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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石碑风波——初见异端 ...

  •   观察使团紧赶慢赶在路上耽搁了十多天,到刘家村的时候,石碑被围了好几层,最里面一层是衙吏们,他们围住石碑,并拔着刀和村民对峙。
      县令在包围圈里喊着,让村民们都冷静,也不知道喊了多久,那嗓子听起来十分沙哑。

      杨攀见此情景,连忙下马跑过去,大喊:“这是做什么!快把刀都收起来!都收起来!”

      村民们给他让路。

      县令见到来人才从包围圈里出来,一把汗一把泪地哭诉:“府牧您可算来了!村民们怕石碑不祥想挪走毁掉,可下官不敢妄动,这才……唉!”

      杨攀大声道:“亲友们!鄙人乃河南府牧杨攀,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陛下已经下旨命我等来调查此事!在水落石出前还请诸位冷静下,给我等一些时间,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人群里窃窃私语,突然有人道:“都这么些天了死多少人了!还有什么好查的?很明显就是老天爷不满了!”

      “可不是!那上面都写了沐家要‘亡’了!再不换人那大黎可不也跟着亡了!”

      张勒缒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众人吹鼻子瞪眼睛,道:“谁!是谁如此以下犯上!陛下九五之尊岂容尔等污蔑!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严惩!”

      他这话一出,人群又开始涌动,官民两方推搡起来。张勒缒的帽子都掉了,衣服也被扯得不成样。

      这时,周发不知从哪捞来的锣,敲得急促又震天响。
      等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他时,他笑呵呵地给村民们赔礼:“乡亲们,方才多有得罪,周发在此给大家赔不是!只是咱也得问问老天爷是为啥不满不是?这老天爷也真是,咋不多写几个字把事情都说清楚,我们好知道该咋做啊!”

      “还能是为啥!还不是咱那位陛下惹怒老天爷了!”

      周发一边环视人群,一边赔笑脸:“话不是这么说,天下姓林带木的多了去了,跟木同音的也不是没有,说不定是跟木头有关的姓呢?也有可能是咱村里有五行有多木的人呢?何况就算陛下真惹老天生气了,地龙不该现到京城去吗?这石碑更不应该出现在咱村里啊!难不成——是咱村里坏事了?”

      “胡说八道!我们村都上百年了从没出现这么奇怪的事!”
      “那说不准,你忘了村东口刘屠户当年……”
      “嗐,说不定是村西那外姓秀才,他不是勾搭上咱村里的两个寡妇?”
      “你们别血口喷人!两位嫂子不过看我囊中羞涩帮衬些……要我说,该、该查查香料铺的掌柜!对!查他!他不知给对家使了多少绊子!”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揭短,叽叽喳喳地吵得沸沸扬扬。

      周发又赶紧敲锣,喊道:“好了好了乡亲们!等我们先去查查,查出个结果定要让那犯人好看!不能让他毁了咱刘家村的声誉啊!”

      “对!查!”
      “好好查!”

      后来周发又说了一通,终于哄得村民散去。他吼得半死不活的,随手扔了锣,歪在随从身上,接过水袋大口大口地喝。

      杨攀灰头土脸的,和县令搀着张勒缒往回走,到周发跟前说:“周侍郎,还是你会说啊!”

      周发苦笑着摇头,把水袋递给他们。
      车队方向过来一个人,说陇亲王让他们都回去,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县令弓腰带路,将这些老爷们都请到县衙。

      经过十几天走访调查,观察团并无发现,也对石碑研究了半天,当地对雕刻颇有研究的都表示碑上的字非人为而成。

      而此时,刘家村里开始慢慢有人突发疾病身亡,周围的村庄也冒出相似的病况。随行的御医和本地的大夫们研究后,说是瘟疫。

      陇亲王当即下令封禁所有村落和县城,所有人只进不出,尸体无论是何死因一律焚烧。御医和大夫们不是治病救人就是研究药方,日夜操劳,忙得脚都不沾地,还病倒了一名御医。

      瘟疫横行之时,观察团不好出门,久久没有消息传出,县城的百姓都闹到衙门讨要说法。
      杨攀和县令蒙着脸出面安抚大众,并请求他们不要聚在一起。

      “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这群官老爷天天躲在衙门里不出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我们病死吗!”
      “就是!这都死多少人了!还说不是天灾!肯定是老天爷对大黎不满了才来惩治我们!”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还要死多少人皇帝才肯出来认错?!”

