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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故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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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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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周鸣卿生怕薄晚璋看不见,挥手示意。
薄晚璋也一扫懒散劲,满脸笑容地跑过去。
“嚯,卿哥,没想到你这么体贴,给我请假,还来接我。”薄晚璋出了校门,就和还魂似的,精力充沛。
“嗯,怕你放学去,医院就关门了。”
“哎,没事,我翻个墙就出去了。”
“嗯?”
“额,不是,就……嗯。”
见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出理由,周鸣卿就打断了他:“车来了,走吧。”
薄晚璋拍完CT,两人就去医生办公室外面等着。前面排队的还有几个,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家长好像在里面闹,整个走廊都能听见,具体不知在争论着什么。
周鸣卿有意忽略,但那些声音好像是贴在他耳朵旁嚷叫的。
“你怎么回事?”
“我家孩子要是有什么毛病——”
一阵耳鸣,周鸣卿反应变得有些迟钝。
薄晚璋还想着靠门近点看看戏,转头说道:“咱们往前走点。”
他似乎注意到周鸣卿表情有些呆滞,问:“你怎么了?”
周鸣卿如网络延迟般过几秒才收到信息,答道:“没什么。你去吧,我在这排队。”
薄晚璋脑中也不约而同地想到周越枭,恍然大悟。
“算啦,我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应该没啥事,小孩间起冲突,双方家长在里面吵呢。”
“哦。”周鸣卿莫名松了一口气。
薄晚璋不知道这个时候要不要安慰,就随便扯了一个自己的话题聊起来。
“我突然想起我初三,去海边玩。不知道哪个没素质的,竟然往沙滩里埋了个玻璃渣!!这么长!”说着说着,他用手比划,足足有半个手掌那样长。
“然后阿泰就送我去医院。俩小孩啥也不知道,号都没挂,挨个科室去找。哈哈哈哈,我还行,我在他背上,给他累够呛。”
周鸣卿没觉得有多好笑,但也是配合的给了个笑脸。
“快到我们了。”周鸣卿提醒道。
薄晚璋转身,前面就只剩一个人了。
薄晚璋等着有点无聊,低头玩手机。感觉前面的人应该走进去了,就自觉往前走一步。身前吹起一阵风,门被关上了。从办公室走出的两人在他旁边停了下来。
“玉子?”
“啊?”薄晚璋带着耳机没听清是不是叫他,下意识抬头看往声源处。
李江,初中同学,那时候关系还挺好的。不过,高中不在一所,也没聚过,感情也淡了。
再看和他一道的,应该是病患。
咳,晏珏,也是熟人。
周鸣卿也应声看向两人。
那个打招呼的,见到薄晚璋,还是挺兴奋的;不过,旁边那个拿着病历卡的,表情好像不太自然,头都快拧得和肩平行了。转头看薄晚璋,他的表情也十分复杂——既惊讶又尴尬。
李江又开口关心道:“你咋了,怎么来这了?”
“没事,打球伤了手,来看看。咳——你,你们呢?”
“哦,晏珏不是要艺考吗?天天练习,手腕疲劳过度,刺痛刺痛的,我就带他来看看。”
“嗯,有时间约着玩。”
旁边沉默很久的晏珏突然开了口:“你,准备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艺,艺考。初中那会,不是说一起考——”
薄晚璋将他打断:“嗷,没报呢,我没去艺术班。”
“为——”晏珏只出了个声,那音量,估计就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不知薄晚璋是有意打断,还是无意接过下一句话:
“李江,你们先去拿药吧,下次见面再叙旧。”
“行,我和晏珏先走,回头聊。”
两人再走远些时,李江偷偷勾起晏珏的小拇指。晏珏似乎有点害羞,李江就干脆把两人的手都放入口袋里,然后十指紧扣。
“呼~”薄晚璋送别两人背影,长吁一口气。
“噗,很少看你这样。”周鸣卿观察薄晚璋的神情变化,想起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反差感十足,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不懂~”薄晚璋声音里还带点小委屈。
理应说周鸣卿不该多问薄晚璋的私事,但心里总觉得痒痒的。
“嗯?说来听听。”
“就,周老师,你知道同性恋吗?”
薄晚璋有一习惯,一遇到什么正经严肃的事情,就喜欢换成尊称称呼对方。
周鸣卿听到,心头一怔,唾液腺分泌加速,急忙咽下口水,不过被自己呛到了。
“咳——咳咳——什么?”
“同性恋啊。”
“咳,知,知道啊。”
“不对,是换个说法。周老师,你接受同性恋吗?”
“啊?”
“唉,我就知道一般人都这个反应。”
不会吧,就这么突然对我出柜了?
周鸣卿快速调整好状态:“没,我只是呛到了。不过现在很常见,不稀奇。”
“也对,是常见。”薄晚璋略有所思,片刻又说:“刚才,就和我说话的,他俩估计是一对。”
“嗯。那你叹什么气?”
“我、我尴尬啊!”
