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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   “诶,钟越,你为什么想要当兵啊,在大城市有个工作不就蛮好的嘛?”徐朋一脸八卦地盘腿坐在床上,用力推着闭眼小憩的钟越,把人摇醒后又念叨着,“你这人装睡。”

      钟越惺忪着眼,双手搭在两侧太阳穴,“叛逆,想要接触自己未涉及的一行。”

      徐朋啊了声,面对他这个回答不太相信,毕竟有钱人家的孩子出来当兵挺少见的,在他们的印象中,大部分都是像他们这样的男生会去。

      钟越瞧他不相信,坐起来双手抱身前解释,“你和徐双都是因为有当兵梦,还可以补贴家用,我是单纯体验,但进了部队才明白我的想法是错的。”

      近两年消防改革后,纪律规章各方面都管得很严,但在那之前,他们新兵除了每日的正常训练,说实在的并没有多么艰苦,而来了依山才真正体验到,什么叫做在一线。

      “哪里错了?”徐朋就像电视上的捧哏一样,钟越说一句,他迎合一句,旁边徐双都开始嫌他烦,把人用胳膊按在身下,“你就不能等人说完?”

      钟越把徐双拽开,避免两人又在面前打起来,他并没有什么秘密,也无从隐藏,所有的一切都在进入到大队被人知晓,但他不喜欢别人一直提及过去。

      虽然过往很好,他是别人家口中的孩子,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与其做一个别人多羡慕,做一个令人赞叹的人,倒不如做一个令自己满意的人,所以他选择报名当兵。

      这一选择起初父母是拒绝的,但他的话很快将人说服。

      “不希望自身被局限,想要去体验各种各样的行业和生活,这对我来说很困难,跳出合适圈需要勇气,但我有。”

      所以钟越选来选去最终挑了军人,他那时并不知道会进入到消防队,如今已经待了三个多月,二〇一九年的到来,将他最初对新行业畏惧消散。

      其中他所做出的努力,并非别人所看见的那样一帆风顺,在最开始的训练和灭火中,都还只是最后一人,在后来的半年,他成为其中佼佼者。

      所有人都知道他脑瓜子聪明,但背后付出的努力也只有同一宿舍的他们知晓。

      “钟越,我觉得你可能真的叛逆,我们可以认为在医院里工作挺好的,你想麻醉医师一个月能拿两三万,我们半年才有这么点钱。”徐朋很是羡慕,心中也知道能够考上名牌大学的人又会差到哪里去。

      这种话钟越听过很多遍,看到徐朋眼中的艳羡,仅仅是摇头,“是挺好的,但这种生活最后枯燥无味,在那之前每天的学习也是,可能和长大了有关系,不想要循序渐进做一件事,会更喜欢刺激感的事物。”

      “钱没有办法去衡量我们的努力,我们现在每个月也就四五千,但很开心,与其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接触乱七八糟的八卦事件,周围人带来的压力,以后你要是退了队,回去工作就知道了。”

      钟越大他们几岁,鲜少会像现在这样讲出达道路,很多时候他都听别人诉说,如今这些话倒是让徐朋坚定了点,仰头傲娇道:@怎么了?谁说我要退队了,说不定后年还要留下来呢。

      许多人当了两年义务兵,最终接近离开的选择都一致,无人愿意离开。

      这才来几个月就已经变心,徐朋都没有来得及和家里人说,而他也没有能够亲自拿到入队两年的徽章,是在他牺牲后,大队正上方的牌子上镶嵌在右下角,非常的独树一帜。

      志向,众多人在人生中都会面对的,经常有人说没有志向,就随便地度过一生,而来到部队,进入消防队他们都,只有一个志向,打火,努力地打火,守护住宝贵的森林资源。

      “我们队长呢?刚才还在这里,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徐朋咋咋呼呼揽着钟越肩膀弯边走,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慢悠悠的走,一个快速的蹦跶,徐双被遗漏在后面,朝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人翻了个白眼。

      天空中突然下小雨,本平静的小河因为雨水而泛起涟漪,钟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栾叶迟迟没有和她们离开,四人从上午做到午饭后,周围的餐桌布翻了一次又一次。

      “钟越,我们这儿有之前徐朋的遗物,这是他父母当初留给夏夏的,你要看一下吗?”姚远沉重道,她们这次算有备而来,栾叶立马扭头望过去,小声问:“什么东西?”

