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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暗杀姜枝禾的事没能完成,梁允琮气的将上好的墨锭砸在他们身上:“废物!一群废物!几十个人杀不死一个小姑娘,我养你们干什么用的!”
      “殿下恕罪。”死士们跪在地上,二十三个人只回来了三个,“她身边有好几个武功高强的男子,我们一时没有防备。”
      “他们人呢?”
      “死了。”
      “都滚下去,找机会杀了她。”
      “是!”
      梁允琮坐到椅子上扶额,姜枝禾被三皇子府的人救下,贺朝那小子竟然把自己的亲信留给了她,侯夫人还将她接到尹侯府住着。
      尹侯府可以称之为铜墙铁壁,那里的守卫连个果蝇都飞不进去,若是姜枝禾一直不出府,很难杀得了她。
      梁允琮原本想着,姜枝禾死了又如何,就算大家都怀疑是他杀的又如何,死无对证。她在大殿之上想要置他于死地,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想到这梁允琮又摔了茶盏:“梁遇赫!贺朝!你们也要和我作对!”

      阴了近半月的天,终于在三月底下了云德三十一年的第一场雨。
      安启以四公主杀害国王为由联合克鲁、璞玦两国对朔北发动进攻。
      朔北传来军报,贺小将军请旨漠南守卫军支援朔北,皇帝下令准允。
      “小将军,朝廷来信,允了支援,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副将赵勇拿着密报交给贺朝,他不明白这个新来的小将军为何总带着只露个眼睛的面具,也不常说话。
      “嗯,出去吧。”
      将密信烧掉,学了声鸟叫,不一会立马有人从外头进来,也是黑衣遮面。
      “消息传了回去,你过几日便可一同回去,”说话间,面具被摘下,露出的却是宋长渡的脸。
      而黑衣遮面的人才是真正的贺朝。
      “岁聿,”宋长渡目光关切,“你想好了吗?这关乎贺家百年荣誉。”
      “这件事我想做十二年了。”贺朝垂眸,“若援军正常支援,长渡,我便同我父亲一样,做个眼瞎耳盲的臣子。”
      宋长渡轻叹一声:“你且放心离开,朔北我们部署了这么多,也打了胜仗,有我在不会再出事。”
      “给你也扯进来了,抱歉。”
      “这是说的什么话?不拿我当兄弟?”宋长渡砸了他一拳。

      梁允琮在家中休沐,宫里来报,贵妃被禁足。
      他想进宫,马车却在半路被拦住,下车询问时,有人将他打晕。
      他是被一阵剧痛痛醒,刚睁开眼,又是一阵痛。
      周围一片幽暗,他用了许久才适应黑暗,发觉自己双手被绑了起来,面前有人拿鞭子抽打着他。
      “你是谁?”
      见他醒了,那人一愣,似是有些顾虑,话也没说就离开。
      梁允琮动了动,身上的痛感让他忍不住闷哼,脑中飞快的思索这是怎么一回事。
      梁遇赫?
      不,不该是他,他没这么大的胆子敢抓了一国储君。
      那是谁?
      谁都不敢啊!
      梁允琮还没想明白,又有人进来,周围点上烛火,他终于能看清,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一共四个人,两个守在外面,两个站在屋里,都带着面具,看不见容貌。
      这两人二话没说对他就是一顿鞭刑。
      “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吗!”
      鞭子一下一下落到自己身上,梁允琮痛得叫出声来,嘴里咒骂着:“孤乃大盛太子,你们不想活了吗!”
      梁允琮的咒骂没有得到丝毫回应,慢慢的,他找到些规律。
      这都是刑部审犯人时用的方法,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用一次,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方法。
      每次都是二十二下。
      他被困在这里感知不到外头的时间,只能在有人送饭时寻摸到一点。
      不知过了几天,梁允琮已经伤痕累累,又有一人来送饭,他示弱道:“这位小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送饭的人没有说话,他的饭是被喂着吃的,在他将饭递到自己嘴边时梁允琮吐了口血,那人手一抖,碗掉在地上。
      他慌乱的捡起来,想要退出去,梁允琮叫住他:“小哥,你有亲人吗?”