“就旁边那个说话蚊子声,头发黄黄的,以前是我发小。”
“但现在不玩了。就,他初中突然跟我表白。我那时第一次遇到同性给我表白,还是我发小,一时没控制住,就没和他玩了。”
“其实我挺对不起他的,我当时不应该那样。遇见他,还、还挺内疚的。”
“那两人感情挺好,你也不用放心上。”
“是,是吗?可我发现——”
办公室的门同时打开,薄晚璋把后面半句话吞回去,走进房间。
“没什么大问题,韧带拉伤,受伤以后,也没有及时冰敷,疼吧?”
“还行。”
“哼,还嘴硬。下次可不能这么不注意了,不然连重物都不能拿喽!”
医生幽默又夸张地嘱咐道。
“给你开个压缩绷带,太疼了就让人给你缠上,就不给开药了。”
“行,谢谢医生。”
两人坐车回家的路上,薄晚璋提醒道:“别和奶奶说啊,不然她又要操心了。”
“奶奶已经知道了。”
薄晚璋懊恼道:“啊?我隐藏的这么好。”
“嗯,她今天早上和我说,让我给你请假去医院的。”
薄晚璋早上走了之后,奶奶就找到周鸣卿。
“小卿,你今天带玉子去趟医院吧。这小子,手都肿的跟个猪蹄一样,也不和我说。你带他去,不然他还装没事人一样。”
“嗯,好。我正好也有这个打算。”
“今天耽误了课,就不给你留时间娱乐了。”
薄晚璋手疼,也没心情玩,就答应了:“嗯。”
周鸣卿的教学风格让人很舒服,不会的题会找到根源,讲好基础知识,再专题训练,最后会穿插到以后的试题里。他也不会像学校的老师一样,急于求成,只求稳扎稳打。说话也轻声细语的,薄晚璋喜欢,也挺愿意上周老师的家教课的。
他又调侃道:“卿哥,你说,你要是给我教到年纪第一——不行,太不现实——年纪前,前十,我觉得你直接去开辅导班,有我这么一个鲜活的例子,肯定生意火爆。到时候咱俩一唱一和,共同实现富裕之路。”
“国家现在都提倡‘双减’,辅导班……”况且,我做的专人专项计划,开班也忙不过来啊。
周鸣卿给薄晚璋的共同富裕泼了一盆冷水,他嗷嗷直叫:“好不容易头脑风暴一次,竟然告诉我这片地已经被夷平了。”
前面司机看两人有意思,也加入对话:“你俩亲兄弟吗?长得都帅啊。”
“不是亲兄弟,我朋友。”薄晚璋自来熟,马上接过话。
“嚯,感情挺好,还带补课的哈。”
“是啊。我这朋友,老牛了,他们市高考第一呢。”
“那我今天够幸运,拉个市状元。我儿子今年读高一,要不咱们加个微信,有啥问题问问你。”
周鸣卿比较有边界感,不太喜欢加陌生人微信,但看大哥这么热情,不好意思拒绝。
“大哥,你加我的吧。我和他天天待一起,我转告一样的,而且我高二,更有共同话题。”
“那也行,等会下车咱加上。以后晚上打不着车给我打电话,准保来接。”
“好嘞。”
周鸣卿和薄晚璋早早吃完饭就回房间学习了。周鸣卿先安排了一张巩固卷,卷子是他事先找好的题库,也有自己照着题型出的,再拿去临近的打印店去打印。
他每次一打印,能印出几十张。一天,打印店的老板开玩笑的说,干脆买个打印机算了。周鸣卿听着有些心动,当天晚上就下了单。不过,现在买的材料还没有到全,就还是去店里。
他会把每张卷子上面写好日期,哪天做都安排的妥妥的。薄晚璋也没最开始那么应付了,他知道周鸣卿在很用心的帮自己,自己也不能真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可雕的朽木”,听的也很用心。
薄晚璋学的有些累了,下巴靠着笔杆上打瞌睡。周鸣卿用讲题的笔轻轻敲了敲他的脑壳。
“累了?”
“嗯——周鸣卿,你是永动机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困?天天帮我做那么多事。”
“习惯了。那聊会天吧。”
“嗯——”薄晚璋还是昏昏沉沉的。
“你今天下午,没说完的话是?”
“哪句?”
“就开门之前。”
“嗷,我——算了,不说了。”
“为什么?”周鸣卿刨根问底。
他明明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这几天为什么好奇心这么重呢?周鸣卿心里不由提醒自己,但还是敌不住旺盛的求知欲。
“怕你经受不住。”
周鸣卿觉得这句话略带挑衅,还较起来劲:“哼,肯定不会。”
“那我说了?”
“嗯。”
什么话,还这么郑重其事。
“我和他一样。”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窗外的鸣笛声显得刺耳突兀,周鸣卿仿佛听见了心跳声,是谁的呢?他也不知道。空气中似乎也掺杂几分荷尔蒙的味道。
四目相对,一个认真坦荡,一个复杂羞涩。
周鸣卿挪开视线:“认真的?”
“当然,我哪句不认真。”薄晚璋又回到那个轻松愉悦的状态。
“所以我才知道,他能够选择表白,很勇敢,我佩服他。总之,我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