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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蜀中 ...

  •   所以说,交通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林清在看见车轱辘前不远处大喇喇躺着的石头,脑子里已经有了大货车翻车的惨状,再瞧见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紧张得慌,也顾不上这是哪里,腾一下跃起。

      就这么会儿功夫,车轮已经撞上了那块大石头,车身哐当巨震一下,随即,高高的货堆便如巨石坍塌,右边两只车轮悬空一小截,势不可挡地侧倾而落。

      林清极快速来到货车边,双脚交叉以地为支撑,双手抓住翘起的马车侧边,猛一使劲——

      上边乱七八糟的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四下里人们尖叫着跑开,而林清一个人想要拉回摇摇欲坠的重型货车,当然是不太容易的。

      就在他整个人要跟着那车倒的时候,身边忽然一只手也拽住了车沿,那只手的主人想必是下了死力气,五指骨节泛白,青筋暴起,同时,林清惊奇地发现,马车居然真的被缓缓拉了回来。

      两只车轮落地,激起一阵尘灰。

      林清被呛了一下,赶忙回头,想见见是谁如此力大无穷,于是看见杜鄞那张熟悉的脸。

      杜鄞面色微凝,目光看向林清身后,在某一瞬,眼中闪现狠厉的光芒——

      杜鄞忽然飞速略过林清,拔出银剑,直指前方。

      与杜鄞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响起潜渊谷弟子的惊呼,林清几乎是同时转过身,便看见一摊跌落在地的零碎中,袅袅黑烟蒸腾而起,数团凝实的黑雾在半空中没头没脑地乱转。

      其中有一个,却很有目的性,追着人赶。

      眼瞅着一个摊贩小哥跑不及,就要被一团黑雾碾上,无论林清还是杜鄞,都已经动身,却在这时,空中似有一道无形的利刃破空划来,生生将那团黑雾一分为二,随即响起一阵似人似鬼的哀嚎,黑雾竟从边角处烧起火星,很快被烧得灰飞烟灭。

      紧接着,就像开业大酬宾买一送十似的,胡乱飞舞的黑雾在顷刻间被一齐烧了个精光。

      此地已然空旷无人,只剩几个潜渊谷弟子面面相觑,还有杜鄞和林清四下扫视。

      不多久,路边一栋酒楼里,从栏杆处飘飘而出一个男人,当真是身如飞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此人身着衣袍繁复大气,身形举止十分修雅,单手背后,长身玉立,活生生表演了什么叫做仙风道骨。

      林清愣了愣,而后和杜鄞非常一致地拱手作揖,鞠躬道:“姜长老。”

      这便是潜渊谷七峰山主,长老姜砚。

      姜长老含蓄地瞅了他们一眼,点点头,开口道:“你们是哪位长老座下弟子?”

      “回长老,弟子是清源长老座下,林清。”

      “清源长老座下弟子,杜鄞。”

      在听到杜鄞的话时,姜长老的散漫目光忽然认真了起来,他那一双本就潋滟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将杜鄞仔细打量,不多久收回,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道:“原来是清源长老门下弟子,果真是出类拔萃,卓尔不群啊。”

      林清看他满眼都是杜鄞,抽空瞧了瞧自己,便知这夸的是谁。

      而后那几个弟子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下来,道说自己失职,该罚。

      姜长老闻言将视线从杜鄞身上收回,挥了挥那宽大的锦袖,安慰了弟子们几句,道:“这几十年来放眼整个修真界,魔物此般不痛不痒的骚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可恶,好在是没入山门,遇上这二位,没有让它们得逞,……”

      姜长老大约是个话痨,说起来没完没了,林清渐渐听不进去,目光移到路中间。那个撞了车轱辘的大石头还躺在那里,被剐蹭出一条刺目的白痕。

      那石头当真不小,用来砸脑袋是绰绰有余,如此大小的家伙横亘在闹市的路中间,为何会一直没人注意,任由其摆在那儿呢?林清觉得奇怪,便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

      直到杜鄞叫了他一声,他才猛然惊醒。姜长老并那几个弟子都已经走了,地上的零碎被收拾干净,车轱辘碾着地板越走越远,大街上便只剩他二人相对无言。

      “该回去了是吧,走吧。”林清先将那石头挪开,加快脚步往回走。

      杜鄞见林清步调一反刚才的悠闲,眼底便沉下几分难辨的意味。他侧脸,凝神看了看被林清挪到一边的石块,半晌,几不可闻地自语道:“师兄…当真知道这么多么。”