      不等他回答,又继续道:“孤大概是快死了,孤有个母亲,你该是知道,她是贵妃。若孤死了,可否帮孤去看她一眼?”
      梁允琮知道这个人,他也打过自己,可每次都不像别人用那么大力气,他在他眼里看出了恐惧。
      他是最好攻破的一个人。
      那人闻言一愣,头低的死死的,梁允琮又问:“你是东宫的人,是吗?”
      那人惊恐的抬头,匍匐在地。
      他猜对了。
      储君消失如此久,只能有一个原因——皇帝要杀他。
      可是为什么?
      就因为他在陇西屯兵?
      “殿下……”那人颤抖着开口,慌乱的看了看身后,确认无人才说,“今日子时,殿下快逃。”
      “为什么帮孤?”
      “殿下于奴才有恩。”
      梁允琮合上眼,不过多时,又有人来打他。
      这一次,是火烙之刑,烧的通红的铁片按在他腰间,梁允琮咬着牙,意识逐渐涣散。
      他是被水泼醒的,身上的伤口沾了水丝丝的疼,就听身边的人说:“总管大人,夜深了您先去休息吧,这点活奴才来干。”
      是那下人的声音。
      “好好干。”
      梁允琮略一皱眉,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抬眸看去,只能看见正转过身的背影,腰间令牌一晃而过。
      宫里的掌事?父皇的人。
      过了很久,有人在解开绑着自己双手的绳索,他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狗子。”
      “殿下,外头没有守卫,你快逃吧,连夜出城,千万别回来了。”
      梁允琮没说什么,小狗子扶着他一步一步出门,梁允琮沉默的观察着四周,刚出去。
      亲信在外头等着,梁允琮靠在他身上,拔出剑捅穿小狗子的胸膛,看着他目眦欲裂的倒下。
      亲信背着他来到一间破屋舍,几日的幽禁他早已臭烘不堪,梁允琮将忍痛将身上的衣服全都扯了下来。
      有些伤口已经有些愈合,衣服黏在上面,被大力扯下又撕裂开,亲信为他上药,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皇帝不知为何勃然大怒,暗中封锁了太子府,在外面看并无异常,只是他们的人或被杀或被抓。对外宣称太子身子有恙,无法理朝。
      他被抓了四日,太子府就被封了四日。
      “宫里传来消息贵妃也被禁足了,我们的人探不出消息,只听说了句……”亲信的脸白了又白,吐出,“狸猫换太子。”
      梁允琮眉头一跳,想起小狗子曾说的,他们要关他二十二天,然后再杀了他。
      为何是二十二?与这个数有关系的,只有他的年纪。
      难道,难道父皇知道了他并非亲生的事?
      只有这个原因,只有这样,母妃才会被禁足,不,她可能已经死了。
      梁允琮是十二岁的时候知道自己并非母亲亲生这件事,那时他正在参加宴会,母妃称病未去,他心下担忧提前退场。
      却在门外遇到了一个面生的宫人,母妃的寝宫不会有他不认识的人,那时他怕是有人要害母妃,便偷偷跟上,没想到这个宫人竟出了宫。
      他暗中探查,找到了那个女孩,与母妃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孩。
      女孩叫那眼生的宫人为,阿娘。
      那宫人每年进宫一次,每次都是偷偷进来,又偷偷离开,每次母妃都会遣散宫人,只和她两个人待在房间里。
      他偷听到,母妃和她说:允儿过得好便好。
      她也叫允儿,那母妃每次叫他允儿的时候,是在叫谁?
      他推开门质问,母妃骇然,红着眼眶扬手给了他一巴掌,问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怪不得,母妃与父皇都是面容姣好的人,可他却生得平庸,眉宇间没有一丝相像。
      就连父皇也曾打趣过,说若不是母妃生产那日他就守在门口,否则真的会怀疑太子并非亲生。
      母妃让他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绝不可让人知晓。
      所以父皇还是知道了,是吗?
      二十二年的血肉亲情,连话都不需要他说一句,就要把他抓了,要杀他。
      半点不留情。
      梁允琮眼中狠毒更甚,既然如此,父皇无情,就别怪他无义。
      他是太子,他继承大统名正言顺!