      日记本,进入到消防队最开始都会发一个厚重的日记本,让他们记录每天的生活,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刘指导希望他们好好练字,不至于以后到省里开会,一个个写出来的字像狗爬的一样,而这个想法,最开始就是因为看见徐朋的字迹才会出现。

      这是她们主动提及徐朋,虽然之前钟越自己说过,但意义不同。

      杨连夏把身侧的黑色背包拉链扯开,从中拿出一本黑色牛皮日记本,看上去有些脏,也有些老旧,也只用了一年,放到房子里又是一年。

      有时杨连夏经常说徐朋不爱整理自己的东西,好比一本书翻开来每一页的小角都被他折叠,有着非常深的折痕,还有写字经常不注意墨水有没有干,不小心擦碰字也模糊不清。

      杨连夏将日记本小心放在他面前,起身往后面走,面露烦躁地摸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堆积起来,即使休息时间,依旧无法抵挡工作群中那接连不断的消息。

      【小山坡,大山坡,坚定的步伐爬上去,熊熊烈火阻挡不住我的脚步还有扑火的意志,害怕那又怎么样,只要扑灭就是胜利】

      【活出我自己的意义,钟越说体验无数种可能,我就在消防队找到无数种可能,磨难不让人可怕,可怕的是被一次又一次的挫败所打到,我不要做这样的人,要勇往直前】

      “他可能不一定看得进去,我先提前和你打个预防针。”杨连夏小声道,从她看来这日记本不仅没有用,反会让钟越想起来不好的事情。

      朝夕相处两年,张阳望还是摸不透钟越的性格理性,而杨连夏作为一个和钟越才有过几次见面,说过几句话的人,就能从中看出。

      张阳望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站在他的角度,想要去弥补一些过去遗漏的,而钟越却对这些并不需要,所以在翻开第一页看了眼没有继续往下翻。

      “我们不要着急,迟早有一天他会走出来的,就是时间问题,一个聪明的人陷入堕落,并不意味着他不好。”

      都在为了他操心,而当事人的放弃令人头大。

      栾叶和姚远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膀,“我们再去逛一圈,钟越你先回去吧。”

      椅子的拖拉声让杨连夏回头,只见钟越拿着笔记本离开,她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听着两人一头雾水的分析。

      “你说,他这个到底怎么弄?不可能贸然地开口,但他这明显就是开始和我们拒绝交流,就不应该把这日记本给他。”栾叶很是操心,明明周围两个人都不着急,偏偏她最是急躁。

      姚远摸下巴盯着微红的脸颊问:“叶子,请问你一件重要的事情,钟越奶奶拜托你这件事,为什么答应?难不成你是有所企图?”

      栾叶就知道她们一定会误解,将杨奶奶生病的事情讲出,也有心里的顾虑,周围阿婆阿公都晓得她最重感情,平时说话做的事她可一次都没有拒绝过。

      “原来如此,还以为你会喜欢他呢。”姚远也不带着八卦,很平常地继续说话,栾叶解释完,双手托着下巴掌心挡住因为刚才的问题而羞红的脸,自己也说不明道不清。

      杨连夏看得清楚,栾叶从来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而且她一直都是慢吞吞的性格,哪有那么着急过。

      “叶子,你靠近钟越就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从他过来到离开,你的视线一秒钟都没有从他脸上移开,似乎有点关心过头了。”杨连夏一针见血,她作为旁观者看得明白,可栾叶打小没有喜欢过别人,自然感受不到自己心态的变化。

      栾叶被两个人的言语前后围住,不禁微笑问:“怎么?你们俩打探军情?”

