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神今日失联》荔火天光

40、第 40 章

　　炽热的火焰快要吞噬整个石洞，江芊迫不得已离开，她被火光逼的连连后退。

　　虎宝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它张大嘴巴凑到江芊耳边，激动的说到，“芊芊！我想起了！他身上的那股气息，同书房被烧焦的墙壁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鬼气，他竟然是只恶鬼！”

　　不过虎宝说完后又摇了摇头，迟疑的补充到，“不过他身上的鬼气又有些不同，鬼气中又多了点妖气，似妖似鬼，我也无法完全分辨清楚。”

　　像妖又像鬼，天底下鲜少有这种情况发生，妖鬼两族势同水火，谁也瞧不起谁，自古以来都是命定的宿敌。

　　江芊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虎宝，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妖和恶鬼的血脉相融，所以他身上的气息才会如此古怪。”

　　虎宝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是有这种可能的，所以那怪人是妖鬼血脉？只是妖鬼怎么会与小神仙认识，这种罪恶的血脉如何能靠近神仙？”

　　妖鬼两界都是极为心高气傲的主儿，越是强大的妖或鬼，最是注重自己的血脉，更何况是与世代皆为宿敌的异族结合，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凡是皆有可能，妖鬼的后代倒是有过，但他们大多早早的夭折，鲜少有能活过百岁的。

　　但这个男人周身力量雄厚，年岁看不出来，但身为妖鬼血脉，能做到如此，已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洞中的火焰炽热的跳动着，将整个岩壁炽烤的滚烫，火舌缠绕逼近，江芊只好带着虎宝离开此地，

　　他们从书房的洞口直接扑了出来，重重的砸到地上，而他们身后的火光差点就灼烧到他们的身上，巨响震碎耳膜，洞中浓烟四起，幽蓝色的火光汹涌的喷出，几乎快要将整个书房吞没。

　　景的书房中皆是珍贵的典籍，只是一点点火星落到书卷上，就立即灼烧起来，大火刹那间吞噬了一切。

　　虎宝已经被方才的余波震得昏了过去，江芊掩住口鼻，将它紧紧抱在怀中，埋着脑袋冲了出去。

　　天幕低垂，浓稠的夜色静谧的流动着，火焰很快波及到其他地方，整座妖王殿都被大火吞噬，那些火焰不同于寻常的焰火，仅是眨眼之间，木梁枯朽坍塌，妖王殿顷刻间化作了一地的灰烬。

　　“妖王殿……”

　　江芊茫然无措的瘫坐在地上，她水汽朦胧的眼中倒映出仅剩的点点火光，妖王殿没了，一切都没了，她现在该怎么办？

　　天边夜色渐褪，天光破晓，旭日初升，温暖明亮的日光从云层中破开，轻柔的洒落在江芊的身上。

　　她就这么坐了整整一夜，脸上的泪痕纵横，可她依旧固执的不肯起身。

　　“哭什么”

　　头顶的日光被人遮挡住，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悄然响起，江芊原本麻木呆滞的神色猛地一惊，她急切的抬头看去，景手执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身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衫，腰间一条翠绿澄澈的翡翠长佩。

　　景的目光落在眼前烧成焦炭的妖王殿，日光透过纸伞柔柔的洒下青色的暖光，斑驳细碎的光亮却照不亮他眼底的眸色，长睫遮目，只余一池冗杂的暗光。

　　江芊颤巍巍的抓住他的衣角，眼中蓄起泪水，她忍着泪意质问景，“你到底去了哪里？九黎镇大乱的时候你不在，妖王殿被烧的时候你也不在，是不是等到我们都死尽的时候你才会出现？”

　　江芊的心里是埋怨他的，可她也知道所有的责任不能都强加在景的身上，所以她说完便抱着自己嘶声痛哭起来，咬住自己的衣袖，将哭声揉碎在臂弯之中。

　　景的神色并无多大的变化，他依旧目视前方，视线落在那片废墟上久久不曾挪动。

　　“回桃山去吧，秋水会在那里等你们，不要再回九黎镇了。”

　　景沉默良久后终于有了动作，而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叫江芊即刻离开，他没有回答江芊的质问，说完这句话后便准备离开。

　　还未停留多久的人又要走，江芊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嘶声喊住景，从地上爬起来拦住他的去向。

