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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是我爸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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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年轻女性眸光暗了下去，垂下眼睑，嘴唇嚅嗫：“不记得了啊……”
后脑勺被人扇了一下，陆行川转头去看，却是余宇。
“水都灌进脑子里啦！这是安漾啊。”
陆行川眉头蹙起，露出疑惑的表情，将名字含在嘴里复述了一遍。
“安漾？”
安漾身体一抖，掩饰性地抄起旁边的外套起身穿上。
“算了，先回去吧。”
陆行川这才注意到二人浑身湿透，安漾潮哒哒的头发打着蜷儿搭在外套上，很快洇出大片水痕。
余宇把陆行川搀起来，跟在安漾背后往前走。
“一声不吭跑回来也就算了，还在大晚上的来野游，你胆子可真不小，比毛头小子还虎。幸好安漾和我恰好在附近才捡回你一条小命。”
陆行川默默听着，可注意力全在前面一言不发的安漾身上。明明对这女人有很强的熟悉感，但又完全不认识。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你啊！”余宇夸张地拖长尾音。
“我？”
“为了防范村里的孩子落水溺水，我和安漾排查了好些水潭池塘，你那么大人了怎么没个轻重？对游泳技术很自信哦？”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陆行川无所适从，只能尴尬的笑笑，余光却瞟向安漾。
余宇见他如此露出意味深长的了然姿态，反倒是让陆行川揣摩不透了。
三人来到岔路口，陆行川准备跟着安漾的方向回家，却被余宇扯住。
“你干嘛啊？”
陆行川顿足，安漾也转过身来看向二人。
“我回家啊。”
“回家？现在？这都几点了，别折腾了，来我家吧。”
余宇还不等陆行川回话就接着和安漾道别。
“我和小川就从这边走了啊，你回去早点休息。”
“嗯，再见。”
安漾轻轻的摆了摆手告别，声线还是抖的，也不着急回去，站在原地目送二人。
陆行川被余宇拉走，一路上勾肩搭背，亲近的像是没出事之前那样，还颇有些不自在。
余宇是村里的小土豪，在自家宅基地上建了栋三层小洋楼，红砖墙、原木顶，还弄了个小花园，推开大铁门好不气派。在小时候还没有普遍安装空调的那个年代，陆行川和卓洺经常过来蹭冷气，欣赏余宇当成宝贝稀罕的珍藏——各种活体冷血动物。
余宇从衣柜里抽出衣服浴巾扔给陆行川。
“你先去冲个澡，我去看看家里还有啥吃的，凑合凑合对付一口。”
余宇说完就要走，陆行川追着问了一句：“余叔余婶呢？”
余宇的爸妈可宝贝这个独子，有求必应，曾经的余宇就是个小胖墩，在家里从不会被委屈了，更遑论让他一个人在家烧锅做饭。
余宇挠挠头，憨憨道：“我爸想让我接班，可我不想离开石垭村，他一气之下带着我妈走了，这不只能自食其力了嘛，这你也是知道的啊。”
陆行川疑惑，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许是什么时候说起过，后面忘了。
洗完澡，陆行川用毛巾随意揉了揉头发也就快干了，从阁楼的木制旋转楼梯上下来穿过餐厅来到厨房。
余宇盛出一碟子黑糊糊的东西，仔细一看，午餐肉、鸡蛋和芹菜伴着辣椒酱掺和在一起。
“你不会就是这么瘦下来的吧？”
面对陆行川的调侃，余宇将他拨到一旁，端着这盘菜放到餐桌上。
“去去去，爱吃不吃。煮饭太慢了，还剩一把挂面，你弄一下，我也去冲个澡。”
陆行川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不是说不能吃，只是不吃也罢，还不如直接吃辣椒酱。
等余宇回来，陆行川已经将两大碗挂面在餐桌上放好，还加了点青菜叶子和两个溏水荷包蛋，总算看起来还像个样子。
余宇立刻落座，端起面碗就着辣椒酱拌菜吃得倍儿香，估摸着是饿了。狼吞虎咽的间隙，还不忘闲话。
“你这次回来是为什么呀？想通了？”
陆行川不知道说什么，埋头吃面没搭话。
“嗐，小情侣闹别扭多正常啊，回头好好聊聊呗，就算分手也不用闹成这样啊，多不体面。”
陆行川揉了揉太阳穴，内里泛着疲惫。
“我也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是分手，甚至也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开始过……她突然消失了，什么都没有说。”
“不对吧，明明是你跑没影儿了，安漾在石垭村等了你好久。”
这话听着越来越怪，陆行川是半句也搞不懂。
“停停停，这和安漾有什么关系？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余宇歪着头搁下筷子，一脸看渣男的表情。
“哈？这么快就把人给忘了？安漾是你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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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亮，余宇还在睡，陆行川已经离开了，在回家路上慢悠悠地走。
一切都莫名其妙的，过分熟络的余宇、凭空出现的安漾，陆行川睁着眼躺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到了家门口，陆行川才想起来换了衣服，钥匙不知道哪儿去了，索性坐在门口石阶上抱着脑袋发愣。
没一会儿，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陆行川抬头。
“妈？”林姨回来得比预想的早，但是他现在没精力关注这些。
