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风雪》凤楚

4、他是谁

　　这顿饭顾忍冬食不知味，反倒是云愿胃口不错，居然还多吃了半碗饭。

　　顾忍冬一直在心里叹气，愁人，就是特别愁人。

　　云愿仿佛没看见顾忍冬频繁飘过来的目光，笑着同谢秋说起在学校发生的趣事。钟芷涵也跟云愿一唱一和，两人跟演小品似的，谢秋被她俩逗得笑声不停。

　　等谢秋去结账时，钟芷涵去了洗手间，云愿靠在包厢门边捧着手机不知跟谁聊天，打字速度飞快，笑得眉眼弯弯。

　　顾忍冬面无表情，云愿这不是会打字吗，为什么总不及时回他消息，还总是发个表情包敷衍。

　　过了会，钟芷涵喊了声：“愿愿，阿姨让我们先去外面等着。”

　　往外走的时候，云愿还没忘看手机。

　　眼看就要撞到前面人，顾忍冬一把扯住云愿羽绒服帽子：“跟你说了多少遍，走路不要看手机。”

　　因为惯性，云愿差点没刹住车，趔趄几下，才被顾忍冬扶着肩膀站稳。

　　转身时，云愿脑袋撞在顾忍冬胸口，她捂着脑门抬起头：“救命，我可能要脑震荡了，顾忍冬你是块石头吗？”

　　“你还有理了，是吗？”顾忍冬握拳轻轻捶在云愿头顶，“下次再被我看见你走路玩手机，我就给你设儿童锁。”

　　云愿知道，顾忍冬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能说到做到。

　　她朝顾忍冬讨好地笑了一下：“下次肯定长记性，刚刚多亏有你在，顾忍冬天下第一好。”

　　“花言巧语学得还不少。”顾忍冬笑了下，双手推着云愿肩膀往前走，“走吧，别让阿姨等着急。”

　　“好的好的。”云愿将手机锁屏放回口袋。

　　虽然如此，等回到车里，云愿依旧盯着手机看，似乎还在跟之前那个人聊天。

　　顾忍冬心想，到底跟谁聊呢，高兴成这个样子，他只用余光瞥到个模糊的头像，完全不知道对面是何方神圣。

　　过了会，云愿终于收起手机，跟钟芷涵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只是她们这个悄悄话的声音，过于大了。

　　往常这时候，顾忍冬也会参与她们的话题。

　　但今天的顾忍冬很是沉默，一路都盯着窗外风景。

　　下车后，谢秋将打包好的食盒递给云愿：“看你挺喜欢，我又重新点了几道菜，晚点去食堂用微波炉热一下。”

　　没等云愿接住，顾忍冬已经把食盒拿过去，开玩笑问：“阿姨，有我的份吗？”

　　“什么时候少得了你的份。”谢秋道，“好好吃饭，别再为难题发愁了，早晚都能解决。”

　　顾忍冬摸摸鼻子：“知道了。”

　　“顾忍冬成天呼朋唤友，哪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吃饭。”云愿小声嘀嘀咕咕。

　　顾忍冬没听清：“你说什么？”

　　云愿摇摇头，抬起下巴示意：“东西你带回教室？”

　　“嗯。”顾忍冬说，“晚点我去班里找你。”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一句：“以后在教室聊天小点声。”

　　云愿原本想说的话噎在喉咙，突然就卡了壳。

　　回教室的路上，几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云愿跟顾忍冬走在钟芷涵一左一右，她看一眼云愿，又看一眼顾忍冬，决定默默缩小存在感，不掺和进他们之间。

　　等回到教室，顾忍冬脸色不太好，仿佛在往外突突喷冷气。

　　同学好奇问：“顾哥，你中午跟人打架了？”

　　“要真是打架还好呢？”顾忍冬抽试卷弄出了抽刀的气势，看一眼题目，签字笔刷刷在纸上写下答案，“友情提醒一下，最近我心情可能不太好。”

　　前后桌七嘴八舌围上来：“咋了啊顾哥，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顾忍冬忽然又想起什么，“等有需要的时候会跟你们说。”

　　离上课还有半小时，有女生抱着练习册找顾忍冬问题。

　　顾忍冬成绩好，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偶尔还有外班人过来，基本上，不管认不认识对方，他都会认真回答。

　　接过练习册，顾忍冬只看了一眼：“上周三下午三点四十五，自习课，我跟你说过一模一样的题。”

　　女生眼睛亮了：“你记得这么清楚。”

　　顾忍冬心情不好时会格外毒舌，尤其面对完全不熟的人。

　　“因为我很少回答如此愚蠢的问题，永生难忘。”

　　女生：……

　　“如果你连这道题都不会做，那我建议你重念一遍高一，不用再浪费时间。”

　　等女生离开后，同桌给顾忍冬竖起大拇指，小声说：“顾哥牛啊，少女心杀手舍你其谁，这学期都第几个了。”

