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只是夏咫之遥》栀子城

2、审讯杀手

　　被拖向地下室前，韩烁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
　　但一到地下室，被扑面而来的阴冷一激，意识居然清明了些许。
　　也不知道是失血，还是潜意识的紧张，地下室里虽然冷得寒毛直竖，汗却是一茬一茬地往外冒。
　　被押到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后，立马有人用手铐把他吊了起来。肌肤触到铁器的冰冷时，手指忍不住抽颤了一下。
　　本以为对这些都惯了……仿佛自嘲一般，韩烁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下，因为失血冒出的冷汗，顺着眼睫滴落。
　　负责审讯的人将韩烁吊起来后，也不急着进入主题，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跟旁边穿着西服的人聊起来。
　　“这小子跟小姐什么关系？我刚才看到老夏看到他跟见了仇人一样，眼睛都快喷火了！”
　　“什么关系？你这是瞎还是傻？枪杀小姐未遂的人啊，老夏当然跟见仇人一样了！”西服男看白痴一样看着审讯的人。
　　“你才傻！谁问这个了？我是说，刚刚在客厅了，看小姐跟老夏的样子，感觉这小子好像跟他们认识啊？”审讯的人继续问。
　　“不知道，你也别多管闲事，小心日后吊在这里的是你！”
　　“呸呸呸！谁不知道小姐的手段，不要乱说！”审讯的人赶紧收声，转身抄起挂在墙上的一根皮带，走向韩烁。
　　“说吧，为什么枪杀小姐？”审讯的人把皮带在左手上拍打着，冷冷地问。
　　面前的人没吭声。
　　预料到这种情况，审讯的人也不着急，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谁指使你来的？”
　　男人依然沉默。
　　“兄弟，看样子你也是混这一道上的，干了这种事，总知道什么下场吧？爽快点招了，还少受点罪。”审讯的人沉着声说。
　　本以为对方还会保持沉默，随即却听到锁链轻响，然后看到对方抬起了头，一双幽深冷冽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虽然脸上挂了彩，虽然对方是男人，但被这样一张脸看着自己时，审讯的人脑海里却立马蹦出了一个词：英气逼人。
　　此刻那张脸被汗水浸透，因为挂彩而显得有点狼狈，但完全无法掩盖出众的容貌。倒是苍白脸色中透出的虚弱，令冷肃俊朗的五官看上去多了一份令人怜惜的柔和。
　　被对方样子恍了神的审讯人，此时却是听到一声低弱的回答：“没人指使。”
　　回过神来的审讯人，再看眼前的人时，对方已经已垂下了头，又恢复到此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没人指使？你当我们傻呢？”审讯人用皮带抬起韩烁的下巴，迫使对方看着自己。
　　“你是不想活了么？”审讯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但是，从那双如墨的眼瞳里，他只看到了平淡如水，以及淡淡的不屑。
　　哼，嘴硬是吧？见多你这种人了！待会一动手，还不是哭爹喊娘地求饶然后坦白？审讯人这么一想，立马松开对方，然后手上的皮带就毫不犹豫地挥了过去。
　　第一下，对方颤了一下，咬紧嘴唇没吭声。
　　第二下，跟第一下一样。
　　但到了第三下，皮带抽到腰腹时，对方却是如同触电般剧烈一颤，闷哼了一声。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痛色泛起，额角青筋暴突。
　　他皱眉咬紧下颌，试图缓去这番剧痛，但随即，整个人如同卸了力的沙袋一般，全身瘫软下去。
　　见状况不对，审讯人赶紧停下动作，走过去扯起韩烁的头发往后拉。只见眼前的人汗如雨注，双目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
　　“哟，这小子是装晕还是不耐抽啊？我这才打了第三下！他就晕了？弄醒他！”审讯人扭头吩咐。
