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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是非善恶从何言说 贰 ...

  •   这一跑就跑至半夜,中途领路的蝴蝶多次急转弯,差点甩掉身后紧随的几人,但好在最后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数只蝴蝶忽闪着翅膀停聚在一个巨坑之上。此坑深不见底,一片漆黑,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底深渊。

      上空薄云飘散露出皎洁的月光,月色朦胧,依稀看清周围环境,古树参天,树与树间枝干交错,叶片层层叠叠,粗糙的树干东倒西歪,让人寸步难行,要想走过需得侧身吸腹从间缝中挤过。脚下杂草横生,一不小心便会被锋茎划伤,茂密的灌木丛中时不时异动,闪过生物的身影。偶尔还传来几声乌鸦渗人的鸣叫,不由叫人毛骨悚然。

      夜辰枭和曾鹤银同时展开掌心灯,将这四周照得各外清楚亮堂儿。至于林千韵和姚霜雪两人,一个是还没彻底掌握法力的用法,另一个则是累得实在受不了了,撒娇卖萌的让曾鹤银背她,现下正美滋滋的趴在曾鹤银身上,把弄着她的耳坠。

      只可怜曾鹤银不仅需要一手兜着姚霜雪的屁股,以防她从背上滑下来,一手还得展灯照明,还要受着除自身以外的附加重量。不过她的神情看上去没有半分吃力、乏累,反而还有些“乐在其中”。

      姚霜雪露出嘴里的小尖牙,笑眯眯道:“阿银~我重嘛?”

      曾鹤银嗓音清脆,反问道:“我若说重,你会下来吗?”

      “不会!”姚霜雪吐出小舌头,眼上妖花一张一合,吐字快到两字连在一起,听上去模模糊糊的。

      夜辰枭:“……”受不了她俩这腻歪劲儿,于是他侧着身一点点挪步,靠近林千韵。

      林千韵笑而不语,随他靠近自己。

      粉衣女子没理他们,一脸担忧,走上前对蝴蝶们说道:“你们确定是这儿?”

      所有蝴蝶上下盘旋,回答她的话。

      见此情景,女子双手括在嘴边弯腰喊道:“芸姐!芸姐——!你在下面吗?”巨坑很深人喊起来还有少许回音。

      林千韵心道:“‘芸姐’?不会真是她吧?!”

      许是话刚传到下面,所以良久才等来下面人的回话:“小—蝴—蝶一一!快—接—我—们—上—去——!”回话的声音因高低差,而显得格外轻灵悠扬。

      闻言,常姩立马从包里掏出一颗种子丢了下去。过了半晌,巨坑下传出巨大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并且还伴随着剧烈的晃动,紧接着在所有人的震惊下,一根粗壮结实的藤蔓从坑底冒了出来,长至与树平齐才停止生长。

      嫩绿色的藤蔓上长着环周一圈的大片叶子,极似楼梯直达平地,顶端细藤盘成一个巨大的“鸟巢”,突然从中探出一个小脑袋。

      林千韵透过树叶,定睛一看,直接惊呼一声:“小简!”

      单简见到林千韵眼睛一亮,踩着叶子飞奔进林千韵怀里,抿着嘴巴,小眼通红泪水打转,肉嘟嘟的小脸上沾满尘土。

      林千韵抱着他,心疼的擦去他脸上的脏污。这时林千韵看到有只小灵兽,从单简的衣服中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小声询问:“小简这只小崽是哪来的?”

      单简没说话,扭身指了指身后。

      “小简慢点,天黑别摔跤了。”

      一个温柔,清朗的声音传入耳畔,林千韵抬眸望去,只见沈洛渐扶着粗藤,踩着叶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落地后两人相视一笑。

      而按单简的手指方向,沈洛渐的身后看去,果然如林千韵心中所想是位“老熟人”。

      万毒谷谷主——黎芸。

      黎芸双脚前后错开而立,一手搭于腰胯间,一手绕弄着发丝。她的长相属于是天生自然的美。容貌姣好,鼻梁挺翘,鼻翼小巧精致。一双动人心魄的丹凤眼,虽是双眸色异,一粉一紫,但瞳中明澈,脉脉含情。眉色浓重无需描黛,肤色白腻如脂无需敷粉,唇色嫣红无需抿脂,可畏是一张“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脸。

