，她颤抖着唇问道，“老祖宗那时就算好了今天吗？”
　　赤熙点了下头，“妖族子嗣单薄，我等了好些年，才等来你”
　　他目光扫过阵上坐着的众人，似是有些感慨，“七百年了，你们这些人太不好寻了”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赤熙，当初是你同意将她封印的，为何如今又反悔了！”
　　只见一白发老者出现在了冰洞之中，赤熙见了他神色倏然一冷，“可是当初你没有说要杀了她！我以为总有办法的”
　　夜无冥看向梅清寒，“你给凤族传了信？”
　　梅清寒见他神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夜无冥沉默片刻，“无事”
　　赤熙撇过眼去，似乎是一眼也不愿看他，“况且如今我也只是要他们一点血，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你又何必如此动怒”
　　那老者道，“你可知你要就救活的是什么人！是入了魔的蟒皇”
　　忽然他目光定住，随后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把龙宫之人都抓来了，这可是蓝银的亲弟弟”
　　“蓝银与我已无瓜葛”
　　老者似乎是被他这说法吓了一跳，当初赤熙与蓝银之间三界谁人不知，可如今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女子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你以为你要复活的是谁？是蟒族千年来法力最强的蟒后！是成了魔的妖！”
　　“可是在这之前他还是我的妻！”
　　老者冷哼一声，“你杀她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
　　“若非凤凰一族濒临灭亡，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的计划”
　　“赤熙，承认吧，你并不爱她。这世上女子何其多，以你的身份还会有许多女子倾心于你，不会输于她”
　　另一人也帮腔道，“你一定是听信了妖魔的蛊惑，一个女人而已，你寿命漫长，何愁情缘”
　　一个妖族女子听闻，连忙道，“对对，妖王殿下，我就倾心于你多年。只要您不嫌弃，我做的一定比她更好”
　　“我说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凤王。听闻后来姐姐拒绝了你，你就去了人间，与一个女子成了亲，想来那边是苏枫染的转世” 龙宫太子蓝章冷笑道，“你就是这般优柔寡断！当初在姐姐和她之间一样，在她和凤凰一族中也是一样，清醒点吧，你并不爱她，你只是愧疚”
　　他摇头，“不，当初在她和结界之间你没有优柔寡断，你从没考虑过她，那如今又为何在这里惺惺作态？”
　　赤熙一道掌风将他击飞出去，吼道，“我后悔了！”
　　苏枫染离开后，他以为自己会愧疚，但是却没想到会那般难受。
　　他以为自己对她终究只不过是同情和占有欲颇多，但是在人间数年，他也曾见过无数貌美的女子，但是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开始时常回忆起那个替他挡下魔尊屠仙剑的身影，在午夜梦回仿佛回到了那个木屋，自己一敲门，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会打开门，一脸惊喜雀跃地迎自己回来，那时的自己不是凤凰妖神，只是一届凡人。
　　蓝章道，“若是现在姐姐与她夫君分离了回过头来找你，你又如何选？”
　　赤熙垂眸，虽然说的缓慢，但是却没有太多迟疑“我不会选龙女。我已经放弃过她太多次了，我不能再…”
　　他抬头，“我只是想让她活着”
　　那老者道，“让她活着？你可还记得她因何而死？纵然她曾经是仙，是人，但是如今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是魔，是一个丧失了人性的魔，你将她复活，你想为祸苍生嘛！”
　　“不，那是因为她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会让他想起来，等她想起来他就不会这般了”
　　“你别忘了！她曾经嫁给了一个凡人！你赤熙是我凤凰灵王，怎么可以再娶这样一个女人，他可以忘的掉嘛！”
　　赤熙猛地将老者击飞出去，“闭嘴！闭嘴！只要她忘记那个凡人就好了，那个凡人如何与我比！他修了三世才修得接近她的机会又如何，那短短几年也不过是她还了他的情缘”
　　一想到那个凡人，赤熙的心里就如同被塞进去一块带有棱角的石头，咯的他的心无比难受，即使已经亲手杀死了他，但是还是令人生恨，明明他就晚去了一会儿。明明不该是这样的，那个女人的眼里只有自己，怎么能看着别人笑魇如花，看着自己满眼惊恐呢，真的是令他无比堵心。
　　赤熙的眼前呼啸而过了许多碎片。
　　那是她的第三世，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去寻她，可是理智与冲动在他心中纠缠，最终理智占了上风。他以为他们此生便是如此了，可是直到战场上，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因为魂魄并未轮回的原因，化身后的模样与她前世一般无二。
　　不同的是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望过来时只有陌生与冰冷。
　　那目光钉在他身上，令他身上一阵冷寒，此外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如同在他心上蒙了一层朦胧的雾，莫名的令人心中压抑与阴郁。
　　直到她将一柄巨齿刀砍上他的肩头，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并非他记忆中那个对他笑的温婉的女子。
　　他握住她持刀的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碧绿色的眸子在他脸上停了片刻，忽然落下泪来，或是出于旧情，或是出于愧疚，赤熙下意识手中一松，然后下一刻那女子的刀便已经划破了他的脖颈。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女子眼中得逞的爽快与狡诈，心头一凉，这个人当真是他前世认识的那个女子吗？
　　他忽然意识到那个为他挡剑，与他共度十年的女子再也回不来了，心中忽然如同被堵住了什么东西。
　　他忽然有些后悔，应该早些去找她的，或许早一些可能不一样，她就不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偷偷去到蟒族地界，他看着她盘在树上晒太阳，看着她追捕兔子时眼中的快意与残忍，他的目光开始更多的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