　　“滚远点。”顾忍冬烦着呢。

　　后桌从背后探出脑袋：“顾哥你真是郎心如铁的代名词，林舟舟不是挺好看吗？”

　　“林舟舟是谁？”顾忍冬问。

　　后桌都无语了：“刚被你气走的那位。”

　　“哦，原来是她。”顾忍冬一心二用，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

　　“不是吧顾哥，马上三年的同学了，你不记得人家叫啥，这合理吗？”同桌捧着脸，“顾哥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不知道，只知道你这种行为叫愚蠢。”顾忍冬说，“我天生不擅长记人名，只对数字稍微敏感点。”

　　“看来你是天生的金融人才。”

　　旁边有人接了一句：“第二监狱欢迎您？”

　　云北市第二监狱关了很多金融犯罪人员，所以偶尔被拿来调侃。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顾忍冬说，“我肯定带你们一起。”

　　看同桌还想说话，顾忍冬把学委刚发下的卷子丢过去：“是你主动闭嘴刷题还是我动手帮你。”

　　上课铃声响起后，教室很快变得安静，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解决完一套卷子后，顾忍冬盯着窗外看。

　　这周换了座位，顾忍冬又回到他最喜欢的窗边。

　　可惜冬天来临，外面的树叶全都落下，只剩光秃秃的树干，时不时有一两只鸟停在枝头。

　　顾忍冬看一眼，原来是只乌鸦，他不是迷信的人，但当不开心时看见黑漆漆一团，心情果然更差了。

　　窗框上贴了个小小的晴天娃娃贴纸，云愿有次来留下的。

　　那段时间总是下雨，仿佛天漏了个窟窿，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顾忍冬因为降温加流感得了重感冒，看什么都烦，饭也不想吃，云愿给他送饭时就附带赠送了这张贴纸。

　　他当时还吐槽云愿送礼物不用心，结果第二天居然真的开始放晴，顾忍冬的感冒也随之痊愈。

　　云愿那家伙拽得不行，好几天看见他时都昂着脑袋。

　　就是个幼稚的小鬼。

　　可有两个词又开始在顾忍冬脑海里循环：喜欢，暗恋！

　　啊！

　　烦死了！

　　顾忍冬将脑袋砸在玻璃上，看得周围人莫名其妙，他们顾哥到底咋了，怎么吃饭回来就变得神神叨叨。

　　另一边，云愿也刚刷完试卷。

　　第一堂是英语课，她今天阅读理解的准确率格外高，云愿在桌角贴的日历上给自己画了个大拇指图案。

　　她又看一眼日历，距离元旦还有三天。

　　同学们的聊天话题已经换成跨年夜的烟花表演，就连走在路上，也时不时能收到宣传单页。

　　虽然只是个短暂的假期，但令人格外期待。

　　不知从哪个时期开始，大家似乎格外热衷于过跨年夜。

　　云北市这几年都会在元旦期间举办烟花表演，因为质量高、设计独特，后面还吸引了不少游客，正赶上大家喜欢旅游打卡的东风，连带着云北市GDP都往上窜了一截。

　　云愿又在31号那天日历上画了朵烟花。

　　晚饭时，谢宁也来了，因为走得太急，他扶了下眼镜：“云愿，不好意思啊，中午我没去。”

　　“客气什么。”顾忍冬捶谢宁肩膀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别总自己撑着，朋友又不是摆设。”

　　谢宁爷爷去年住院疗养，为了不给家里添负担，他从这学期开始住校。奶奶年纪也比较大，有时候，他还要趁中午一点休息时间去医院照顾爷爷。

　　“去年你们帮我够多了。”谢宁小声说。

　　知道谢宁就是这样的性格，几个朋友也没多说，反正就算谢宁不开口，他们也可以主动去帮忙。

　　和食堂的大锅饭一比，打包回来的这些菜似乎变得更美味了些，几人将饭菜解决得干干净净。

　　休息消食时，云愿捧着水杯小口喝水，眼神偷瞄顾忍冬。

　　她想，顾忍冬是把之前的事忘了吗？

　　什么记性啊，云愿闷闷不乐回到教室。

　　大约是临近放假，晚自习时，教室里格外吵闹。

　　班主任从后门进来，敲了敲黑板：“你们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整层楼，就我们班最吵。”有同学小声接了一句。

　　班主任瞪那同学一眼：“知道你们还不老实点。”

　　有班主任在讲台上紧紧盯着，班里霎时安静很多。

　　又写完一套试卷，放学铃声终于响起，云愿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提着书包走到教室门口，顾忍冬熟练地接了过去。

　　钟芷涵最近很忙，吃过晚饭就一头扎进画室，不跟云愿他们一样上晚自习。

　　自从升入高三，基本都是顾忍冬和云愿一起回家。

　　学校到银杏巷不远，往日很快走完的路今天却显得格外漫长，顾忍冬最后还是没忍住：“钟芷涵口中的人是谁？”

　　“啊，什么人？”云愿开始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