      “刘二,陇西的兵都过来了吗?”
      “回殿下,已在百里扎营,静待殿下发令。”
      “告诉得科瓦毅,漠南的兵营在朔北西南处,那里有个空谷,可击杀。”

      太华殿内。
      已是三月下旬,殿内还烧着地龙,梁遇赫垂首立在旁边,火光映着他的神情明明暗暗,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若此时有人瞧见,只能看见他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冷意与不屑。
      别江云快步走来,跪在地上行礼:“微臣参见陛下,参见三殿下。”
      “起来,”皇帝坐在太师椅上,面色不善,“查到什么了?”
      别江云犹豫一瞬,道:“于京郊别院,找到一件……”他顿了顿,继续道,“龙袍。”
      说着,身后的金吾卫将衣服呈上来,明黄金龙的袍子,尊贵威严。
      皇帝将茶盏狠狠掷在地上:“逆子!”
      梁遇赫与其他人一同跪在地上。
      “反了天了!”
      三日前,兵部尚书王永巍夜里进宫将拦截的书信拿给皇帝看,上面是用安启国文字写着的密文。
      破译过来是太子梁允琮与他们往来的书信。
      同时,孙苌守临死前的话也传入京城:太子救我。
      皇帝命御史台查的刑部罪证也一一呈上,这么多年来该处死的罪人都被太子掉了包送往陇西,充了陇西四万军的一员。
      梁遇赫被连夜叫进宫,让他暗中把太子带过来,可他却说,太子并不在太子府。
      一天一夜,太子消失了。
      梁遇赫奉命去太子的京郊别院,却一身是伤的回来,说是遇到了截杀,是太子身边的亲信。
      梁遇赫砍下了那人的脑袋,那人一直跟在梁允琮身边,皇帝自然认得出。
      他竟然这么快就得了消息逃跑,看来是把眼线都安插到自己身边了,真是好一个手眼通天的太子。
      “好哇,朕的储君,勾结外邦,想要造反不成!”
      皇帝下令金吾卫全城搜捕,以别江云带头。
      而这件在别院密室中搜出来的龙袍更是给梁允琮定了罪,皇帝身材偏胖,而这件龙袍,恰恰好是梁允琮的体量。
      “父皇,皇兄只怕是一时糊涂……”
      “住口!”梁遇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皇帝怒斥道,“一时糊涂?是不是他下一次将剑搭在朕脖子上,你也要说他一句糊涂!这三天你给他求了多少次情?怎么,他许诺了你什么,等他继承皇位,给你封地吗?!”
      梁遇赫匍匐在地:“父皇息怒!儿臣并不是求情,皇兄这么多年殚精竭虑为国为民,这是有目共睹的。”
      “放肆!”皇帝狠狠踹在梁遇赫肩头,“你难道没听见坊间小儿谣唱,储君在世,大盛太平!难道大盛是他梁允琮的大盛吗?世人还知道有我这个皇帝,还知道是谁为他们守这太平盛世吗!”
      就连四公主新年写的家书,也是半张纸都要问‘太子哥哥安好’。
      梁遇赫低着头,沉声道:“父皇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滚,都给朕滚!找到太子,杀无赦!朕要他死!”
      梁遇赫慢慢退了出去,轻咳一声,别江云皱眉道:“三殿下,没事吧?”
