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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石碑风波——浑水摸鱼② ...

  •   深夜,城内不亮明火,也没人打更报时。

      县衙的一名衙役守着漏刻打瞌睡,突然身子一歪惊醒了,他打个哈欠伸了腰,看着漏刻估算时间,想着去方便一趟回来报时刚好,就起身往后门走去。

      刚出了门左拐走了一小段路,他在一处小土坡挺步,睡眼惺忪地解腰带,还没等有水响声,突然从脊背蹿起一股寒意。衙役打个哈欠,睁眼时看到十多名难民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双方对视片刻,衙役又打个哈欠闭上眼,还想假装没瞧见,一边哆嗦着手系上腰带,一边慢慢转身往回走。可惜,还没踏出第二步他就被捂着嘴拉走了。

      不知道是哪位郎君的仆从,守夜时见衙役只去不返便想着去找找,他对一起守夜的人招呼一声就往后门走。

      他走到半路,就瞧见后门被慢慢推开然后接连不断地进人。仆从抖着身子,眼也不敢眨,高呼:“有人闯衙门了!来人!来人!”

      难民们见被发现,也不缩手缩脚了,一股脑地往里冲。

      领头人喊着:“狗官根本就没想救我们!他们控制不了瘟疫肯定就想弄死我们,不能让他得逞!杀了他!”

      那名仆从连滚带爬地边跑超喊,还没跑多远就被抓住打死了。
      衙门内迅速出来不少衙役抓捕擅闯的难民们,但难民们大多手持棍棒,双方争执下不少人负伤。难民们打红了眼,一个衙役被四五名难民围住殴打,等衙役彻底没动静了难民们才散开,徒留地上一大滩血迹和一具模糊难辨的尸体。

      县令一改平日的唯唯诺诺,吩咐所有衙役斩杀所有闯入者,不分老幼,也无须留活口;他自己则带着一小部分人去保护陇亲王他们。

      陇亲王等人见县令带着人过来,着急问发生什么事。

      “咱们边走边说!难民暴动,衙门不安全,还请陇亲王与诸位随我离开!”

      张勒缒问:“好好地怎么就暴动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下官不知,只是听衙役们报告,难民说我们因为控制不了疫病要杀了所有人,为了保命才闯入衙门。”

      陇亲王惊恐又着急,怒道:“这是谁——是谁在外面乱说让难民们误会?!”说完犀利地瞪着杨攀。

      杨攀连连摆手摇头,道:“不——不知是谁干的,等此事一了下官立即查办!”

      县令打断,在前方给他们指路:“监牢最难闯,还请陇亲王与诸位莫要嫌弃避讳,先在牢内躲一躲。”

      “此等污秽之地岂能安置我等!王县令还是另寻他处吧!”李知厚被暴动吓坏了,但也不肯委屈,铁青着脸不肯下去。

      “事急从权!诸位莫要再耽搁了!”县令见没人动弹,去瞧陇亲王,只见陇亲王也直勾勾地看着他。
      县令一气之下怒道:“如今性命不保怎还在意这等小事!难不成难民刀架脖子上了你们也不下?!”

      落在后面的周发赶上了他们,见他们僵持着,斡旋道:“诸位,难民就在身后,还是请随我下去避避吧!”说完直接冲下去,然后是张勒缒,接着是陇亲王和杨攀。

      李知厚踌躇着,眼见难民就在不远处都手拿刀棍如洪水般涌来,才慌忙地跑下去。县令冷哼,见所有人都进了地牢他才发动机关跟着下去。

      等难民到牢门口,机关门已严丝合缝地闭上。

      地牢里因为地动也有几处破损,轻刑犯已被转移到安全的牢房,重刑犯则留在原地未破损的牢房里。

      因为受灾粮食不足,重刑犯的吃食并不多,一天不过一个饼和一小掬水,再无其他。此时见有人来,来的还是衣着华丽、戴金佩玉的人,这些重刑犯也不顾会不会挨打就纷纷伸手讨吃。

      尚存看着重刑犯的还有四名衙役,其中一个拿鞭子往牢门上甩,大声呵斥让他们安静别闹事。

      刚刚及时进地牢的人包括陇亲王和他的两名侍卫、杨攀带了两名随从、李知厚和张勒缒及周发三人各带一名随从、县令一人共十三名。
      周发见人数不少,都堵在通道里也不是个事儿,便问县令有没有其他出口。
      县令摇头。

      地牢气味难闻,还有死刑犯的鬼哭狼嚎,陇亲王和李知厚以袖掩口鼻。杨攀见状问了一句有没有干净点、空间大点的地方能让他们歇歇。

      县令心里冷笑但面上不显,弓腰将他们请到离犯人远一些、又宽敞的刑房内。

      张勒缒找个地方掸了两下灰,落座后先开口道:“这帮刁民被谁挑唆的,怎么突然就暴动了?”

