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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就按他的样子画 ...

  •   昨晚画的草稿很粗糙,但能看出来是一个男人,拿着钥匙正在开门,因为身高的缘故,他的头往下低,显得有点驼背。

      白天的时候虞岁穗修改了一下,把他的背修直了,因为她莫名觉得张栩生是不应该驼背的。

      虞岁穗刚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她并不着急,因为就算短期内找不到工作她也能靠接稿养活自己。

      很早的时候她就开始经营自己的账号,作品都是灵动有创意的,粉丝也在不经意间滚雪球般涨起来。

      前一阵子她和大学室友合住在茗华山庄,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加上大家各有规划,就分开了。

      最近她想新开一个插画集,画一个男人平淡的生活日常,这个想法来的莫名其妙,只是在某次夜里行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抬起头,目光越过伞延,看到灯晕中细密的雨丝的时候,灵感忽然涌现在脑海,在夜色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面容。

      当时她忽然有种冲动,一定要把他画出来。

      而当张栩生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心中那个若有似无的灵感就有了实体。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虞岁穗是有点兴奋的,她觉得自己坚持要租这套老公寓是冥冥注定的。

      虞岁穗有自己的创作小宝库,存在平板的草稿箱里,都是些具体的关键词。

      她盘着腿坐在床上构思,关于这个人物的性格习惯,穿衣风格和小小的癖好,思索的时候身边的环境就变得异常安静,这时她听到有什么东西滋啦滋啦直响。

      循着声音走到客厅,发现客厅的灯在使劲眨眼,虞岁穗看着它闪烁了一会儿,最后发出一声泡泡破裂的啵唧声,灭了。

      虞岁穗把开关关掉,开始思考。

      应该是短路了,但她不熟悉这里,觉得贸然动灯泡会有什么安全隐患,她上百度搜了一下,还是有点摸不准,这才认命似的往楼下走去。

      边走边分析自己的动机,够不着?算一点,这是一个拉进距离的机会?不算,没理由要和他套近乎,张栩生长得还不错?

      …

      虞岁穗在门口停住脚步,默认了。

      她屈起手指轻轻在门上叩了两下。

      里面很快传来走近的脚步声。

      张栩生打开门,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像对待很平常的事一样问:“怎么了?”

      “客厅的灯泡坏了,你有新的吗。”

      张栩生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刚好剩下最后一枚灯泡,接着又探手从鞋柜下面勾出一双旧的帆布鞋:“我来换。”

      虞岁穗走得快,张栩生踢踏踢踏跟在后面,他一点都不觉得这双有些松垮的鞋穿着不方便。

      “你踩着椅子吧。”虞岁穗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已经动手搬了把椅子过来,还放在地上摇晃了一下试稳定性,“脱鞋踩。”

      张栩生点点头,脱鞋站了上去。

      虞岁穗抬头望向张栩生说:“小心点。”

      这是她讲话的习惯,几乎是一种口癖,像是无意识的叮嘱,“谢谢”,“不好意思”,“小心点”,或者“没事”,她说这些词的时候语气总是非常平静柔和,没有掺杂别的情感。

      张栩生嗯了一声,扶着灯罩开始拧动灯泡。

      他临时被叫来帮忙,身上还穿着家里的衣服,南方普遍不装暖气,冬天的时候在家也穿得厚,张栩生披着灰色的家居服给虞岁穗开门,然后就上了楼。

      刚刚他嫌厚衣服不方便就脱掉挂在了沙发扶手上,露出里面的黑色半领毛衣。

      袖子挽到胳膊肘,小臂露出来,上面有鼓鼓的青筋,肌肉很明显。

      在抬手的时候毛衣下摆往上缩,毛绒睡裤很宽松,掐在胯上面一点的地方,虞岁穗随意得抬头,不小心就看到了他的腰线。

      她愣了一下,旋即猛地把眼挪开。

      张栩生把手伸过来,没回头:“灯泡。”

      他转头看到虞岁穗盯着拖鞋,以为她在开小差,又说了一遍:“万岁万岁万万岁,帮我递一下灯泡好吗。”

      虞岁穗马上看过来,眼睛睁得滚圆。

      张栩生嗤地笑出声,手指招了招,像召唤一个孩子:“灯泡,快点。”

      虞岁穗低头去捡袋子的时候目光划过他的手,张栩生的手是掌心朝上的摊开姿势,她注意到他的手上有茧。

      她从纸盒里拆出灯泡递到张栩生手里:“我有名字,我叫虞岁穗。”

      “我知道。”张栩生边把灯泡往上拧边说。

      “你是干什么的?”虞岁穗冷不丁问,张栩生好像没听见,就没有回答,虞岁穗追问他:“军人?警察?你不会是骨科医生吧?”

      她的思维有点跳脱,张栩生想。

      这回张栩生听见了,或者是他愿意搭话了,总之他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忍不住笑了一声,说:“为什么以为我是骨科医生,连科室都想到了?”

      虞岁穗觉得逻辑很通:“你很强壮。”

      张栩生的笑意没淡,他就带着那样的笑继续装灯泡:“那是因为我坚持健身。”

      虞岁穗摇了摇头,显然并不信:“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她有激将的意思,结果张栩生真顺坡而下,嗯了一声就没说话。

      他不说话,虞岁穗也就没有再说话,他们没有共同话题,确实没什么可聊的,虞岁穗意识到这一点,就觉得自己挑话说的行为有些幼稚。

      她觉得尴尬,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张栩生很快就把灯泡换好了,他让虞岁穗按开关,虞岁穗配合地走到墙边,开关清脆地响了一声,灯泡就听话地亮起来。

      “行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说。

      这次张栩生依然没有久留,他把椅子用布擦了擦放回原位,然后拎起装纸壳的小塑料袋。

      从面前经过的时候,虞岁穗闻到他身上一股清淡的白花调,和她常用的纯白舒肤佳洗手液的味道有点像。

      虞岁穗在门快要完全闭合的时候从窄窄的门缝里问张栩生:“你几岁了?”