      额前银白哑亮的刘海,在她修长骨节分明的指间来回缠绕,如同绕于心尖,让人瘙痒难耐。银白色的麻花辫放于胸前,不由的将人视线带到她那迷人的锁骨间。

      一身粉色束腰裙,裙子的设计非常别致,坦胸露腿。内衬的纹样是铃兰花,外层轻纱加以点缀,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双白皙笔直的双腿在轻纱下,更是显得若隐若现,让人痴迷,整个人的气质并非妩媚妖娆,而是在慵懒随意中,带了些许优雅。

      姚霜雪一见着她,也不管累不累了,直接从曾鹤银背上跳下来,心里想着“臭婆娘!我姚霜雪但凡慢一点儿,都是对你的不尊重!”怒气冲冲地冲到黎芸身前,双手叉腰,昂首挺胸,道:“臭婆娘!怎么我到那都能碰上你!真是阴魂不散!晦气至极!”眼上妖花怒放,蓝眸中是含有稚气的凶光。

      黎芸指绕银丝,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小丫头,不屑道:“你谁啊?我们认识吗?”她当然记得她们四人,说这话无非是想逗逗姚霜雪。

      “……”姚霜雪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怼,心道:“虞妈妈你也没教过我怎么骂人啊???呜呜呜…”

      虞娆嫼从小教她的是:“能动手绝不吵吵;打不过只接溜走。”姚霜雪是想着,两人还没到打架的地步,于是就先开怼,只是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就把自己怼的哑口无言!早知这样她就应该先动手的。

      黎芸见逗到了她,高兴的“哼”了一声,姚霜雪一听马上恼了,恨不得上前扯她头发。

      常姩和曾鹤银眼见着情况不对,立即上前拉开两人。

      曾鹤银/常姩劝道:“好了小雪/芸姐。”

      姚霜雪/黎芸:“哼!我/老娘才不跟你个老太婆/小丫头,一般见识呢!”

      姚霜雪:“你说谁是‘小丫头’?!”

      黎芸:“你说谁是‘老太婆’?!”

      “……”曾鹤银扶额,顺势捂住姚霜雪的嘴。

      常姩也乘机转移话题:“芸姐你们认识?”

      黎芸从地上捡起一个跟常姩身上一模一样的小包,拍拍灰挎在身上,没好气道:“就是老娘之前同你说的,那几个‘不速之客’。”

      姚霜雪:“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说谁是不速之客呢!?)”双手掰着曾鹤银的手“唔唔唔唔唔!(阿银你放开我!)”

      曾鹤银皱着眉不耐烦道:“你安静会儿!”

      见黎芸要开口,常姩捏着眉心忙道:“芸姐你也消停会儿。”

      姚霜雪/黎芸:“……”互看一眼,如见了脏东西般扭过头,同时“哼”了一声。

      趁她俩吵架之时,林千韵、夜辰枭、沈洛渐、单简几人早就找了一处还算空场的地方,坐在树桩上,生火照明好不惬意。

      站在原地的四人吵完架,寻着亮光找了过来,只见单简枕在林千韵膝上睡着了,胸口上还趴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灵兽,猫脸鹿角虎身鸟翅。曾鹤银一见着它,手又开始痒了,恨不得立马上前狠狠的撸上几把,却因夜辰枭就在一旁而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先揉着沈洛渐送的白兔尾巴,解解手瘾。

      夜辰枭坐在林千韵身旁,冷嵈不解风情的脸上,现竟浮现出一抹温柔,而且还反常地轻抚起单简那肉嘟嘟的小脸。曾鹤银和姚霜雪看见这一幕,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难以置信。夜辰枭查觉到目光,触电般的收回手,脸上温柔消失,又变回了先前的严肃淡默。

      沈洛渐坐在对面手捧着银香球,陷入深深的思念之中。

      反观林千韵正拿着讳阴卷,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根本没查觉到过来的四人。往尘镜摆在腿上,镜面目前还是普通模样,与寻常镜子无异。

      常姩和黎芸从他身后经过,正巧看到上面文字——“黎芸的生前往事”。两人不动声色地站在林千韵身后看着上面文字。

      黎芸就是芳康国民,只不过出生在一个位于皇城下游,还算繁华的村庄中。

      她母亲本是位小歌班中,唱曲儿卖艺的歌妓,后来被一位男子看中,连哄带骗的破了身。男子发现她怀有身孕后,便以出门打工赚钱为由,抛弃了身在孕期的黎母。

      自那时起,母女俩一直以来的生活起居,都是由歌班班主出于好心,才安排照顾的,不然像她这种大了肚子的歌妓,早就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了。那时黎母还妄想:是不是孩子出生了,渣男就会回来看她了?

