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诡域界》司於

3、破落秦府

　　不过幸好，从小在正规公家编制的察惩局里长大的覃瑜，不是个赌徒。

　　异灵伸长手臂抓向覃瑜的时候，她眼疾手快地从背包后面抽出一个唢呐挡住了这一攻击。异灵的力气很大，她在冲击中又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异灵见状再次伸长手臂迅猛攻来的时候，覃瑜抬起唢呐抵挡。

　　“锵——”一声脆响，光滑的唢呐表面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抓痕。

　　覃瑜顾不上心疼，立刻吸足气息，举起唢呐开始吹奏起来。

　　“卟——卟——卟——”

　　喑哑晦涩的音律传开来，覃瑜吹得毫无章法、美感可言，主打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啊——啊——啊！！！！！！”

　　异灵听到音律后，一阵痉挛过后用双手捂住自己耳朵，面目狰狞，将身体拧成了一段麻花。随着一声声唢呐吹奏，早已丧失的痛感徒然回归，如刀般割着她的身体，撕扯着她潜藏深处的灵魂。

　　覃瑜见异灵被自己制住了，赶紧趁着这个间隙溜走。她的技艺可没有精湛到让异灵接受罪罚，顶多就是给她制造点噪音让她失控内耗个十几秒而已。

　　再次回到熟悉的青石板小路上，路中间再没有哀嚎的老妇人，也没有连谣的影子，周围十分寂静，两边的屋舍都像隐匿在阴影当中，唯独眼前的这条小道沐浴着月光，吸引着人们踏上它前往既定的路途。

　　此处是异灵们的老巢，如果它们对自己心存杀意，倾巢出动，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但是万诡域界显然还有一份无形的规则横亘在人类与异灵之间，虽然覃瑜现在还没有发掘到，但隐隐感觉它实在为人类谋求生机。

　　覃瑜眼下只能顺着洒满月光的小路往里走，牵起一只无形的手追随者它的步伐。没多久，她就站定在一座门前匾额提着‘秦府’二字的府邸前，望着那开了半扇门的地方发呆。

　　虽然连谣那个人奇奇怪怪，但有一点说得没错：万诡大学的教学楼呢？老师们呢？为什么在新生报道的第一天，被带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呢？当她推开这扇门，会见到老师吗？会跟她说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增强她的心里承受力，把自己从这奇异的地方带出去吗？

　　覃瑜推开虚掩的门，入目是一片破落的院子，脚下灰尘积得很深，院子里的大树也几近枯萎，灰黄的叶子散落一地。

　　想象中的一幕没有出现，看来，还是不该对万诡大学的老师喜欢恶作剧这种事情抱太高的期待。

　　覃瑜鼓起勇气踏进院子，就听到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谁？”

　　覃瑜顺着声响看去，阴影中，站着一个正方形的轮廓。然后一个人从阴影中缓步走出，身形矮小的老人佝偻着身形，一步步逼近，那双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覃瑜。覃瑜看见老妪脸上形状可怖的疤痕，下意识就要以为碰到了异灵，手已经伸到背后抓住了自己的唢呐。

　　“你是谁啊？”老妪再次开口询问。

　　覃瑜攥紧了自己的唢呐，随意且尴尬的回答：“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哈哈......”

　　老妪明显皱起了眉头：“路过？这小荒村在深山里，一年到头见不到一个生人，小姑娘，你骗不到我的。”

　　眼看着老妪依旧在靠近自己，覃瑜心中警铃大作，立马吸足了气息拿起唢呐吹了起来。

　　“卟——卟——”

　　覃瑜看见老妪没有反应，还是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慌神间看到老妪那一言难尽眼神，这嫌弃的眼神怎么还觉得有几分熟悉，像极了老刘头欣赏自己唢呐音律的时候......

　　不过大敌当前，覃瑜还是再象征性地吹了几下：“卟——卟——”

　　老妪靠近来打断了：“好了好了，吹得难听死了，别折磨我的耳朵了。”

　　覃瑜有点傻眼，看了看唢呐，又看了看老妪，这不应该啊！

　　老妪瞅见她的表情笑了一声，而后古怪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有符咒？”

　　覃瑜开始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心下已经开始慌了，这个异灵一看就不简单，自己很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到老妪却笑了：“原来是不知哪个山头来的‘捉鬼师’，我看你啊，又是听了什么坊间传闻，来显村证明自己实力的吧？”

　　老妪虽然说的是问句，但她那眼神又极为肯定，覃瑜一时也找不到能解释自己身份的说辞，秉着不能得罪异灵的念头就顺势点了点头。

　　要知道一个不顺它们心意，它们可是要变异的！荒野空棺里那位女灵不就是这样嘛。

　　老妪忽而又神神秘秘的说：“你跟我来。”

