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包前任的千层套路》回风许

64、欲断

　　洛溪一天没理他，写进合同的cp营业KPI也是点到即止，若即若离的态度快把陆际远搞疯了。

　　他坐在旁侧看女生神采飞扬地玩游戏，猜错时的懊恼和答对时的雀跃如此生动鲜活，却好像和他隔了一层真空玻璃，他只能看见她的快乐，却无法参与。
　　洛溪像一只自在随风的夜莺，想出现的时候过来唱支歌，没有兴致的时候就让他等在那里，夜莺无法被圈养，人却可以被无尽的期待囚禁。

　　陆际远一颗心揪着压抑得慌，玩游戏途中好几次走神，最后喜提惩罚。
　　两人组荣辱与共，但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失误，于是主动要求挨罚两次。

　　走到不远处草地上的装置下，上面斗大的水桶已经准备就绪。
　　然后一声令下，整桶浇了下来，淋了个全身透。

　　春夜里有早晚凉，冷水灌进衣服里的感觉并不好受，陆际远却觉得很舒服。咬紧牙关压制身体颤抖的时候，心里的堵塞好像没那么痛了。
　　他一手将额发捋到脑后，高高支起的眉骨上水流成绺滑落，落在鼻尖和下巴。
　　导演组提示：“陆际远还有一次惩罚。”

　　陆际远不去看洛溪，也怕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与其如此，还能自欺欺人。
　　“来吧，第二次。”他说。

　　第二桶水应声而下。他这次仰起了脸，任水温带走脑子里沸腾的念想，两桶水浇完足够冷也足够汹涌，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躁动了二十四小时的心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工作人员过来递毛巾，陆际远搓了几下脑袋，毛巾就挂在了头上，回去归队站好，刚好能挡住余光里的身影。
　　例行公事喊完节目口号，导演喊“收工”，今天的录制到此结束。

　　阿豪捶他的手臂肌肉：“你小子可以啊，英雄救美！”
　　方铭不同意：“你算哪门子的美？”

　　人熟了说话也肆无忌惮了，大家都开始互相拆台。
　　陆际远却笑不出来，一手扶着腰，微微弯了弯。

　　两个五大三粗的根本注意不到他，勾肩搭背地把他薅走了。
　　“张叔说给我们留了夜宵，去吃点儿？”

　　陆际远刚踏进屋子，老张叔就横眉冷对地指了上来：“你去湖里打过滚了？”
　　跟个落水狗似的。

　　陆际远笑得勉强：“没有，玩游戏输了。”
　　“什么游戏啊把人泼成这样？他们怎么都干着呢？”老人护短，揪着他的手往外推。
　　“人家没输游戏啊。”陆际远踉踉跄跄跨过了门槛，“叔你别推我。”
　　“我不推你，你给我滚回去换身衣服再来。”老张叔在他背上甩了一巴掌，“仔细你胃又受凉。”

　　再一看他弓腰捂肚子，当即一皱眉：“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胃疼了吧？你还跑来吃哪门子烧烤啊……”
　　“他们拉我来的。”

　　陆际远惨兮兮地控诉，反被痛骂。
　　“别扯淡了，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别让我再看见你出来溜达。”

　　他被三两句话轰走了，一个人往小屋那边去，走到半路上却碰见个人。
　　基地在山里电压低，路灯也暗。陆际远看见个人影过来，以为是哪个工作人员，走近了发现是洛溪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他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想问她来这儿干什么，起了头却又停住了。
　　洛溪等着他问，但人又不吱声，于是也没说什么，径自往前走。

　　错身的刹那胃里翻江倒海地揪了一下，陆际远皱着眉弯了下腰，咬住了嘴唇。
　　洛溪没听见。

　　他转头看了眼，心口并胃一起造起反，浑身透风不说，湿透的衣服还贴在皮肤上汲取热度。
　　张叔骂得对，他确实有些不知好歹。

　　陆际远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等一阵疼过去才又往前走。
　　刚直起身，身后却传来几声窸窣的脚步。

　　洛溪去而复返，出现在他身后：“你怎么了？”
　　陆际远捏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没事。”
　　“没事你半天不动捂着肚子……”洛溪说到一半停住了，“是胃疼吗？”

　　陆际远眼巴巴地看着她，身后不存在的尾巴都支楞起来了。
　　洛溪舍得回头，他感觉刚才绞起来痛的地方瞬间暖了起来，胃也好了，心也好了。

　　“还行。”陆大公子矜持地说。
　　洛溪见他这德行就心烦，正准备扶他一把的手立马收了回去改为抱怀：“那你自己一定能回去吧。”
　　说完掉头就要走。

　　陆际远的声音在后头绊了她一下。
　　“哎哟……”

　　洛溪回头，看到一张无辜可怜的脸。
　　“洛溪……”道歉没用，试试撒娇。陆际远心想。

　　但他实在不谙此道，因此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什么恰当的甜言蜜语，叫魂似的喊了个名字又停住了。