      “无妨,”梁遇赫拍拍他的肩,眉间忧郁,“别大人,辛苦了。”
      “是微臣该做的。”
      “听闻别大人好事将近,恭喜。”
      “谢殿下。”
      两人分别时,梁遇赫再次叫住他:“别大人。”
      他似是有话要说,别江云示意跟着的人离开:“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皇兄毕竟是父皇的儿子,若大人寻到了他,请大人留他一条性命。”
      “可陛下不是说……”别江云对上梁遇赫眼中恳切,吞下后半句话,摇了摇头,“君令臣受,恕微臣不能答应。殿下,别再为太子求情了。”
      是啊,一个卖国通敌的太子,一个狼子野心的太子,有什么好为他求情的。
      “他毕竟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
      梁遇赫眼中落寞,略一颔首道:“先回了。”
      别江云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做官多年,看得出三殿下对太子恭敬有加,可太子防他如洪水猛兽,还处处和他作对。
      梁遇赫在转身的一瞬间,面上的落寞一扫而光,换上一贯的寒凉。

      姜枝禾听到些风声,侯夫人不许她出门,
      这几日在侯府待着,她才知道原来贺朝一早就和侯夫人打好了招呼,让她护着她。
      “怪不得说什么都不许我认你做干女儿,”侯夫人爱惜的摸摸她的头,“这小子在这等着我呢。”
      前线请求支援的消息传到侯府,姜枝禾第一时间想到贺朝曾说的他父亲的真正死因。
      那皇帝呢?
      会不会也要用同样的办法逼死贺朝?
      贺朝帮了她这么多次,也该换她来帮帮他。
      侯夫人不许她出门,她便写了信给梁遇赫,邀他来侯府一趟。
      梁遇赫来之后同侯夫人说了会话才见到姜枝禾,她屏退下人,面色严肃。
      “殿下曾因卓然的事违约一次,说让我换一个要求,可还作数?”
      梁遇赫淡淡看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我想求陛下一道手谕。”
      梁遇赫闻言笑出了声,莫名看她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姜枝禾,你疯了吗?”
      “假的也行。”
      “那便是我疯了。”梁遇赫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扯住衣袖。
      姑娘的温热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让他不由得一怔,皱了皱眉,垂眸看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柔荑。
      “殿下,求你,帮我。”
      “要手谕做什么?”
      姜枝禾咬一咬牙:“我想出城。”
      “去做什么?”
      姜枝禾不再说话,梁遇赫看着她,再次开口:“告诉我,出城做什么?”
      贺朝临走前曾说过,如果有事情的话,可以找三殿下。
      她问贺朝: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贺朝没忍住,于月下抱了抱她,又说:小娘子,等我回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姜枝禾皱眉:你方才不是还说让我折一株梨花?
      贺朝从她耳朵上取下一个耳坠,又捏了捏她的耳朵,轻笑道:没良心,还真想着我回不来的事?
      又说:去找梁遇赫吧,他会帮你,信他。
      她该信吗?
      “我不需要给你理由,你若帮我便帮我,不帮我也会有别的方法。”姜枝禾松开他,“今日,便当我没找过你。”
      说完就要往外走,开门前被梁遇赫抵在门口,他一手撑在门框上,俯身瞧她,有些气笑:“脾气挺大。”
      姜枝禾一把推开他,冷声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小狼崽子。”梁遇赫轻骂一声,淡淡瞧她一眼,开门离去,扔下句,“乖乖待着,三日后自有人给你送。”
      这便是答应了。
      姜枝禾舒了口气,思量着拿到手谕,若她一个人去找援军首领,那人也不会相信她一介平民。
      该得是个地位高的人去说。
      思来想去,姜枝禾想到了兵部尚书,若是能得了他的官印,加之皇帝手谕,也能成事。
      姜枝禾随即去找侯夫人,说自己想去百虞堂看看。
      侯夫人派了十多人侍卫一起陪着她,姜枝禾到了后让他们在外面守着,掌柜的见着她有些诧异。
      “可有王永巍王大人妻妾喜爱的香料?”
      掌柜点头,机巧答:“明日有一批要送去王大人府上,东家要一同去吗?”
      姜枝禾拿了迷药回来,等着明日同送香料的人一起混进王宅。
      第二日一早,姜枝禾又提出要去百虞堂,侯夫人不疑有他,派人保护着。
      姜枝禾换了身打扮从百虞堂后门离开,跟着送香料的人一路来到王宅,说明来意不久便有丫鬟来领着进后宅。
      姜枝禾趁机溜开,一路摸索到书房,她不确定王永巍是否会将官印放在这,只能凭运气找找,若真找不到也就作罢。
      书房有人看守,她上前装作迷路询问道:“这位小哥,我随姐姐一同来给夫人送香料,不知怎的迷了路,可否请小哥指引一下?”