      县令说:“下官去门口看看。”行礼后匆匆退出刑房。

      周发打量着刑房,随口接了句:“来时路上听闻说是疫病控制不住了、又没粮食草药,灾民们不知从哪听到的风言风语,竟说官府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李知厚叹气:“不能怪他们,世道艰难,也确实苦了他们,只是百姓们怎么知道粮草不足的消息?”

      张勒缒冷哼:“这不正好表明此地有‘鬼’在作祟?偷偷摸摸探听到官府内部消息,再去煽动无知平民,这分明是要对抗朝廷!”

      杨攀也跟着附和:“只盼着南下的赈灾物资早日到达,不然……”他碰上陇亲王怀疑的眼神,略心虚地住口。

      周发紧跟着说:“光粮草来还不够,现在各村的灾民都以为城内还有余粮都往这边来,要是发现没有粮草,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暴动,若不能控制住这么多灾民,他们极有可能去东边和京城,届时其他地方就算没有天灾也要因这人祸沦陷!”

      杨攀又接着开口:“可能想着‘即使粮草来了可疫病不止又有什么活头’?他们明知衙内有贵人依然闯进来,看他们冲我们来的那个样子,想必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此话一出,大家都无言。

      等了一会,见县令没回来,大家有些疑惑。
      张勒缒主动起身说出去找找,便带着自己的随从走了。周发跟着起身,说有什么情况还能搭把手,毕竟还有囚犯在,要防着些,也带着随从走了。

      余下的侍卫和随从都在近门口处。李知厚原本东看西瞧,见桌上放着几本簿录,走过去翻看起来。杨攀见状,默不作声地靠近陇亲王,问他考虑得怎么样。

      陇亲王冷眼看他,低声问:“如今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这事!”

      杨攀哭丧着脸,用袖子轻拭眼睛,说:“您方才也听到周侍郎说的了,若不处理灾民,任由他们流到东边和京城去,那咱们还有活命吗!”

      陇亲王无视他的沮丧:“陛下仁慈,等我禀明情况,他不会苛责我等。”

      “您是先帝的叔叔、陛下叔祖父,血融于水,可我等不是啊!何况下官乃西南府牧,如今控制不住灾情又出了暴动,若是不处理等回京了下官的小命难保哇!”

      见陇亲王不为所动,杨攀又压低声音继续说:“说起来也是咱那位天子行事不端才招来天灾,好好地竟立一个女娃娃为储,实在是有失大黎国望!皇室里大有人在,依下官看,若是今天您在那位置上,这天灾也不会发生,西南何至于此啊!”

      陇亲王才回:“放肆,陛下行事岂是你能议论的。”

      杨攀摇着头轻叹:“这么多天了什么都没查到,还不能说明石碑是上天警示?唉!苦了西南的百姓了,竟被这样的人带累,不知何时能熬出头。想来若是有比那位陛下更顺应天命的人,西南的百姓们也会拥护吧。”

      陇亲王不接茬,垂眸思索间眼里透出两分算计。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县令等人才回来。

      张勒缒还没坐下就骂骂咧咧:“这帮刁民空有一身力气!不帮官府劳作就罢了,还聚在一起跟官府作对,真是白吃官府这么多粮!”

      杨攀问:“那帮人还没离去?”

      周发回:“他们扬言不是针对我们,只是有人不愿意放过他们,他们为了活命只能如此。”

      张勒缒转了两圈,道:“实在荒唐!我们来这么些天了何时对他们做些什么!他们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再者,他们活不下去来杀我们是什么道理!”

      周发疑道:“莫不是受那石碑蛊惑,觉得皇室带累他们?”

      李知厚皱眉呵斥:“周侍郎慎言!”

      周发慌忙对陇亲王拱手:“陇亲王息怒,下官无稽之言,莫要当真。”

      陇亲王冷哼。

      杨攀凑过来说:“西南崇鬼神之说,那石碑经推敲又不像人为,他们必定认为是天外来物,更会相信地动、疫病是天罚之说。”

      周发又想到一事,说:“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安抚灾民,我们一直被困在这也不是个事儿,要是没人去发粮说不定引来更大的暴乱,而且据王县令说,这地牢的粮也不足以支撑咱们这么些人。”

      众人齐齐看向县令,县令点头以作回应。

      张勒缒怒不择言:“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让陇亲王亲自出面?倒不如让他们饿死算了!大灾当前不想着渡过难关,还一天到晚地挑事添麻烦,一班害群之马!”

      周发拍着他的肩膀连连道冷静,从随从手里接过水袋给他。

      不知安静了多久,陇亲王突然出声:“本王去跟他们交涉。”
      众人连忙阻拦,句句不离安危。

      陇亲王摆手,道:“百姓如此坚信石碑之言,若我沐家人还不出面对峙,恐怕真要落人口舌了。你们都留下吧,少些官府的人他们应该也能平和一点,若谈妥了本王会差人来回的。”然后就带着两名侍卫出去了。

      李知厚捻着胡须,点头称赞陇亲王高义有担当。除了县令一言不发,其余人皆附和。

      众人在刑房内又商讨了一番,见陇亲王还没回,就各自找位置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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