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沉香》回风许

50、灵感

　　铃铛草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风铃草，花香清新淡雅带甜，市场上一直不乏以此花命名的香水，但这样一款香水对于一位八旬老人来说似乎并不合适，而且林老最初的资料上记载的是“喜欢土壤和松针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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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溪想到这里，已经下定决心更改香水制作方案。
　　还好实验室里各种香精原料都很全，但即便如此，也还要经过漫长的试错过程，为了保证香水的持久度，她接下来几天都泡在了工作室，忙到一天睡不够四小时，更别提追问“拍屏风的到底是谁”这件事的下文了。

　　好在，还是在出发前完成了任务。

　　达达是新晋狗腿子，听闻老大制作了新香水，第一个跑过来试香——
　　“就像在山间泡温泉，你的周围是几百年的原始森林，空无一人的天然屏障里只有你在，温泉水炽热却又清冽，热的是雪松皮骨下旺盛的生命力，凉的是你闭上眼闻到的雨后花香，风铃草在身边更近的地方，花瓣上还垂落着点滴甘露……”

　　她说完，整个工作室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好家伙达达你去做宣发吧……”
　　“是啊是啊，你这文案功底深藏不露啊，改明儿替你交转组申请……”

　　达达被捧上了天，高兴地把香水还给洛溪，还拜了一拜。
　　洛溪：“……什么意思这是？”
　　女生嘴里念念有词：“伟大的溪姐，哦不洛总监，保佑我下下月终审一次过！拜托了！”

　　洛溪：“……”
　　完了，一段时间不在，这团队现在神神叨叨的。

　　她暂时还没去问陆际远“陈先生”的事，两人之间尚有好几件事在存档，不适宜再加重系统存储负担。
　　但洛溪还是主动邀请陆际远陪自己回趟溪镇，听说是给林老送香水，他当然愿意陪同。

　　时间紧任务重，两人合计了一下，去完溪镇再回江城来不及，干脆和节目组报备从溪镇直接去下一个录制点。但他们的出发地点同时发生改变，很难不惹人注意。

　　助理订机票的时候送给陈晨过目，招来一箩筐的八卦之心。

　　“什么情况？你和洛溪一起去溪镇干嘛？重走来时路？”
　　“你俩复合了？”
　　他给陆际远那小子发了一大堆信息，全部石沉大海，因为此人切在另一个微信号，压根顾不上这个号里有谁发了什么信息，只在乎能不能第一时间和洛溪说上话。

　　陈晨虽没有收到回信，但内心早已将他追爱成功的事板上钉了钉，捧着手机一脸满足地罗列计划，该如何趁姓陆的“新婚燕尔”狠狠敲他一笔竹杠。
　　他和洛溪能复合，自己得坐主桌吧？

　　“是吧？”他想着，问身边的阿姚。
　　后者抬手在他眼前荡了荡，默然说道：“陈导，你磕cp磕疯了吧？”

　　磕cp磕疯的可不止陈晨一个。

　　节目是边录边播，第三期录制开始时第一期节目也正好上线。
　　打开第一期，介绍的画外音都没播完，“远溪cp第一甜”的tag就已经刷爆了节目的弹幕，试录制的预热让观众们都带着cp滤镜而来，看到第一期里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磕cp的缺德感简直到达了巅峰。

　　那一段被诸位网民反复观摩，盘到包浆后娱乐区up主逐帧剪辑分析，从微表情到手部动作，个中精品再被各大营销号转载，打上“内娱首对真·过世cp”的tag，彻底红上了首页。

　　“你们看陆际远那个欲搂又松的手！我天谁来品一品！一个手给我看那什么了！”
　　“不光是搂啊！你们发现他帮调香师提衣服了吗！多自然啊！说没在一起过谁信？！”
　　“楼上+1，前几天还有个人跑出来说在医院偶遇了远溪，女方亲自辟谣，我看就是梦女发帖，开局一张图，其他全靠编……”
　　“别管梦女了，你们谁有远溪的cp向剪辑，孩子很需要！”

　　就连久不联系的大学同学都来找洛溪打听，当年江大的神仙眷侣是不是真的复合了。

　　洛溪回复“捶地大笑”的表情包，然后选择了缄口不言。
　　这可是不能说的节目机密。

　　当然，她也有私心。

　　洛溪和陆际远仿佛回到了八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在一众新生中每天心有灵犀地坐在并排，但除了对方的姓名和专业其他一无所知——又熟悉又陌生的状态很让人迷恋，没有过多的逼近和探究，他们都在顺着时间往前走，不管未来走到哪里似乎都可以坦然接受。