　　-

　　覃瑜跟在老妪身后颤颤巍巍地行走着。秦府里的景物看起来也十分破败，花园中的杂草胡乱生长越过了原本规划的领地，根根缠绕、交结得错综复杂，一团团枯燥的杂草堆积在院内的各个角落，在树荫与夜色的遮蔽下似乎伸出了尖刺状的獠牙。

　　覃瑜瞳孔放大，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她默不作声地交握双手，左右手互相输送被汗水沁凉的余温。

　　那些杂草显然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很早之前老刘头就说过异灵不止有人形态这一种，它们千奇百怪，甚至会附庸寄生，可能存在于任何一个角落，但他们之所以被称作异灵，是因为它们危险又可怖，是人类目前一大强悍的威胁。

　　覃瑜不太想去考虑招惹它们的下场，眼神定定的专注于脚下的路，亦步亦趋地跟着老妪。

　　“到了。”

　　直到前方老妪独有的喑哑声线传来，覃瑜才抬头打量。

　　老妪带她来到了一处灵堂。厅堂的正中间放着一口封好的漆黑木棺，棺盖与棺身的交界处贴着一张画好朱砂咒的符。再前面设有牌位、香案、蜡烛和供品，两侧摆满了干涸的鲜花与满是泥污的花篮，最后方高悬横幅遗像，遗像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神满是戏谑。

　　遗像上男人目中无人，自视甚高，覃瑜推测应该是他生前地位不低的缘故。

　　“那个......”覃瑜想喊老妪，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好在老妪主动转头示意她说下去，“您带我这里是要做什么？给他......守夜吗？”

　　守夜的话也不是不行，这遗像上的男人好歹是她进万诡大学里遇到的第一个不丑的东西了。

　　老妪沙哑着声音说：“你叫我李娘就可以了。”

　　说着，老妪蹒跚向前，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案上的供品，理正了牌位。“今天是小少爷的头七，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再看一看这秦府。”

　　秦府？就是现在到处结满了蜘蛛网，还满地杂草的这个秦府吗？要不他还是别回来了，省得看了心梗。覃瑜暗暗在心底腹诽着。

　　“小丫头。”李娘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说你是捉鬼师，能不能帮我捉住碧杏，要是小少爷回来，肯定不想再看见她......”

　　李娘浑浊的眼中涌起了一阵水汽，那遍布疤痕的可怖面容也因此稍许柔和了。

　　覃瑜：“碧杏是谁啊？”

　　【叮——判定接受NPC李娘的任务：捉住碧杏。】

　　这是一道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接着，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虚拟悬浮窗口，脑中声音提及的文字都清楚地写在上面，直到覃瑜手指触碰之后才消失。

　　覃瑜还来不及感叹科技的先进，就听到李娘那沙哑扯着声带的声音继续响起。

　　“碧杏原本是隔壁街上点心铺老板的女儿，自幼就与隔壁家的刘二郎青梅竹马，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跑来勾引我们秦家的小少爷，连和刘二郎的亲事都再三推迟，执意要和小少爷在一起。”

　　“这邻里街坊的，都知道碧杏不守妇德，红杏出墙，还染上了怪病。后来村长河刘二郎等人将她绑了浸猪笼。不过没几天，街坊们怪事频出，疯了好几个人，那条街上全都是血。在云游到此的茅山道士的指示下，村长带头让人去河里将碧杏的尸体捞了上来，放在一口棺材里烧了。可是，事情还没结束！”

　　覃瑜：“还没结束？村子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啊......”李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布满岁月痕迹的褶皱老手抚上那口漆黑的木棺，“当时我去观火祭的时候，看到在火焰猛烈的攻势下，那口棺材的棺盖逐渐融化，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怎么好像棺材里的人不是碧杏啊？我当时好奇，便拨开人群挤上前看，火焰太过凶猛，大家也只敢在最外围，我也顺势到了最前排。”

　　李娘顿了一下，哽咽着继续：“结果我看到那棺材中有一片熟悉的布料，那是我当天早晨给小少爷准备的新衣，那天是他的生辰，虽然秦府落魄了，我也想尽可能哄他高兴，才一早出门采买，临了一时兴起去了观火祭。”

　　“当时我心下就开始慌了，心脏跳得咚咚直响，我突然涌起了一道荒谬的想法，那棺材中的人不会是小少爷吧？这个念头一起我就越发慌乱，顾不上其他，扔了采买的物件就往那势头正烈的火场里跑去，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下，那是不是小少爷......”

　　李娘抚摸木棺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似乎勾起了当天的回忆沉浸在伤痛中。覃瑜盯着她面部那形状可怖的疤痕，不免得有些动容。

　　眼前的漆黑木棺以及李娘沉痛的叙述，她已经能够确认关火祭中烧的那具尸体是秦家小少爷了。

　　覃瑜轻声道：“是碧杏做的？”

　　李娘擦了擦眼泪：“村子里有这神通的只有碧杏了，她生前就爱缠着我们家小少爷，死后，也不愿意放过他。”

　　李娘再起身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我要在这儿为小少爷守夜，捉鬼师，烦请你去捉了碧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