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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风花雪月 ...

  •   魂动的夏天,我们的灵魂短短鲜活了一夏,盛夏的狂欢之后变得越来越冷,直至冰封的寒冷。傅海卿记得小弟弟降生的那个令人难忘的夜晚过后,他依然选择坦率地向叔叔阿姨表明了态度,尽管他们一个不以为意,一个充耳不闻。请不要误认为他做了一项无用功,无边雪原中徒步的旅人啊,哪怕点起一盏微弱的火光,亦可感受到自内而外的温暖流连。生活可以没有意义,做事却从没有不讲动机一说,他甚至想做些人们眼中的傻事,比方说晨跑的时候顺便绕弯去趟文具店,跟叔叔阿姨寒暄一阵子之类。水滴石穿,铁杵成针,别小看言语的力量,每天坚持做一点举手之劳的小事,人们就可以被潜移默化的改变,时间跨度虽长,然而难度完全是零颗星。他感觉晨跑的动力又多了一点,谁叫他热衷于做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他从不惧怕超乎想象的工程量,相反,他为他平凡的生命因为小小的举动变得稍微有些不平凡起来了而雀跃。
      跑完步回家,看了眼手表为时尚早,他准备洗个澡下楼吃生煎包。一脚迈进洗手间,清醒过来的爸爸正拆开一板崭新的普通牙刷,并坦白说,昨天早晨电动牙刷莫名坏掉了,一直没办法刷牙,又赶着出门办事,所以焦急不已,不慎砸了脸盆和漱口杯,跟妈妈的事没关系,叫他别多想。面对爸爸的解释,他冷哼了一声,全无兴趣,更没有耐心听。
      过去他怀疑爸爸放下了,自己没有放下,如今反倒怀疑起爸爸在演戏,而自己提前走出来了。不管怎样,梧桐巷尽头的生煎包好吃极了,总能排起长长的队伍,买完之后坐在附近的长椅上吃,小心别让落叶掉进嘴巴里。
      沉醉在看似低级的满足里,不听、不看、不理。嗅觉和味觉的双重加持下,身体里生长出了一丝畅快与松懈,隔着薄薄的塑料袋,手里热乎乎的,吃在嘴里烫烫的,简单的幸福洋溢。此时有人走来,拍了拍他的肩头,说的不过是早上好,回的也不过是早上好。一口咬开薄脆的外皮,汁水鲜而不咸,紧致弹牙的肉馅具有丰富的油脂香气,顺着豆浆灌满全身。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世间值得让人留恋的东西,或许是一笼生煎包,或许是一碗清汤面,足以让失去生的希望的人热泪盈眶。
      九月,遵循惯例梧桐树下又是时候迎来一批新人,以前的老幺们自动升级成了初二年级的学长和学姐,看着初来乍到年轻气盛的新生,抢饭永远铆足了劲挤到最前排的新生,睁着大眼睛东张西望对一切事物感到新奇有趣的新生,作何感想呢?
      褪去了新鲜感的同学们,彼此相望,平淡中带着嫌弃,除了逐渐暴露出原本什么货色来,要好的更加要好,不对付的更加不对付,再者就是忙着趁新生没踩热地皮之前,霸道宣誓主权。我长你一头,我得称老大。趾高气昂,拿腔作势地戏弄那些人生地不熟的新生们,使他们被动做小伏低,低眉顺眼,他们可算扬名立万逞了回威风,一洗前耻,翻身做主人。论及因果,还得看后面的初三生,忙学业忙得不可开交,恐怕有心无力了吧!
      一条通道两拨人相遇,论资历排先后,主动让道的叫懂事,不会让道的叫没礼貌,不遵前后辈观念,那么人家当然要反驳了,以大欺小不公道,大的合该让着小的才对。风吹过,梧桐树叶唰唰作响,它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毕竟怎么说,这种论战也是咱们新学年开学的保留节目了。董越泽对此评价,一句话:闲的没事干,不如多吃两碗饭。
      时间好似永不停歇的车轱辘,向前滚啊滚,每完成一圈而便要碾死一批人。站在高头的人春风得意,见不到底下人的悲戚。好事儿断断不会发生连锁反应,人为制造一环扣一环,一棒接一棒续下去的传统是很困难的,但坏事儿往往开了头便没完没了,一代又一代的轮回。谁甘心自己当最后一批受害者呢?之前的苦岂不白受了吗?