　　历尽千帆后还能重新认识彼此，倒也不错。

　　陆际远不再提复合的事，也让洛溪松了一口气。
　　她一不小心挖掘到了陆际远深埋的秘密，陆家的事也好，他当年的手段也罢，拼拼凑凑不用多注解，大概也能知道那年看似青春洋溢的毕业季里，对方暗中完成了多周密的谋划。
　　在她还天真地铺陈自己未来的事业蓝图时，陆际远已经先一步踏入了荆棘丛生的成年人世界，他单枪匹马，凯旋而归，本可以往高处迈进，却不知为何急流勇退，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甘做一个普通人。
　　一个平安、寂寂无闻的普通人。

　　洛溪难得生出些愧疚之心，不由得想是不是她的存在阻挠了陆际远的路。
　　仔细想来，认识了这么多年，倒真的一次都没听他谈起过真正想做的事。

　　就连现在的中药基地也是他在继承陆符笙的遗愿，而不是从“陆际远”的个人意志出发。陆际远就像一只南徙的鸟儿，途径多个落脚点，却无人可知他最终的目的地在哪儿。

　　*

　　因为特殊原因，陆际远和洛溪最后到达录制地。其他人已经先到了民宿汇合，遇上晚点飞机半夜才落地，节目组本想开车去接他们，方铭却主动请缨前去。
　　剩下一位陪同嘉宾的席位，乔蔓和阿豪争论不休，Vickey在旁看了一会儿，主动走上前来说：“我陪你去吧。”

　　不明所以的阿豪：“怎么又多了一个竞争者？”
　　知道些什么的乔蔓反而收回手，扯着阿豪退回了廊内冲俩人挥手：“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她一身肌肉，纤细的外表下力道堪比彪形大汉，阿豪挥着爪子哀嚎：“别扯了乔姐，我不去了还不行么？”

　　Vickey坐上车后拿出手机导航，问道：“出发吗？”
　　“出发！”方铭劲头十足，举起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

　　然后起步熄火。

　　他尴尬一笑：“等等啊，我好久没开手动挡了，你等我熟悉一下，话说一挡怎么挂来着？”
　　“你怎么敢的啊？”Vickey扶额，顿时有些后悔，“下去，我来开。”

　　于是两人交换位置，坐在副驾的方铭没事干便开始夸她车技。
　　“留学三年，里程破二十万。”Vickey单手开车，专注时扬起的眉尾显得人难接近了不少，“国外的路况可比国内差多了。”
　　方铭不由得肃然起敬。

　　作为本节目唯二两个还没工作的“毕业役”，他主动挑起了工作的话题打发无聊路程。
　　“当然是做调香师咯，”Vickey不置可否，“能进知名度高一些的公司当然更好，起点和平台影响还是很大的。”

　　她的留学生涯中认识的同学来自各行各业，有跨专业的、辞职来镀金的，这都正常，但同专业有一半学生却是放弃了原先报酬颇丰的本职工作来从头学习如何做一名调香师——这简直给稳重求远的东亚家庭长大的孩子带来了毁天灭地的冲击。
　　Vickey在学习调香的同时，也意外见识到了人生的无数种可能性，不过这些并没有动摇她成为一名调香师的理想。

　　最高意志，无可撼动。

　　“和小溪很像嘛，”方铭说道，“那小溪的公司你可以去投简历试试吗？”
　　这次Vickey没有回答，只淡淡掀起眼皮撩了他一眼，小声地说：“谁要和她像。”

　　她是她，洛溪是洛溪。
　　她们才不一样。

　　二人顺利到达机场，看见Vickey时洛溪和陆际远都有些惊讶，只是表现程度不一，基本看不出来。
　　除了方铭，三人各怀心思，却殊途同归，都选择了在他跟前扮演和谐的伙伴关系。

　　洛溪有时候觉得，比起阿豪，方铭才更像这一季的吉祥物。

　　“你和小远去溪镇干什么了啊？”吉祥物问。
　　“给林老调配的香水做好了，过去送给他。”洛溪说着，有意无意地瞥向身边。

　　陆际远在前面开车，也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听到洛溪接着说：“之前在溪镇场地制作的香水不是出问题了么，答应给林老补上的，也算了全了老人的心愿和我的心意。”
　　她特地道出此行的前提，就是想看看某个人的反应。

　　Vickey闭着的眼睁开，淡淡地搭腔道：“哪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意外罢了。洛溪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又闭上眼，看着一副累到极点的样子。

　　“是啊，”洛溪靠向另一侧车窗，“就是意外所以才查不出来的，不然也要和上次一样警情通报了吧。”
　　想她参加这个节目以来，还真是多灾多难，到一个地方换一套花样。

　　不知道这儿又会有什么等着她。

　　“寻香之旅”第二季游经溪镇、竹山，这一次录制终于来到最后一站，本季最后一个站点与之前不同，设置了同主题的两个地方区域，从目前所处的姚乡为出发点，一路向东，最后回到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