      可结果却是渣男不仅没回来,还多了个“拖油瓶”。

      班主见黎母还在妄想,实在是有心无力,狠心当了回恶人,把黎母和黎芸赶出了歌班。但好在黎母之前人缘好,邻里邻居之间都愿互相照应,这才让两人活了下来,所以黎芸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黎母难以接受“男人不会回来,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变得喜怒无常、疯疯癫癫。这也就导致黎芸从小不光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母亲收拾家物,甚至有时还要遭受,母亲无缘无故的打骂。

      每次打骂母亲都会用言语攻击她:“都是因为你!冬郎才不会回来的!”

      “如果不是你这个拖油瓶,我早就去找我的冬郎了!”

      “都怪你!都怪你!打死你!打死你!”

      “你怎么不去死啊!去死啊!”

      还有邻居间的对话:“小芸啊!千万别怪你娘,你娘也挺不容易的,无论她在怎么打你骂你,她都是你娘,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啊!”

      “就是啊!”

      “千万别恨她啊!”

      声音从往尘镜中传出,同时镜面也浮出一位母亲拿针扎女儿的场景。

      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压抑下,十岁的黎芸带着满身伤痕,独自来到河边,她真的想死了。这个念头已经在她脑中出现很多次了,每次都因为村民的话忍一忍,万一母亲能改呢?

      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不仅没改!反而还变本加厉!

      那时候的她真的忍不住,受不了了!

      画面中的女孩正准备要跳时,顺着河流清澈的河面上飘来一个铜盆,小黎芸好奇的捞起铜盆,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白白胖胖,软绵绵的婴儿被小红被包裹,小嘴嘬着握拳的小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满脸泪痕的小黎芸,不哭也不闹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小黎芸把婴儿抱起的?间,婴儿竟奶声奶气地笑了起来,像是在逗小黎芸开心般。小黎芸戳了戳她软乎乎的小脸,破涕为笑。小红被因松动而露出帕子的一角,小黎芸抽出一看,上面用血写着:“小女常姩,求好心人收养。”

      当时黎芸因未怎么读过书习过字,所以一字不识,瞧见婴儿胸口上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便起名叫“小蝴蝶”。

      小黎芸:“你也是被抛弃了吗?好巧我也是,以后我照顾你吧,小蝴蝶!”小小的人下了一?天大的决定。

      ————

      常姩感慨道:“原来‘小蝴蝶’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啊!芸姐,你是不是太随意了点?”调侃的眼神看向黎芸“原来你还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啊~”

      黎芸一听这话,就像被人发现了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又羞又恼的别过头,躲开视线摊开手,没好气道:“给老娘起开!”暗道:“臭蝴蝶!说得这么大声,老娘不要面子的么!”

      林千韵一惊,回头一看尴尬的收起两件法宝,向黎芸道歉。

      他不是有意窥探她的隐私,只是因为想问清那些控制谢琼冉、云祈兵的黑蛾来历,再加上之前夜辰枭告诉过他“黎芸身世悲惨”,所以他怕在问话的过程中碰到对方误区,所以才私自看了她的生前往事。

      但林千韵知道,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私看黎芸隐私都是不对的,所以他没有狡辩,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向黎芸坦言出来。

      这也让黎芸对他产生了好感和兴趣,坐在树桩上翘着二郎腿,笑问道:“看都看了可有什么想说的?”

      林千韵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评价她的过往,但更多的原因是自己没资格评议她人的人生,无论是谁他都没有资格。

      林千韵折中的回答道:“黎谷主,我不于评议,因我深知,每人的经历都是截然不同的,我就算是看了您的经历,但我终究没有经历过,即使我共情力再强,那对我而言也只是个故事。”

      闻言,身旁的夜辰枭倒是先笑了。

      “啪啪啪!”接着黎芸为他这一回答,佩服得鼓起掌来,扬声道:“老娘是能告诉你那黑蛾来历,不过你要先听老娘将故事讲完!”