      他走进教室,课桌之间狭窄的过道貌似更局促了,我们都知道,教室是不会自动变小的。他马上认出各自在原本的基础上瘦掉一大圈的司启航和曾春莉两人,他们沉闷或羞涩的同他打招呼。今年漫长的暑期里,他们和周祁矜不时相约出来锻炼,互相加油打气,在后者的指导和饮食建议下,经过两月坚持不懈的改善,虽然和班上的瘦人们自是没办法相提并论,至少减小了不少差距。
      瘦身成功的司启航明显有了自信,走路挺胸抬头,不再畏畏缩缩垂着脑袋挤出一圈双下巴。他依然比大部分男生结实,无论四肢与躯干皆力量感十足,在男生们的心目中,忽然一夜之间从“油腻的肥墩儿”变成了勇猛的大哥。他在傅海卿的鼓励下参与团支书竞选,最终以一票之差的优势光荣上任,曾春莉则鼓起勇气申请加入啦啦队,虽然一星期后得知落选,却有些虽败犹荣的意味。
      “我知道大概率不会成功,所以想借此机会练习一下面试的技巧,这样以后干什么事,即使失败或者被拒绝了,也不会太难过。如果侥幸成功的话,那么就是意外之喜啦。”傅海卿找到她想对她说些激励的话,没曾想她已经彻底看开了,倒是好事一桩。后来适得其所,她如愿凭借素来受人诟病的甜美嗓音进入广播站,以一己之力摘去了,从前深受其害的浮夸做作标签,好听和悦耳的夸奖声如潮水般袭来。
      新学期新气象,大同中学的一切,似乎皆因崭新的开始而焕发欣欣向荣的生机与活力。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接收大量好消息的同时,亦无可避免推进到公布坏消息的环节。没人知道苏琮尧为什么辍学,甚至没人第一时间发现班上少了一个人,没有预见上学期最后的一次见面时是什么场景,说了什么话。神出鬼没,号称见首不见尾的苏琮尧,最后的确也遵循了他自己的守则,一声不响,不辞而别,似乎有意让大家全程不闻任何风声或动静,以便上演一出体面彻底的消失。世事无常,比起挥泪告别、盛装启程的轰轰烈烈,更多的却是夹杂着淡淡哀婉的无言的告别。然而真相往往出人意表,事情的当事人远比旁观者洒脱,他宁可抛弃对与此同时另一边不确定的反响的好奇,即是否有人愿意为了他这个脱离主线剧情的人物,来回咀嚼一块失去味道的口香糖,并放进锡纸里有待下一次回味的期许,转而佩戴一副冷血的眼睛上路。不出意外的话,他离开的原因大抵将成为永远深埋的秘密。
      冷君兮对此感慨万千,手指一行行划过练习册上的阅读理解,借题发挥:“曾经一起同窗的友人,不知哪一站忽然下车了,那时我们才知道,任何人都不能陪你走完一生的路,曾以为的永远前加上了限定词,充其量不过是某个阶段匆匆擦肩而过的伙伴,无一例外……”
      董越泽开玩笑说:“老傅,你有没有发现,‘冷’君兮越来越不冷,话越来越多了!不像冷君兮,反倒成了‘暖’君兮了。”
      傅海卿认真地看着她,想,难道对你来说我也是如此吗?可是我不知什么时候起忽然变得贪婪了,我希望我们一起走,走到更远的地方去……想与你有无数个举棋对弈的黄昏,想与你有岁岁年年秉烛夜游的暑晚,想与你骤雨初歇时,躲在雨打蕉叶的屋檐,花褪残红,数几声脆响……到头来一切岂非终止于我单方面虚妄的幻想?我不忿其归于误解,不忍听天由命,不愿看似轻轻踮起脚尖就能触碰到的,忽然艰难得好比攀登珠穆朗玛峰,满怀希冀的动身,化为一滩荒唐可笑的泡影。纵使我的内心再不能平静,我再怎样将愤怒化为怨怼,事实的态度摆在眼前,不会动摇分毫。新学期如期而至,我们的座位分明更近了,冰封浇不灭心中的热火,我们的距离却如同咫尺天涯。
      “错了,”思忖半晌,他没有跟前排的她搭腔,反而回头加以否定,“我想你错了吧。”
      “随你的便,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于是,整段对话如同以往无数个寻常的对话一样,顺其自然的点到为止,接下来的动作仿佛体现着两人之间的默契,他们近乎同步,若无其事地埋下头继续写作业。
      在阴冷潮湿的秋天正式来临前,最后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许亦燃找到他,说:“上次借的书忘还了,今天还来得及吗?”