林姨后面的陆父跟出来，二人面面相觑，表情很是奇怪。
陆行川起身准备进屋，又对着陆父招呼一句。
“爸。”
但是入目的一切让陆行川受到了巨大冲击，这哪还是四处积灰、了无人气的老房子，分明是有人一直在精心照料的安乐窝。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陆父看了陆行川一眼，贴着林姨讲小话。
“这是那个……？”
林姨点点头，犹犹豫豫退开半步让陆行川进门。
“先进来再说。”
陆行川跟在二老身后进门，看着一身轻薄太极服的爸妈，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你们这么早就出门锻炼啊？早上湿气重，多穿些，小心关节疼。”
二老听了互相挤眉弄眼了一番，推搡着对方去接待陆行川。
“那个，还没吃早餐吧，厨房里粥快好了，我去盛过来。”林姨说完就拐进了厨房。
陆父颇不自在地倒了杯热水给陆行川。
“坐。你……昨天和安安见面了？”
“安安？”安漾？
陆行川混沌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怎么所有人认识她，还都默认自己也认识她。
“爸！”
瓮声瓮气的一声呼喊打断了陆行川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安漾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头发随意束在一起，脸上的水渍还没擦干净，在晨光中柔若暖玉。
陆父撇下陆行川迎上去。
“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是不是我和你妈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啊。”
“没有，早就醒了。”
林姨也从厨房里出来，随手把一碗绿豆粥放在桌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陆行川，马上围到安漾身边。
“哎呀，我听你这声音怎么有点哑？昨晚一身湿着回来肯定是受凉了，我等会儿给你煮点姜汤，不许不喝！多大人了还挑这。”
自家爸妈在心疼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儿，把自己一夜没睡挂着俩大黑眼圈的儿子晾旁边去了。陆行川心里是相当的不平衡。
“没事没事，你们先去广场晨练吧，我和他单独聊聊。”
二老这才肯把视线分给陆行川。
“啊，那，那你们聊，你们聊。我和你妈去广场，等会儿再带点包子油条回来哈。”
“早餐都在锅里，粥啊、鸡蛋、玉米，你看你吃什么，早饭不能不吃，还有你那个眼睛，拿冰块敷一敷啊，我都用毛巾包好了放在厨房里。”
陆行川憋不住了，想趁着他们没走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漾伸手拉住陆行川，将他挡在身后没法上前。
安漾又追出去，把外套塞在二老手中才回来。
陆行川正靠在门边上双手抱胸等着她。
“说吧，怎么回事？好像只有你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行川焦躁不已，看向安漾的眼神实在不算友好。
安漾左手的大拇指藏在拳头里，食指的指甲在大拇指关节处来回扣出一块红。
“我可以解释，你先跟我来。”
陆行川跟随安漾穿过客厅，看着她推开曾经属于自己的那间卧室。
“你什么意思？”陆行川有些不耐烦。
“十三年前的夏天，你和卓洺掉进落水谭，是小哑巴救了你。”
“是又如何，这件事村子里都知道。”陆行川不屑一顾可又很快发现疑点。
“你怎么知道救我的女孩是个哑巴？玉……余宇告诉你的？还有，他为什么说你是我女朋友？我爸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安漾走进卧室，背对着陆行川拿起相框。
“因为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哑巴。”
陆行川最是听不得当年的事，更何况安漾还冒充自己已经死去的恩人，压着怒气冷笑一声。
“小姐，余宇难道没有告诉你小哑巴已经死了么，你这样冒名死者不太好吧。”
“死的不是我，是你。”
安漾将相框展示给陆行川看，赫然是张遗照，还是自己十岁时候的照片。
陆行川将相框从安漾手中抽走，大力甩出去，哐的一声在墙上砸得四分五裂，碎屑全数落在靠墙的床上。
“喂，做戏做全套是吧，还搞出这种东西来，我不管你是怎么诓骗我爸妈让他们陪着你一块胡闹，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家！”
安漾看向陆行川满眼的不可置信，但也只是默默绕过玻璃渣将遗照捡回来。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请不要拿这个发泄，二老失去儿子已经很痛苦了。”
安漾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新的相框，又把照片装了进去，放回原位摆正。陆行川有种说不通的无力感。
“是你让他们的儿子变成一个挂在遗像框里的死人，我明明好好地站在这里。”
安漾背对着陆行川安静了片刻，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陆行川的耐心已然耗尽，伸手去扯安漾的胳膊，却发现转过身来的安漾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一拉扯就再也存放不住，在陆行川的注视下簌簌落下。
陆行川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原来昨晚在月光下闪烁如珍珠的真的是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