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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听呀听那个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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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余爱听戏。京、豫、越、黄梅、评、昆、庐……无一不听过。起初地方方言的戏曲口音,他听不懂,听得是腔道,听的是情怀。时间久了,评曲可谓信手拈来。
云川小楼是坐落于倯山七横八纵居民街的小巷中,专供唱戏,听戏,练戏。不比中心都市来的繁华,来来往往也有一番风味。雒余闲来无趣便去听,这里主场他最爱的评剧,但每逢时期各大戏班相互交流,也可以听到些别的。
春帷,雒余穿过几条房屋间径来到云川小楼,脚还未踏上大门小阶,熟悉的唱腔悠扬,雒余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你怎么还没来?”
雒余:“我信息发你手机上了,你没看见吗?”
那头闻言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去确认信息,随即嚎啕大喊道:“哦……你……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雒余,我不管嘛!!!什么事情能比救你兄弟出水火还重要吗?!”
雒余下意识将电话远离耳朵。
江杭听雒余久久没出声,开始胡搅蛮缠:“啊啊啊啊啊啊啊算我求你了成吗?你都不知道罗谈那小子最近狂成什么样。我都夸下海口势必要叫他做人!缺了你,我们就缺了主心骨了啊啊啊啊啊,雒余------”
江杭不停地重复着叫着雒余的名字。
“雒余~”
“雒余~”
“雒余~”
雒余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距离他们正式pk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盘算着自己其实可以看二十分钟,再打车过去,时间是足够的。于是叫江杭打住:“停停停停,我去我去。”
江杭看撒娇有效,语气显而易见的兴奋了起来:“你真的太太太太够意思了!你说的昂!一定要来,我们等着你,千万别忘了大明湖畔的江杭!!!”
雒余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
那头又说了些什么,便挂断了。
雒余快速将手机收起,大步流星进入了云川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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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约好和江杭去打他那场夸下海口的电竞赛,几个人打算提前一个小时先去网吧练练手,雒余却突然想起今天是段泽芳徒弟的第一场戏。早听说他这个徒弟啊,如果再多练几年,那铁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雒余想好了借口于是将江杭的事情推了,准备一饱眼福,但江杭都已经求到这个份上了,二十分钟压压戏瘾也是好的。
进入小楼,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戏台,楼中布局保持着传统方式,上台下座,楼层一圈一圈将戏台围了起来。
雒余平时爱去二楼点些茶果去听,但这会儿早已挤满了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段泽芳本人亲自来唱。
雒余一身蛮劲却又灵活的挤过人群,来到三楼廊栏。
“哎呀,挤什么啊!”
“抱歉抱歉。”
这边雒余刚喘口气,台下鼓锣一停,帘幕拉开,角色便出场了。
厚厚的粉下众人看不见姜元酒早已微红的脸,他没有想到今天回来这么多人。此时此刻,他的腿有些发软。
他的手指磨搓着手边的衣料,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器乐开始奏响。
姜元酒脑子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因为早已练了上百次而产生的肌肉记忆摆动了起来。身姿一摆,腔眼一正,形便出来了。姜元酒唱着合辙押韵的词,举手投足,细腻有神。
唱,韵味醇厚;演,运气自然。众人赞叹,一看便知道台上那小生就是段泽芳亲手教的徒弟。
腔道悠扬劲道,伴随着最后一板故,整场戏的最后一幕便就结束了。众人掌声如雷,帘幕闭合。周围讨论声一片。
雒余却意犹未尽,忽地想到什么,连忙掏出手机。果不其然,九个未接电话,备注:江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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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姜元酒早已卸下妆容,很难想到,那出色熟练的腰腿功竟是稳于一位年纪尚轻的少年郎。姜元酒穿过大堂,走过间间房间,最终来到厨房。
段元英正在做饭,庆功姜元酒首演成功。
“师姐,师父呢?”姜元酒找了一圈都未看见段泽芳的身影。
段元英不假思索:“许是出去喝了一会儿。”
蒸锅周围雾气缭绕,烧锅里的红烧肉油滋外冒,备菜桌上颜色好不精彩,剁肉声铛铛。
姜元酒咽了咽口水,闻着香味,看着那雾气不断变化着形状,像是在跳舞。
师父今天没去看他唱戏。
但姜元酒什么也没有说。他一一接过段元英做好的菜,将它们在大圆餐桌上摆放整齐。
姜元酒看向门,奇怪道:“师父怎么还没回来?”
段元英起初还安慰姜元酒让他别急,一会儿肯定就回来了。但是等着等着段元英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两人在饭桌前等到菜都凉了,打了电话却发现段泽芳手机在家中。好好的庆祝宴变成了这样,段元英怕小酒心里会不舒服,正要站起来出门去找了,大门却在这时猛得被推开。
段元英跑到醉成一滩又气喘吁吁的老父亲旁,动作自然地先拍起他的背:“跑这么急?”
段泽芳平稳了会儿气息,应对自如:“这不是怕你们等急嘛,喝了酒忘了时间。哎呀都怪那个老张头。”
段元英翻了个白眼,明知道今晚是为小酒设的宴还跑出去和别人喝酒。正要说人几句,却见段泽芳在段元英面前嗅了嗅。
“你看你,被我沾染了一身酒气吧。走走走,咱们一块去洗个澡,洗完澡再吃。”
段元英跟着闻了闻自己的衣裳,不爽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赶紧去吃饭吧,你看人家小酒为了等你,一口饭到现在都还没吃呢。吃完再洗。”
段泽芳不同意,固执道:“嘿我两这身酒味你也不怕熏到小酒啊,小酒即使受得了,我也替自己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走走走。”像是不愿再听到段元英唠叨,段泽芳大力拽着段元英的衣服往澡堂那里走。
段元英知道犟不过段泽芳,觉得莫名其妙却又无可奈何,吐槽道:“假干净,之前也没见你这样啊。”
段泽芳也不反驳:“哼。”
姜元酒看着远去打闹的父女二人,迟迟没有动弹。
今晚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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倯山大田的麦苗像一片海,星罗棋布的小镇是不沉的舟。麦田旁的一片空闲地皮前些年就拔了草,打了地基,准备建造工厂。至今,除了未装修,其余早已盖好。灰色的墙面与青青翠翠的春格格不入。
傍晚,黑暗正在逐步吞噬残阳。两名施工人员最后一遍检查巡逻。手电筒的光四处晃走,工人们来到一间空房,看完正要走,其中一人注意到地上莫名出现的一面黄铜镜。
这属实怪异,两人上前查看,没什么特别,就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心里默默猜想是哪个无聊人的恶作剧。
镜中映着两人沧桑而又好奇打量的脸,确认了这确实就是一面普通的黄铜镜。
工人甲觉得没劲,向后退准备走,工人乙却还跪在铜镜前研究,工人甲将手电筒的光照在铜镜上,不耐烦地示意那人:“走了!”
工人乙身体却突然僵直不动,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反了光的铜镜是一片白亮,却依旧清晰照着工人乙的脸,而原先空无一人的身后此时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工人甲距离远,看不见,催促道:“走不走啊?”手电筒的光一直在铜镜前晃动,在视觉上给工人乙------后面人的脸不断扭曲的错觉。
残阳没逝。
工人乙甚至忘记了呼吸。他僵硬地扭转着头,一点一点。可再看向身后,除了灰白的毛坯墙,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戏曲的资料有参考。如果出现专业上的语言错误,还请见谅。感谢观看('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