      姜长老是个动作迅猛的,不多久,整个山门就传来戒严防守的消息。

      这段日子议事堂每天都要开会,听主峰的弟子说,离着老远都能听见长老们的嗓门,一群人为了秦府之事愣是吵了大半个月,还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顾子源贯是个喜静的,被这么一摧残,人便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清源山一担子事早撂给大弟子,自己则找了个清幽之地养神去了。

      而清源山人丁少,除了长老的三个亲传弟子,拢共也就那么几个人,两双手就数的过来,因此,每日巡山的任务,便责无旁贷地由林清领头。

      这夜,照着规定,林清带一众师弟进行每日最后一次的巡山。到后山之时,林清支开了众人,独自进去。

      他想着,后山是杜鄞的快乐老家,平常少有人去,这巡山的规矩一出,杜鄞那山洞就有暴露的风险,需知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想来想去,林清决定干脆由自己承包后山巡逻,做个样子让别人知道后山他巡过就差不多了。

      便这么稳当的过了几天。为了避免真的遇见杜鄞,林清向来在后山外围绕个几圈就走,这回,他照例绕圈,却发觉有些不对劲。

      后山植物茂密,地势高,夜间常有崖风吹过,常常满耳都是草叶摩挲的声音,然而这次,在这摩挲轻响中,夹杂了点不一样的。

      那是极细微的异响,时隐时现,但一定存在。林清一开始以为是蜀中那个地洞里的妖物,但他丝毫没有感受到魔气,心中千回百转,做了个猜测,最后默叹一口气,悄悄召出藤鞭来。

      不管猜对猜错,这么做总是没错的。

      一轮稍猛些的风吹来,林清毫无预兆地突然发难,藤鞭淬着灵光,发出一声清啸,朝后方的人破风而去。

      后方果真是有人,来人腾空跃起,擦着藤鞭而过,轻巧落在一颗树旁。

      看清来人,林清摆出一副惊讶至极的表情,道:“杜鄞师弟!你怎么在此处?”

      夜色尚好,杜鄞从树边走出来,林清便看清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一跳。

      谁知杜鄞却是弯弯眼睛,斯文一笑,一张脸瞬间变得清风霁月起来,“方才发现这里有动静,便来看看,原来是师兄。”

      说完,他微顿,又道:“师兄,我常在此处练剑,你忘了吗?”

      林清早已做好准备,闻言接话,“哦——确实,如今山门戒严,我才敏感出手,早知杜师弟习惯在此练剑,我就将后山交给你算了。”

      杜鄞微笑不语。

      自和杜鄞打交道以来,林清很少见杜鄞笑,一般也只有他出糗了,杜鄞会忍不住乐一乐(……),所以此刻,林清觉得后背有些凉。

      同时,由于距离稍近,他看到杜鄞脸色确实苍白,了无血色,浓黑的眉、眼是唯一的重色彩,光华也仅在一双眸子里。

      观他方才躲避藤鞭的动作轻松有余,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为何脸色这么差?

      林清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眉头轻锁。

      “师兄,”杜鄞忽然开口,嗓音轻飘飘的,“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太轻太温和了,就像人心中的声音,林清在思考间,没留神,险些脱口而出——你内息不稳。

      话到嘴边来了个急刹车,好悬才憋住,转口道:“师弟真好看。”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愣了愣。

      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林清干脆一口气道:“我观师弟皮肤白皙,额高鼻挺,五官俊美,腰细腿长,端的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以前不曾发现,师弟长大啦。”

      说罢,老父亲似的和蔼一笑,抬手在杜鄞肩上拍了拍,趁其无言以对之时,抬脚溜之大吉。

      杜鄞没料到林清把话题歪得这么诡异,那几个词语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缓过神来,林清早已不见人影。他盯着远方虚空,而后垂下眼皮,悄悄运息,直到内息稍稳,才复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离开此地。

      只是那肤色冷白的耳根,覆上一层薄红,昭示这位少年最真实的心思。

      林清一出后山,便和弟子们吩咐后山以后由杜鄞负责,然而他心中依旧不曾轻松。

      没有受伤却内息不稳,这个情况不特别,无非就是练功时急躁了,冲了经脉,可这事放在杜鄞身上,便不由叫林清多了几分心思。

      杜鄞会犯这等低级的错误?还是说……

      还是说,新的心法、新的力量涌入旧的心法之中,两相冲突,这才叫他内息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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