      看守的小厮刚欲说话,只见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姜枝禾将他拖到屋内,掩好门,在屋里搜寻着。
      竟真的放在抽屉中,姜枝禾将官印藏在袖口,又将小厮拖出去,原路返回。
      还不等她走出王宅,就被人拦住,说宅子里丢了东西,要搜身。
      这么快?
      姜枝禾蹙眉,被带走时趁人不注意将官印丢到一旁的花丛中。
      小厮领着她到了一间屋子,屋内主位正坐着王永巍。
      “王大人。”姜枝禾俯身行礼。
      “姜姑娘为何在此?”王永巍煮着茶,鬓发有些花白,“或者我该问,姜姑娘拿我的官印是要做什么?”
      “王大人说的话我听不懂。”
      门口又进来一个人,姜枝禾回头看,是三五,贺朝的亲信。
      三五略一行礼,将官印放到桌上,面色讪讪:“小姐,您就承认吧。”
      姜枝禾眯了眯眼,看向三五的眼神带着凌厉,冰冷似箭,重复道:“听不懂。”
      王永巍笑了声,将煮好的茶端在手里,站起身递给姜枝禾:“姜姑娘,喝口茶吧。”
      “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姜小姐今日来偷我的官印,是为了世子,对吗?”王永巍也不恼怒她的态度,“因为你知道,光有皇帝手谕还不够,还需要我的官印。您怕世子遇到和贺将军一样的事,所以想去救他,对吗?”
      姜枝禾脸色一变,继续听他说,“姜小姐可以信任王某,毕竟,您做的这些,都是世子提前告诉过我的。”
      王永巍伸出手,手心里放着的正是贺朝从姜枝禾耳朵上取下的耳坠。
      姜枝禾这才开口:“究竟是怎么回事?”

      据王永巍所说,贺朝猜到姜枝禾若知道他求兵的消息恐会做些事,他怕她出事所以在此之前故意引导姜枝禾,若想要让援军听令,需要皇帝的命令和兵部尚书的官印。
      贺朝不确定姜枝禾会不会有动作,但只要她有,就一定会来王宅。在梁遇赫去找姜枝禾那会,三五就将消息告诉了王永巍。
      所以今日她才能如此顺利的进入书房,又找到官印。
      王永巍就是贺将军当年的副将,他将信带给贺朝时,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贺朝是在九岁的时候重新联系上王永巍,让他无论如何要官至尚书。
      王永巍从一开始,就是贺朝的人。
      “那援军怎么办?”姜枝禾问。
      “并无需要兵马一说,”王永巍叹了口气,“世子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
      若援军及时赶到,贺朝便不会对皇帝出手,可若他想故技重施,逼死贺朝,拿回半块虎符,那贺朝便不再听从中父亲所言了。
      忠一个疑心深重的君主,于臣于民都不是幸事。
      “他为何不同我说?”
      王永巍脸上带着姜枝禾看不懂的笑意,三五也是一脸憋笑,在一旁道:“这个就只能问世子自己了。”
      姜枝禾只觉得自己被戏耍,心中有些气恼,转身就走。
      她走的快自然没听见王永巍在后面急急道:“我赌赢了,三五快给我钱!”
      “先欠着,等我家主子回来一起给你,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传给殿下呢!”

      侯夫人见姜枝禾日日在家里闷着,便时常带她去陆府看望陆清昼。
      陆清昼也像是有意要让她开心一般,拉着姜枝禾看自己新排的戏,由小厮丫鬟们出演,名字叫《少爷和小姐》。
      在龙傲天说出那句“刘波刘海留疤”的时候,终于看见姜枝禾眼中的笑意。
      陆清昼拍拍胸脯,伸手环住她的脖颈,故意娇滴滴道:“可算是笑了,你都半个月没笑过了。”
      姜枝禾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他们都希望她从十七死亡的痛苦里走出来。
      其实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难过。
      她已经习惯了,习惯每个人的突然离开。
      姜家,喻昭,十七。
      她明白了自己一个也留不住。
      “我没事的。”
      “怎么没事!”陆清昼紧紧搂着她,“你现在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岚岚,斯人已逝,生者如斯。人都是要朝前看的,你想想我,若是别江云将来也会像你这幅样子,我该怎么放心呢?”