　　不过这副示弱的样子却无端取悦了洛溪——抛开姓陆的经常无缘由作死，他确实是个赏心悦目的花美男。
　　她把手上的袋子挎到臂弯，上前拉住男人的胳膊放到了自己肩侧。

　　陆际远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立刻黏了上来。
　　“这是带给张叔的吗？”他指着袋子问。
　　“是也不是。”洛溪模棱两可地说。
　　“那是什么？”陆际远提着颗心，问道。
　　洛溪盯着前方的路面出神，缓缓地说：“想让张叔帮我找几味药材。”
　　“你考虑做中药调香了？”声调微高，他有些激动。

　　洛溪拉了人一把，把他跳跃的心按了下去，低声应了。

　　看来她终于采纳了自己的意见。陆际远悄摸摸侧过头乐，本来他做中药调香这件事就有两个出发点，现在另一头搭上线，洛溪的瓶颈期也有望突破，实在是万事向好。

　　胃一抽一抽地疼，他顶着一脑门冷汗，笑得像个傻子。
　　然后傻子快走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你要中药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小楼的门关着，门廊下的灯比来路亮许多，洛溪的表情清楚不少。她以手作扇扇了扇，没回答这句话，把陆际远拉回来，示意对方去开门。

　　进了屋把人安置好，洛溪把袋子也一起放到了茶几上。
　　“这儿有常备胃药吗？”
　　“厨房外面的柜子里有。”沙发上陆际远想起身，被她抬抬手止住动作。
　　洛溪往楼上指：“你要么先上去洗个热水澡。”

　　陆际远一步三回头，看到洛溪进厨房后飞速地跑上楼，水温都没完全热他就低头冲了进去，和水亲了个嘴的功夫就抖抖擞擞地下来了。
　　洛溪还在烧水，心头反复滚着一句话“要不趁今天这机会说了算了”，一回头看见他还挺惊讶。

　　“你挺快啊，水还没烧好。”她说，“你再去吹个头发吧。”
　　陆际远把吹风机拿下了楼，蹲在客厅吹完，就又摸到了洛溪那儿。

　　真是够粘人的。

　　“你有胃病吗？”女生给他倒了杯水，对照说明书按出两粒胶囊。
　　陆际远和水吞下，摇摇头：“没有，是受凉才胃疼。”

　　你说这是逞的什么能。

　　“那现在好点了？”洛溪问。
　　陆际远是好点了，但怕自己实话说洛溪就要走。

　　“还有点儿。”
　　“真的假的？”洛溪看过去，目光如有实质，所到之处男人依势塌肩弯腰，好像是被她“看”疼的。

　　她于是把杯子塞进他手里，无奈地说：“行了别装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陆际远捉住了她的手。

　　洛溪回头，他就一下一下捏着她的指节。
　　“你不能陪我一会儿么？”
　　“你有话说？”洛溪问。
　　“你刚刚进门前的问题还没回答我。”陆际远抿着嘴唇，蹙起的眉看着很纠结。

　　趁今天这机会说了吧。这句话又滚动了起来。

　　“那来吧。”洛溪反握住他的手，牵着他上楼，“去你房间说。”

　　她让陆际远躺上床，又给人盖上被子，自己则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我不冷。”这样躺着像个病号，陆际远挣扎着要起来，他可没那么脆弱。
　　“保点暖，刚吃完药。”洛溪制止了他，对于此人的作死行径已经见怪不怪。

　　越长大心越宽，明明以前他一个人照顾两个都很周到，现在看分明是生活本能倒退，比青春期还难管。

　　陆际远还是觉得他躺着洛溪站着很不合时宜：“那你也躺上来行吗？”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几句话我说完就走。”洛溪捏了捏眉心。

　　后者一愣，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似的。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你，因为我觉得你不稳定。”洛溪靠在椅背上，缓缓道，“而且我们节目就要录完了，也不应该再有别的纠缠……”
　　“什么叫不应该再有别的纠缠？”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陆际远飞速眨了几下眼，转头压了压声音陈述道，“我知道你嫌弃我有病，但你也不能一刀劈过来，上来就给人判死刑吧？”
　　“我没有嫌弃你，如果非要说，只是有些担心你的状况，”洛溪叹了口气补充道，“……站在朋友的角度。如果换了方铭和阿豪哥，我相信他们也会劝你去看下心理医生。”
　　“朋友？”陆际远冷笑一声反问道，“哪种朋友，能随便接吻上/床的那种吗？”
　　“陆际远。”洛溪被激得冷了冷脸，昨天确实荒唐，但已经发生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昨天的事是我一时冲动，你就当没发生过行不行？”
　　“不行。”陆际远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你要对我负责。”

　　无理取闹。
　　她一次见到男生叫女生负责。

　　“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我对你负哪门子的责？”
　　“那又怎么，我撩人我道歉，对不起。但我是故意撩给你看的，除了你，可没有第二个人和我做……”
　　“够了。”洛溪忍无可忍打断了他，“这不是重点。”
　　“那你说什么是重点？”陆际远笑了下，胃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听听这次你又打算用什么理由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