      张栩生答的很快:“三十。”

      虞岁穗说:“才比我大七岁,我以后叫你哥好了。”

      张栩生没拿东西的手插在兜里,左脚踩在楼梯上,侧身看着门缝里的虞岁穗,点了点头:“行啊。”

      下午虞岁穗一直缩在房间里画画,回到沙发上坐下的时候仰头舒展了一下僵直的脖颈,天花板上亮着的灯映入眼帘。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张栩生站在门外的模样,因为她没看张栩生的脸,所以只对他的下半身有印象。

      她记得很清楚,张栩生的臂弯里挎着灰绒外套,黑毛衣的下摆松松垮垮地搭在同样的灰绒的裤腰上,裤腿遮住脚背。

      他穿了双旧鞋上来,后跟处已经被踩的扁扁的,没穿袜子,脚踝的骨骼轮廓和跟腱线条明晃晃地暴露在冷飕飕的楼道风中。

      怪不得他要擦椅子,虞岁穗想,其实她根本没注意到张栩生没穿袜子,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穿得乱七八糟,居然也不难看。

      这人还挺讲究。

      这么想着,虞岁穗默默在人设一栏里的“糙汉”下画了一条横线。

      然后她静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伸手拿过手机。

      “栩生哥”

      “我在。”

      虞岁穗没想到他秒回,停了一会儿,张栩生可能等在屏幕前,他问:“怎么了?”

      张栩生打的每一句话后面都习惯带句号,虞岁穗觉得有意思,她一直认为这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习惯,比如她刻板严苛的老父亲。

      “单元楼的铁门晚上会锁吗?”虞岁穗被他传染得也开始注意标点。

      张栩生说:“现在不锁了,锈坏了开关不方便,怎么了?”

      “没事”

      她切屏点开淘宝。

      看着看着就偏了,收藏了一家新店铺,往购物车里加了两件卫衣一条裤子,还有一罐据说能去黑头的泥膜。

      心满意足退出的时候早就忘了点进来的初衷是什么,转头接着去画稿,手机就放在沙发上,它兀自振动了几下,虞岁穗完全不知道。

      张栩生来敲门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点,楼道里残留着别人家里饭菜的余味。

      虞岁穗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张栩生举了举手机:“你一直没回消息,我上来看看。”

      “是吗。”虞岁穗看了一下,果然有好几个红点,大概是张栩生问她为什么想起来问门会不会锁,以及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虞岁穗不好意思地说:“我做事去了,没看手机。”

      张栩生表示没关系,“你要是一个人住不放心的话可以买一个可视门铃。”

      可视门铃,虞岁穗想起来了,她就是要买这个。

      张栩生的鼻翼动了动,他在闻味道,然后问:“你吃饭了吗?”

      这房子是小户型,站在门口几乎能看到全貌,张栩生看到饭桌是干净的,厨房的水槽里空无一物,倒是客厅茶几上有一袋封口的吐司面包。

      “没有,我忘了。”

      “忘了?”张栩生惊讶得重复了一遍,但没多问。

      “对了,”虞岁穗想起了什么,转头钻进房间,“你等着,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把那幅画拿出来给张栩生看。

      “这是我么,”张栩生很快认出来,他侧身举着画纸放在向光处仔细看了看,“画得很不错啊。”

      虞岁穗笑了笑,她满意了。

      她抬头问张栩生:“那你呢,吃饭了吗?”

      张栩生的注意力还停留在画上,过了一会儿才说:“没,准备出门吃点。”

      虞岁穗很自然地说:“那一起吧。”

      张栩生没拒绝:“行,我去开车。”

      “是昨天那辆摩托吗?”那会很冷吧。

      “不是,”张栩生笑着说,“你愿意坐摩托后座?风吹着要冻死了。”

      张栩生的车是一辆黑色奔驰,老小区的路有点窄,停车位也相当紧俏,大家都见缝插车,导致对技术的要求很高。

      虞岁穗换了外套就下楼等在路口,看着轿车从一波三折的空隙里慢悠悠地爬出来,她明白了张栩生为什么有车还要弄一辆摩托。

      “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想吃什么?”

      张栩生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肘搭在车门上,摸着下巴像在思考,然后说:“那我们就去广场看看。”

      “行。”

      等红灯的时候张栩生偏头看了眼右侧后视镜,忽然很轻地对虞岁穗说:“其实我以前见过你。”

      这让虞岁穗很意外,她完全没有印象:“有吗?”

      “有,”张栩生点头,“挺久远了,忘了很正常。”

      虞岁穗不可能不追问,“什么时候?在哪?”

      绿灯亮了,张栩生启动车子,谨慎地观察十字路口的路况,“你还小…”

      “什么时候嘛。”

      “唔,”张栩生又瞟了一眼后视镜,“那时候我妈还没退休,她在海城小学教书,我有一次在他们元旦文艺汇演的时候去凑过热闹。”

      “所以呢?”

      张栩生要笑总是卧蚕先明显起来,然后带出眼尾的弧度,最后是嘴唇。

      他侧脸的留白比较少,许是岁数上去的缘故,脸上没有多余的胶原蛋白,轮廓就很分明。

      这是一天中天色最浓郁的时分,这天居然没有下雨,也算有半天晴朗,于是黄昏就看得到霞光。

      津来路是通畅宽阔的,在路中央朝西看能看到完整的落日。

      虞岁穗眼里的张栩生微皱着眉,红色的落日照进他乌黑的眼睛里,变成琥珀似的光点。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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