      “没关系,小事而已,我不会随便记名的。你又看完一本书啦。”他说。
      亦燃本就是一位浪漫主义文学少女,最最嗜书如命,手边可以没有橡皮筋,但绝不能没有一本足以消遣整个下午时光的书。有时淘到了心仪的绝版,便如同淘到世界的宝藏一般狂喜,如痴如醉,爱不释手。带出门前,必当仔仔细细包上五颜六色的漂亮书皮,倘若谁人不经允许,擅自动了她的书,怎好怪她没有不当场翻脸的理由。不必说,眼前既已浮现出一副娇小女孩七窍生烟的画卷,姑且问问生的什么烟?彩虹烟。是啊,彩虹与这个沉醉在故事缤纷的糖果雨里长大的女孩,再般配不过了。她动怒的样子峨眉颦蹙,杏眼圆睁,咬破了,一瓣滴血的唇,捧着心口痛心疾首,用最规范的文辞去骂哪个无礼的家伙。此外,她通晓各类少有人知的书籍保养方法,十八般武艺齐上阵,为的却仅仅是使内页平整干净,不至于脏污。她沾过的书籍几可以说肉眼瞧不出一点褶皱的痕迹,细细嗅来仍留有淡淡的余香,爱书至此,遑论惨遭虫咬或发霉泛黄,她疼惜得要命,自责得要死,定然含泪跑到树下用叶子厚葬了它。
      言归正传。他定睛一看,她递过来的书封面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昏暗的蜡烛旁摆放着巨大的骷髅头,一片荒野中枯死的老树,仿佛受了某种邪恶力量的控制,张狂地扭动着根须卷入四处逃窜的小动物,阴云密布的背景雷电交加,夸张与惊悚氛围的书名设计富有强烈的风格色彩:“你怎么突然喜欢看这些啦?我记得你以前不都爱借些文艺杂志,或者青春恋爱小说的吗?”
      “最近想尝试写悬疑或者怪谈类的小说,感觉会很有趣,所以先找些类似的作品稍作了解。”她笑了笑,简单解释道。
      他听完很吃惊:“难道你不打算继续写言情小说了?”
      “最近暂时不想写罢了,说不准将来哪天可能会重新拾起来。对了,有什么新书推荐吗?”
      “噢,最近收入了一本《巴黎圣猫院》,说是外国经典小说来的,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他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书。
      “讲什么的?”
      他翻开简介:“主人公是一位家境贫寒的卖花小女孩,有天天下大雨,无处躲避,只好暂时躲进废弃的教堂里避雨,没想到里面住了一大群会说话的流浪猫……之后发生了一系列奇妙的故事,小女孩的心灵深受感动,为了回报它们,她特意每天多采一些花来装点教堂,久而久之,教堂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祷告,教堂里的鲜花也越来越多……”
      “可以,只要不是跟爱情相关的都好。”她闷闷不乐地接过了书。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好差。”
      许亦燃原不想把话说给除夏月之外的第三人知道,可心里实在堵得慌,适逢有人关切问及,此人又正是一向刚正不阿的傅海卿,断没有走漏风声的可能,思来想去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将他拉到一边,娓娓道出了最近的遭遇。
      若问事情的起因,咱们就不得不说回上上周的星期三,告别下了整整三天的暴雨后,彩虹架在美丽的校园上空一片祥和,风轻云淡,碧空如洗,亦燃怀着满腹确幸望向窗外的晴空,她做了一个决定——带上纸笔出外采风。
      说成采风吧其实不太恰当,因为亦燃不过是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到了操场上而已。但是,当她站在绿茵场上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一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今天好像是本学年社团招新的日子啊?放眼望去,操场的另一侧整整齐齐排布着所有社团的遮阳棚,左数第三位,“文学社招新”的大字标题立即抓住了她的眼光。
      喜闻乐见的,她一下子便将写作的念头抛在了脑后,脚不听使唤地被某条神秘的线牵引着,一步步飞往文学社的营地,她睁大眼睛,让好奇的目光自然而然滑入排队登记的人群。真正报名的人实质上并不多,大部分人本着不凑热闹白不凑的心态,左逛逛,右看看,排到了自己也只是同社员们随意寒暄两句,假装有意探听社团的情况,实际婉言谢绝。她观察了小一阵子,不见有哪一个肯留下联系方式的,渐渐感觉乏味,转身正欲离去时,忽然之间听谁说:“这挺有意思,哈哈,有意思!请问,你们能否告诉我,正中间展示的作品是谁所作?”