      周发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巡视众人,然后对随从悄声吩咐。

      百姓们一直闹到发粥的时间,县令才以此为由劝走了他们,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回到花厅商议。

      陇亲王面露愠色,指责底下的人近日一点进展都没有,连谣言从哪传出来的都没有线索。

      李知厚道:“百姓们太过介意石碑的预言,不赶紧给个说法恐怕压不下去了。”

      杨攀皱着眉头说:“方才我看了眼人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张勒缒冷哼:“都是一班刁民、无知之辈!怕不是被人挑唆行事!”

      “有可能,”杨攀转头问县令,“可有注意到是谁在煽动?”

      县令支支吾吾半天,说当时只顾安抚百姓情绪,没太注意。

      陇亲王骂了一句废物,他又问周发。

      周发犹豫着说:“这……下官倒是发现一个吊眼猴腮、身着蓝衣的男人,这人之前也在刘家村见过,混在人群里说一些不敬陛下的话。”

      陇亲王皱眉问:“为何当时不禀报拿下此人?现在估计不知道躲哪去了!”

      “陇亲王息怒,下官也拿不定主意,只是觉得有些可疑。若他不是受人指使的,当众捉拿怕反而更激怒百姓;若是被人指使的,那下次骚乱他定会再次出现,届时再派人跟踪看他与谁接触,就可直接拿下他们。”

      杨攀沉思后,说:“把他的脸画出来,私下派人找,等他出现太被动了。”

      陇亲王点头,然后吩咐杨攀和李知厚去调配物资赈灾,安排人手处理尸体和寻找干净可用的水源,周发去画画像;他则和张勒缒、县令去城里的药棚慰问灾民,也看看药方研究到哪一步。

      周发把画像给了衙役们去找人,他自己和两个随从打扮成难民模样,悄声地混到灾民堆里。

      他让一个随从离开去别处打探,他和另一个随从相互搀扶着在人群中缓慢移动,四处张望,寻一处可以落座的地方。

      俩人到一处残垣坐下,周发胸膛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气,时不时咳嗽两声,余光瞟着身旁啃着冷硬馒头的人。

      那人警惕地看他一眼,侧了侧身。

      一会儿后,周发颤巍巍地低声说:“兄弟,我、咳咳……我这还有点水,跟你换点饼成吗?咳!我和我弟弟两天没吃了,刚领的粮都被抢了……”

      那人转头打量他一番,问:“你有多少水?”

      周发提防着四周的人,露出怀里的水袋,朝那人晃了两下,低声说:“路、路上捡的……应该、应该还有小半壶……”

      那人递给周发一个碎碗,示意周发倒一点先给他尝尝。

      周发假装犹豫两下,倒了只够润唇的量。

      男子接过后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味后舔了一下,砸吧一下嘴,接着直接把碗舔干净,原本起皮泛白的嘴唇有了些许润泽。
      他给了周发大半个馒头,那馒头可比刚刚他啃的的那个干净多了,也没那么硬。

      周发不知想到什么,哽咽着道谢,给自己掰了两口,剩下都给了随从,然后直接把水袋给了男子。

      周发道:“这下好了,京里来了大官,再等一等就不用这么挨饿了……就怕还没等到就染上瘟疫了……”

      男子在碎碗里倒了一小掬的水量,又把水袋扎紧,确保不漏就藏起来了,躲着周围人的视线一点一点地舔着,没有搭话。

      随从拉了拉周发的胳膊,小声说:“哥哥,我还饿……”

      周发看了眼四周,回:“再忍一下,晚上应该还发一次粮……咳咳、我听说那些官老爷已经在找水源了,等找到就、就不会这么难了。”

      旁边的男子冷笑,说:“他们会顾得上我们就有鬼了,不过是来做样子混名声而已。”

      “不知兄弟如何称呼?”见男子警惕地审视自己,周发瑟缩一下,颤颤惊惊接着往下说,“要是、要是我们兄弟俩有粮了,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男子又盯了他一会儿才挪开视线,说:“阿二。”

      “咳……我们是西村过来的,好在赶在瘟疫前进了城。我看县老爷和京里老爷们还挺和善负责的,他们一来我们就有吃的了……”

      “其他几位我不懂,但那姓杨的——你们小心点,有那姓杨在的地方反而不太平。”

      “兄弟你也不是这城里的?”

      阿二舔下最后一口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说:“不是。”

      周发本想再问几句,但阿二一副不愿再开口的模样,他只好歇了心思。

      半晌,随从突然起身,暴躁道:“哥我受不了!我再去找点吃的!”然后快步离开。

      周发装作慌乱,在原地犹豫再三,长叹一气就跟了上去。

      阿二不在意地打个哈欠,挠痒几下,换个姿势就闭眼小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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