      “没什么,过段时间你会懂了。”杨连夏将话题收住,不再继续说下去。

      日记本被钟越放在桌子的最上面,最显眼的地方,躺在床上拿被子盖住脸颊,病痛这折磨着他,在这一天因为这个本子愈发严重,不再是头脑,是身体上的。

      栾叶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敲门,杨奶奶出去搓麻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焦虑地提着石凳,上面房间里的人听到动静后立马到窗边低头。

      栾叶还没敲,门已经打开,只不过人已经不在,抬脚走进去跟在他后面,换好鞋关门自己倒了杯水,“你没吃饱吧,要不再单独给你开小灶?”

      “不用。”钟越坚决地拒绝,他并不饿,思绪全都因为杨连夏带来的日记本而影响,本来还平静的一天,却因为杂七杂八的而搞乱。

      栾叶才不管他这倔脾气,这都晚上了,一下午也从姚远哪里知道一些钟越的性格,往往拒绝,只要做了他一定会接受,就像女生说不要包,其实是想要的意思。

      不会做饭的栾叶开始人生第一次下厨,从最简单的开始,鸡蛋面,而这就已经让她犯起了难,手机上的调味虽然都有,但她掌控不了。

      钟越本以为她会等奶奶回来,厨房里开灶的声音让他起身过去,只见栾叶双手叉腰盯着烧开水的锅和干净的案板,没有下一步行动。

      看不下去的他,到旁边找出柜子里的细面,放了一半进去后,拿筷子搅拌,栾叶看他就像是看救星,期盼的眼神放在他身上,“交给你了?”

      别人的人生哲理是学会坚持,而她则是看情况放弃,像这种做饭的事情压根就不适合她,所以心血来潮的后果就是别人帮她解决。

      “你会做饭吗?”栾叶不想两人在这拥挤的地方无话可说,所以依旧是她挑出话题。

      钟越点头,这个问题可回答可不回答,但栾叶这眼睛盯着他,选择性忽略内心的想法,做出来的相反。

      “会,在依山学的。”

      队里只有一对夫妻两个人烧饭,有段时间家里出事情回去,队里做饭的重担就放在曾经在炊事班带过几天的徐朋身上,再加上从小到大干农活,也会做饭,这点难不倒他。

      钟越跟在后面学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只有他上手,学得很快,后来做这样的大锅饭都比阿姨烧得要好,不少人都要他单独拿小锅灶做。

      “钟越,又给你们宿舍那几个猴孩子煮鸡蛋面,这都晚上了还折腾。”刘指导把全部灯都打开,钟越一个人忙活半个小时,几碗面全都出来,他也不忘蹭一份。

      “看来去那里把你改变了。”栾叶冒出这句话,钟越打蛋的手停住,“改变挺大,学会了很多,也失去了。”

      栾叶迟疑看着他,无从安慰,她也没有什么大道理,不像姚远能够小嘴说个不停,垂头丧气地靠在冰箱前。

      这副模样让钟越侧头问:“不舒服?”

      “没有,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我挺笨的。”栾叶真切道,她站在任何一个角度都想要安慰,不管私心还是公道。

      天然气的声音将两人呼吸声盖住,钟越那微微伤感的脸颊多了些凝重,“不要贬低自己,只要记住自身很好就行。”

      “那你呢?”栾叶抬着下巴问,她不喜欢这种微妙的氛围,似乎总是带着点奇怪。

      “不知道。”

      钟越无时无刻不在贬低自己,这样的问题令他很轻松回答,过去的自信早就荡然无存,只剩恍惚中的那一丝否决。

      栾叶哦了声,清汤鸡蛋面几分钟就好,钟越一手一个地端出去,她继续跟在身后像只缩头乌龟,和幼时的他们没什么区别,一样的高和挺拔,一样的矮和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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