      林千韵点头。

      黎芸悠悠道:“从那之后,老娘离家出走,四处打工养活小蝴蝶。年末将至,老娘照常去一家府上作女红,结工钱时那家主人对老娘预行不轨,因老娘拼死反抗,被那家伙失手掐死,尸体丢入井中。最后老娘怨气太大,天天在府上作妖,闹得府上人心惶惶,那家人请来道士相助,把老娘尸体从井中取出,扔进了一片枯林当中,老娘的白骨吸取树木精气,有幸重化新生,成了妖灵,而那片枯林就成了现在的万毒谷。”

      林千韵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淡定询问:“那常姑娘呢?”

      常姩一笑,不在意道:“自然是没扛过那年风雪,成了妖灵的芸姐把我的尸骨埋在灵树下,最后就成了这样。”张开双臂向林千韵展示,接着放下手坏笑道:“不过芸姐忘说一点,因二十年没出过万毒谷,所以现在的她是个路痴。”

      黎芸作势拍了一下常姩的后腰:“嘿!你这个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想挨揍了!”

      林千韵听到“路痴”二字,算是弄明白黎芸她们为什么会在深坑里了。

      “故事”讲完该轮到“正事”了。

      常姩严肃认真道:“至于公子你口中的那种黑蛾,我想可能是乌血蝶。”

      林千韵:“乌血蝶?”

      常姩:“此物与其说是蝴蝶,不如说是蛊虫更为恰当。此物只能附着在活人颈部,也可以趁人还剩一口气时附着上,这样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可以被控制混淆载者身心,让载者按心中最黑暗的想法去实操。算是个比较歹毒的蛊虫,消灭方法也比较简单,让饲养者死去,或是饲养者操控乌血蝶离开载者。”

      黎芸向林千韵佩服道:“但依你所述,你那朋友是自己摆脱乌血蝶的,当真是厉害!果然世间无绝对,无非是没遇到那个个例!”黎芸口中说的自然是谢琼冉。

      林千韵:“……”

      常姩瞪了黎芸一眼,提醒她扯远偏道了!

      黎芸摆摆手,回到正题上:“咳咳!乌血蝶幼虫寄生在灵兽的尸体上,极难存活动不动就死给你看,这也就导致世面上很难看见。就连万毒谷中都没有一只,但主要还是老娘惜命!”

      “?”林千韵疑惑,“难不成养它还会搭上性命?”

      “那当然!”黎芸一时激动,忘管控声音大小,差点吵醒单简意识到这点儿,立马闭了嘴压低音量解释道:“要想让它听话,就得让饲养者亲身做为载具,当然~拿其他人或兽的血肉也可以养,就是不可能听话!是种很贱的蛊虫!还有啊!这一养就得是三年打底,一次撑死最多二十只,不可能再多!而且长至最后,是要和宿主抢营养的,过不了几月宿主的皮肤就会出现溃烂迹象,要真到那时,这一批乌血蝶虽是养成了,但这饲养者也没命了!这样以来~便再无人能操控这群害虫,如此!它们就跟普通蝴蝶没啥区别了。”

      话音刚落没多久,黎芸看着常姩吐槽道:“小蝴蝶~老娘就不懂了~明知这条路死路一条,那这人儿干嘛还要舍命干这事儿呢?!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常姩:“……”捏着眉心一字未说。

      反倒是林千韵先开了口,不过不是回应黎芸,而是问出心中疑问:“黎谷主,那有没有可能出现,饲养者不死的情况。”毕竟如果按黎芸所言,那此人根本没时间操控乌血蝶,附着在谢琼冉和云祈兵身上。

      黎芸陷入沉思,不确定道:“应该没这种可能吧…”

      “……”

      关于乌血蝶的问题算是告一段落。

      沉默半晌,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洛渐说话了:“常姑娘,在下有一问题,您为何会来芳康境地?”

      沈洛渐的问题无异是问到众人心槛上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常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是非善恶从何言说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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