      “别胡说,”姜枝禾不赞同的捂住她的嘴,“你不会有事的。”
      听了三天的戏,汴梁变天了。
      太子造反逼宫,四万兵于深夜撞开城门,占领官道,直闯皇城。
      梁允琮骑在高头大马上,提着剑将身前的人斩杀殆尽。
      皇宫内的宫女太监四散逃窜。
      别江云护着帝后到勤政殿,身上已多出负伤。
      “三殿下已经顺利出城,最晚天亮就能带着京畿的兵回来,”别江云脸上沾血,跪在皇帝面前,“陛下放心,金吾卫与皇城守卫军拼死也不会让太子伤您分毫。”
      “逆子!”皇帝气得发抖,“他不配是太子!”
      “吾儿可有受伤?”皇后眼中切切,满脸担忧。
      别江云顿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殿下出城时手臂有伤。”
      宫外厮杀声不断传来,金吾卫将勤政殿围得水泄不通,别江云站在大殿外持剑朗声:“今太子逼宫,实属大逆不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你我皆是忠君爱国的好男儿,今日一战,势必不让陇西军踏进勤政殿一步!”
      皇城守卫加在一起一共一万人,对抗四万陇西军实属不易,但无一人退缩。
      一直到黎明,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别江云也受了伤,还是没能抵挡的住太子的兵。
      士兵将皇帝抓了出来,梁允琮站在殿外,一身金甲染血,笑着看着皇帝,幽幽道:“父皇,好久不见。”
      “孽畜!你想要弑父不成!”皇帝的脖颈上架着刀,怒骂道。
      “是父皇先想要杀儿臣的啊,”梁允琮慢慢走近他,眼眶猩红,“二十二道鞭,二十二下棍,二十二次烙,父皇好狠的心呐。”
      皇帝听不懂,依然怒骂道:“孽畜!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朕倒是并不知道,养了你二十二年,养成了个狼子野心!”
      梁允琮是他第一个儿子,他承认自己对他有些偏爱。那时的他宠爱贵妃,有想用贵妃来制衡皇后母族,便封梁允琮为太子。
      别的孩子年幼时还能承欢膝下,可梁允琮只能自六岁时就开始用功读书,他好几次看着,看着那么小一个身影走在还没天亮的皇宫内,他也于心不忍。
      故而总偏爱了些,又严厉了些,可没想到,他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父皇很恨吧?”梁遇赫笑意愈发狰狞,像是地狱来的鬼魅,“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皇位还要被抢,父皇一定恨死了吧?”
      “你在说什么?”
      梁允琮有些好笑的看着皇帝如今还在装傻,他又何必呢?
      “父皇,”梁允琮慢慢举剑,“恶毒的话,就去黄泉时,说给我母妃听吧。”
      两人都没看见,不远处的角楼,梁遇赫正张开三支箭的弓,直直对准梁允琮。
      他冷淡的眸子勾起一抹嘲弄,好一波狗咬狗。
      疑心深重的父亲和惴惴不安的儿子,撕破父慈子孝的面具,唯余仇恨。
      他不过是用了个离间计,就将这两人耍的团团转,梁遇赫几乎要笑出了声。
      梁允琮将剑狠狠刺下,下一瞬,血花在眼前迸发,一声痛的嘶吼。
      梁遇赫扔下弓,策马来到皇帝面前,将梁允琮踢到一丈远,跪地道:“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睁开眼,侧头看向身上被三支箭羽插中的梁允琮,怒的吐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父皇!”

      皇帝醒来时,梁遇赫正坐在地上,枕在床边睡着。
      身上的衣服脏乎乎,脸上也不知道是谁的血,他看了许久,动了动手指,惊醒了梁遇赫。
      “父皇,你醒了。”
      皇帝看着梁遇赫眼中的关切,心头一热,想起之前发生的事,问:“那逆子呢?”
      “父皇恕罪,儿臣私自将皇兄关入天牢了。”
      “怎么没直接杀了他!”