      是了,一般来说社团招新喜欢把社员们过往的创作进行小范围展示,例如书法社,手工社,不好现场展示的,如音乐社,篮球社,那么就把获得的奖项、比赛的勋章或合照等挂出来,吸引新生加入。文学社自然不例外,报名处一侧的展示架上,满满当当张贴了不少社员们发表的优秀作品,其中免不了有许亦燃的一份。
      登记处的社长微微笑,点头示意,她停下脚步,顺水推舟害羞的承认了,围观者们爆发出“哇喔”的欢呼和起哄声。与此同时,提问者的指尖顺着纸张向下划到末尾,他可算瞧见了右下角无处躲藏的存在感极低的小小签名,回身再对上眼前这张脸,一下子茅塞顿开。
      “原来你就是许亦燃啊,我早听说过你,今天见到你本尊真的太高兴了!”他大声宣告。
      “我是初一,啊不,初二六班的,我见过你吗?”
      对方摆摆手说:“没有见过,正常。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二年级陆陵峰,你好。看来我们有种似曾相识的缘分啊!”
      “嗯,嗯,是吗。”
      她双手茫然无措地抱着纸笔,站着一动不动貌似平静,内心却如同遭遇了平地惊雷一般,往昔自以为大隐隐于市,从不拘束言行举止,自由的天性使她慵懒得根本无意妄想尝试什么高贵优雅的人设。忽地耳旁一阵风吹过,她未曾料到,一句轻而易举的发问便可以将她吹成人群的焦点,一双双发亮的眼睛,仿佛坐在台下打算欣赏一出好戏的观众,假若没有看到臆想中精彩的戏码,谁知道上一秒还站在台上光彩照人的演员,下一秒会不会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说来惭愧,她竟然从中体会到了自己一度羡慕的,那些时时受人瞩目的红人们的感受,原来出风头的快乐和出糗的风险并存。随着看欺头的人越来越多,四周被人墙围堵得以至于水泄不通,无路可走的她,真正诠释了什么叫赶鸭子上架,下不来台!全然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表情要怎么做才自然,话应该怎么说才漂亮,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叫人猜不透究竟是尴尬还是羞涩了。
      实在不懂,一点稀松平常的破事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当中有围观者小声道。但见周围没一个挪动脚步的,索性也跟着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观察圆圈中央的一举一动,看看到底什么事儿叫人如此拭目以待,非看不可。
      “你的小说写得真是太棒了!而且,你不知道,你刊登在校园报上的文章我每一期都看,我是你的铁杆粉丝!”他拍着手大笑说。
      后来的两周里,他们白天在学校见缝插针地聊天,晚上回家钻进被窝里,再用手机聊上两个时辰。他们一同吃饭,一起放学,在黄昏的操场偷偷牵着手漫步,心里可甜可甜了,好像占尽了所有殊遇的满足。为了不被捉拿飞快的逃跑,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既有小心翼翼,又有果敢的时刻。七上八下的忐忑,仿佛收获调皮灵性的弹力球,别看它仅仅在地上安静的滚动,只要拍它一下,它马上咯咯笑,再拍便肆意飞往不确定的角落。它也会有意无意擦破人的脸颊,或者叫人撞得头晕目眩,诱使人就这样情不自禁的玩下去。
      蓝老师曾说,千万不要在班上公开提醒大家不准早恋,而是说你们随便谈,这样搞不好叛逆期的同学们就打定主意不谈了,觉得能气死老师和家长呢。作为一个洞察人性的老师,说的话的确有一番道理,却又不完全有道理,毕竟人的动机总是很复杂的。纵然他们的初遇不算完美,回味时仍能体会到当时那种格外的窘迫,但千万别小瞧她,凡事肯下功夫,必定可以精心包装成另一副样子。毕竟,对方可是校草陆陵峰啊!虽说他貌似没有传闻中帅气。
      傅海卿听完感觉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然后呢?我没听出你刚才的描述里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地方啊?”