　　“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妖族人突然发狂，而你又巧合的失踪，还有书房下的密道，满洞的壁画不可能一日画成，你到底隐瞒了什么？现在又让我回桃山，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是不会去的！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芊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忽然觉得陌生极了，其实昨夜她与虎宝找遍了九黎镇，并非没有任何发现，她检查过那些发狂的妖人的尸体，他们口鼻无不流出乌黑的血，身体几乎被抽干精血只剩下一具皮骨。

　　尸体的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江芊虽不知那是什么，但她曾在景的身上见过这种东西。

　　那时她刚来妖王殿，因着秋水与妖王的交情，她得到机会能留在妖王殿，刚来九黎镇那几日，江芊每日都担惊受怕，因为她早就听闻传说中这位顶顶威名的妖王的各种事迹。

　　不过景待谁都冷漠，来妖王殿的几日几乎见不到他人，景几乎一直待在书房，江芊不敢进书房，所以不知道景整日在书房做什么。

　　在她到妖王殿的第一月，有一日夜里，景的书房中发出奇怪的声音，江芊原本就每日提心吊胆，听到这异响直接从假寐中惊醒。

　　她犹疑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去书房查看一番，等她端着一盏烛台来到书房门前时，房中的动静愈发刺耳，痛苦的闷哼和指甲嵌入地板滑动的尖利声夹杂在一起。

　　夜里的风吹灭了手中的烛台，江芊只能借着月色，站在书房的门口踌躇。

　　江芊站在门外不停的发抖，她的手刚抬起准备敲门，书房中忽然咚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景难以忍受的嘶吼。

　　她害怕极了，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秋水曾告诫过她，不论她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来到妖王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学会遗忘，那时江芊并不懂他口中的警告。

　　而现在江芊死死捂住口鼻，不让自己的呼吸声和惊呼声从口中泄出，从心底涌出的恐惧让她无法思考，几乎是凭着本能的，她悄悄推开一条门缝。

　　房中的景倒在地上，身体背对着房门，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赤色长衣，几乎被汗湿透，长发如墨般铺散在地上，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像是没了呼吸。

　　江芊用力压制住口中快要溢出的叫声，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因为她看见景的身上黑气缭绕，那些黑色的气息像是活物一般，将他的身躯缠绕贯穿，贪婪的吸食着景体内的鲜血。

　　江芊能看见那些黑气中流动的血液，几乎要与它们融为一体，如此诡谲的景象吓住了这个女孩儿，江芊颤抖着手，烛台不小心撞到房门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明显的响声。

　　“！”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芊几乎瘫倒在地上，地上的人忽然猛地转过头，视线紧紧锁定住门外的女孩儿，江芊吓得大叫一声，慌乱的逃走。

　　她不顾一切的奔跑着，身后像是有洪水猛兽，她一刻也不敢停下，冲进自己的房间扣上门，一头扎进被褥里不停的抖动。

　　被褥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江芊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额头已是大汗淋漓，那是一双赤红的眸子，像是用鲜血浇灌，黑色的根系在眸中肆意的生长盘扎，它们像是拥有生命，不停的流动着，跳跃着。

　　景的长发凌乱，嘴角有斑驳的血迹，他撑在地上的手血肉模糊，像是自己啃咬的一般，下半张脸上全是模糊的血迹，景发现了偷看的江芊，朝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锋利的尖牙。

　　这样的景她从未见过，第二日她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妖主的惩罚，但等了整整一日都没有动静，她壮着胆子去敲响了景的书房，那便是她第一次进入妖主的书房。

　　景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他向江芊投去疑惑的目光，似是在询问她做什么。

　　江芊看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蓦的松了一口气，也是那一日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异响，也再未看见过景那副可怕的模样。

　　所有古怪的线索拼凑在一起，江芊开始怀疑起这位妖主大人，十分巧合的失踪，刚好就是在妖人发狂的这一日，还有那些难以解释的黑气，种种迹象都指向了景。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我？”

　　景忽然掐住江芊的脖颈，将她用力抵在了树干上，他用力收紧，冷眼看着江芊涨红的脸，和因为缺氧暴起的青筋。

　　江芊的呼吸被死死缩在这只大手中，她双眼迷离的看着景，几乎要失去意识，她的眼角流下挣扎的泪水，很快便要没了呼吸。

　　景在最后时刻还是松开了手，任由江芊的身体倒在地上，女孩儿已经几近昏厥，无力的伏在地上喘息。

　　“回不回桃山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记住你的身份，不是什么废人都能来质问我的？”

　　景的身影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头顶暖阳正好，若不是浑身冷寂的血液，江芊都恍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