      皇帝深深咳嗽几声,梁遇赫为他顺着气,扶他起来。
      “儿臣私自免了今日的早朝,外头还没收拾干净,太医说父皇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你是个好孩子,去京畿的路上可有受苦?”
      梁遇赫闻言眼中划过一抹嘲讽,摇头,又道:“父皇,有个人想见您。”
      不多会,殿门打开,晨曦落到殿内,逆着光皇帝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听得见兵甲相碰的叮当声。
      “臣贺朝,参见陛下。”
      皇帝眯了眯眼,看清来人的模样,诧然道:“贺朝?你怎么回来了?”
      “朔北战事已平,臣自然回来了。”
      “你不是……”
      “不是什么?”贺朝笑了,“不是该和我父亲一样死在朔北城,是吗?”
      皇帝变了脸色,他一个月前收到贺朝传来请求支援的消息,怎的如此之快?
      “你诓骗朕?”
      “是啊,陛下,臣欺君了,”贺朝站起了身,目光深深的看向他,“援军在朔北五十里开外,就这样看着臣与安启国的士兵打仗。什么时候臣死了,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动身前来支援,这些是陛下的命令。可臣不需要他们,一鼓作气将三国打退了百里,围住援军,给您传了假消息。”
      “乱臣贼子!”皇帝大怒,“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朕,你欺君罔上,想要谋反吗!”
      “臣如此做,只是想问问陛下可听过一句话?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自然听过。”
      “这是臣的父亲写给臣的。”
      贺朝将皇帝从床上揪起来,“我父亲赤诚相待,陛下是如何对他的?他到死都要我忠诚于你,梁淮安你可配得上一声明君!”
      “他手握四十军权,你要我怎么信他忠诚!”
      “我父亲与你从小一同长大,他的脾性你难道不知吗?你听信谗言,杀友杀臣,梁淮安,午夜梦回时,你不会心中有愧吗?”
      “可朕是皇帝,但凡有一丝可能就要扼杀,我暗示他交出军权,他若是没有反心,为何屡屡推拒?”
      “那是因为朔北战乱未平,他还没能让你的皇位做的太平安稳!你知不知道,若他没死,五年前四公主就不必去和亲,若他没死,今日也不会有那么多家破人亡,百姓也不会流离失所!”
      “人心易变,你让朕如何相信他!”
      贺朝眼眶猩红,死死盯着面前的皇帝,他想起自己幼时随母亲入宫,是他一把将他抱起,笑着说:淮安的儿子就是朕的儿子,朕与淮安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想起父亲在信里的句句恳切,临死之前还在为他辩护,以为他只是被奸人蒙蔽。
      可他这样的人,从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坐上这个至尊之位,一路上用了多少肮脏血腥的手段只有他自己知道,哪还会有什么能力再去相信别人。
      他只信权力,所以才会写下那句,圣人执要。
      贺朝抽出腰间的剑:“你可认得这把剑?”
      尚方剑,上斩昏君,下斩奸臣。
      “梁淮安,你觉得自己算不算一声昏!”
      他提剑要杀皇帝,却被梁遇赫拦住。
      “冷静点。”梁遇赫拿走他手里的剑,扔到一旁,淡淡看了眼皇帝,又松开手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
      皇帝抬着手,颤抖着指向梁遇赫,眼中渐渐明了:“是你……你早就与他串通好了?”
      梁遇赫挑眉,并非否认:“儿臣与世子自幼相识,何来串通一说。”
      “你……你想要什么?”皇帝看出贺朝是真的想要杀自己。
      “我要你写一封罪己诏,我要你一字一句,将你做的恶事全都写出来!我要你跪在我父亲的灵位前忏悔,我要你给他磕头,谢他以身躯供你三十年皇位!”
      “不可能!朕没有错!”
      “父皇,”梁遇赫幽幽开口,“太子逼宫弑父被三皇子斩于剑下和太子逼宫被三皇子斩于剑下,这其中的区别,您该是知道的。”
      这是在拿皇帝的命做威胁。
      皇帝气的喘着粗气,嘴中咒骂:“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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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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