      “呼,呼,”许亦燃气冲冲地大口吸气,“你听我说,令人生气的是……是……”
      随后,她便将隔壁班男生是如何如何欺骗她,如何如何辜负她,又如何用言语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跟全方位贬低她的,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闹了半天,来龙去脉总结成一句话,那个冒充陆陵峰的家伙并非真心夸赞她,而是为了排解寂寞伺机靠拢,被揭穿以后还狡辩说:“你难道没有自知之明吗?像你这种中等偏下的女孩子根本没有行情!干嘛生气呢?我走近你的原因重要吗?重要的是我很宽容啊,我连你这样的女生都可以接纳。恕我直言,过了村没这店,你今天走了,以后再找不到像我一样好的人了!”
      她简直不知道,从他口中说出的字句为何显得如此晦涩难懂。“做梦多么幸福啊,如果我能整天做梦该多好。”
      事情终于在他眼中豁然明朗起来,尽管令人惋惜:“我好像懂了,究竟怎么一回事。我问你啊,你最近有没有……时不时跟朋友袒露心迹,说一些希望有人认可你才华之类的话?特别是在公共场合,比方说走廊啊操场之类的地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想他之所以选中了你,多半是偶然拿捏住了你满腔志气无人赏识的痛点,所以对症下药,故意演出一副伯乐的样子使你降低防备,达到直击灵魂的效果。”
      “是,你全猜对了。”她掩面凄切地呜咽着,露出部分的脸蛋连着耳根的部分皆涨得通红,过不了一会儿,她自己就寻个空地儿坐下来,揪着餐巾纸撕得稀碎,生怕讨人没趣。
      见此情形,傅海卿不禁想起阿辉说过的话。“谈恋爱,傻子做的事!”
      他记得自己当时问了一句:“为什么?”
      阿辉满脸不屑地说:“因为大人老喜欢谈恋爱,哼,做大人一点都不酷,唯有做小孩子最酷!如果你也学他们,跟他们一样不酷的话,我宣布你被开除小孩阵营了!”
      “为什么当小孩就酷,做大人就不酷,什么道理?”
      “你看,电影跟游戏里拯救世界的都是青少年,哪有中老年人拯救世界的!再说,我发现一项明显的证据,百分百可以证明谈恋爱影响智商。我身边见过好多大哥大姐,有跟你差不多大的,有跟我姐差不多大的,他们不谈恋爱还好,一谈恋爱就像脑子抽了似的,寻死觅活,跟个神经病一样!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他表示大吃一惊:“啊?我没见过,不知道哎,下次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不懂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玩儿的事儿,为什么非得谈恋爱?大人的世界太无聊,没有好玩儿的事儿,所以他们只有靠谈恋爱来解乏了,丧失想象力的家伙,真是可怜虫!”阿辉耸了耸肩。
      “老实说,我原先不太相信的,现在一半一半吧。”他的心里话居然被向嘉兴抢先说了去,恍若瞬间读心一般,给人的惊吓程度远比活见鬼可怕,他吓得一个踉跄往后跳,差点没站稳脚跟。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一边说,一边怀疑自己刚刚回想时是不是不小心说出来了,目光不住地往许亦燃身上瞟,好在亦燃面色如常,并未表现出不适。
      向嘉兴历来瞧不起夏月身边的人,此番好不容易抓住小辫子,必然逮住许亦燃一顿讥讽:“苍天有眼,你合该上当受骗,不上当受骗,怎么长记性?”
      窝在角落的许亦燃双臂抱膝,利用身后的两堵墙壁和几张桌椅对自己形成四面包围,意味着自我封闭。恰逢合唱团演出,班里同学大多跑去看热闹了,教室里除了个别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还在奋笔疾书外,有人的座位寥寥无几。
      “别别别,她只是个向往爱情的女孩子而已,你何必那么挖苦她?”他跑去,阻止向嘉兴进一步上前。
      向嘉兴倒挺懂得见好就收的,她立马抄起手,表现出不屑上前的模样:“好啊,我不挖苦她,你说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其实我也不知道。兴许,多看看新闻就调理好了?”本意想让人家心里好受些,不曾想一时嘴快反倒火上浇油,更加不顾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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