　　一桶冷水过去，吊着的人眼睑颤了颤，眼睛打开了一条缝。但刚一醒来，他立马皱紧了眉头，身体下意识一颤，一声□□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出。
　　“嗯呃……”
　　方才一鞭抽在伤口上，感觉像是直接抽在了神经上，他只觉得剧痛如电流般直击大脑，然后便是眼前一黑。
　　这一桶水下去，人醒了，审讯的人也发现了一件事。
　　顺着对方脚尖滴落在地面的水，居然透着淡淡的粉红。
　　审讯的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们也知道，刚才那几皮带虽然下了力气，但根本连破皮的程度都达不到。
　　更何况出血？而且看样子，出血量还不小，才会一桶水冲过去，带出了这样的粉色。
　　审讯的人狐疑，随即上前掀开了韩烁的上衣。
　　左腹一块巴掌大的纱布立马闯进了眼里。纱布已经被血渗透，透出骇人的深红。看样子，还在往外渗血。
　　审讯的用力拉开纱布看了一眼伤口，然后扭头问旁边一个人：“你们抓他的时候，用枪了？”
　　“怎么可能，没带消声器，哪敢随便开枪？引起骚乱还不是给小姐添麻烦？而且捉到这家伙的时候，他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那人看了一眼，又说：“再说，那伤也不像刚才受的。”
　　“哟，”审讯的人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地说：“这家伙浑身是伤啊。”
　　其余人闻声，纷纷探头看去。
　　只见对方上身裸露的肌肤上，尽是一道道青紫的淤伤，有的地方还开了口，露出红肿的疤痕——这也只是露出来的地方，估计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伤。
　　眼前被囚的男人，已然伤痕累累。
　　“啧啧啧，被打成这样，还要出来执行这种任务，不是混得很惨就是想找死。”
　　“找死？小姐特意嘱咐要留一口气呢，哪能那么容易让他死了？”审讯的人看了一眼西服男，轻蔑地笑了一声。
　　“他这样子，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整断气了吧？我们还一点话都没问出来呢！”西服男看了一眼虚弱喘息的韩烁，略带担忧。
　　“所以，这就需要我了。”审讯人嗤笑一声，表情突然变得狰狞。
　　也不知道晕过去多久，再次醒过来时，韩烁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干涸，淌过气管的气息灼热如烈风。
　　只是微微一动，胸口就有剧痛嘶吼起来，好像被重锤击过一般，他咬紧了牙关，也没能压住从牙缝挤出的□□。
　　坐在一旁的审讯人见韩烁有了动静，立马给了一个眼神给旁边的帮手。
　　意识模糊间，韩烁感觉自己被人拖到了一张椅子上。
　　还未意识到怎么回事，眼前光线一遮，整张脸被一块布给盖住了。
　　耳际隐隐传来舀水的声音。
　　审讯人正用勺子往瓶子里装水，却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帮手的喊声：“卧槽，这小子怎么突然动得这么厉害？按住他！”
　　审讯人闻声回头一看，也是被眼前的一幕微微惊到。
　　之前无论怎么折腾，都是一动不动听任宰杀的样子，现在那人却是拼命挣扎起来，身上的伤口全然迸裂流血也犹然不知。要不是有人按着他，估计早蹦起来了。
　　看到对方这样子，审讯人也就那么吃惊了一下，随即了然一笑——看来人都是有弱点的啊。
　　冰冷的水突然如瓢泼大雨倾注而下，仿佛直接灌入了肺里，令人呼吸不能。
　　透过遮布，只能勉强看见屋顶吊灯那小小一圈的光。但不知怎的，冷水迎面倾下的瞬间，那一圈光却似乎骤然放大，仿若那天头上的艳阳。
　　然后，是骤然沉入海里的巨大水声，冻彻胸腔的海水瞬间包裹了自己。所有的声音在瞬间远去，连同头上的光，只有黑暗和冰冷如扯不开的幕布，一点点地侵蚀着自己。
　　场景如此的熟悉，连心底莫名涌起的疼痛也是。韩烁挣扎着朝水面的光伸出手，试图要抓住那抹远去的光。可越是挣扎，呛入胸腔的水越多，难受得几乎要死。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溺水的鱼，胸腔灌满了水，只能挣扎着坠向深海。
　　最后，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