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神今日失联》荔火天光

2、第 2 章

　　杜若水垂眸站在小孩儿身前，她懒得弯腰，便用脚踢了踢他。

　　她问：“小孩儿，还活着吗？”

　　没人回应，杜若水失望的眨了眨眸子，准备抬脚越过他时，却忽然被一只手抓住抬起的脚踝。

　　“嗯？”

　　杜若水歪着脑袋，意外的看向地上的小人儿。

　　原本在破庙中用最后点点神力烘干的衣服又被打湿，杜若水刚想起自己还带着把伞，这才不慌不忙的掏出法器。

　　白色的油纸伞朴素简单，但在昏暗的夜色中，纸身却泛着莹莹的亮光。

　　遗世独立，尘土不沾。

　　躲在破庙里的孩童们见状惊恐的捂住脸，那人竟凭空生出一把妖伞，定是从地里爬出来的恶鬼！

　　专门吃人的恶鬼！

　　他们吓得大气不敢出，死死捂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惹恼这只恶鬼。

　　杜若水被抓住了脚，有些不耐的扯了扯，小孩儿抓的用力，怎么也不愿放开。

　　她冷哼了声，随即一脚踩在了小孩儿的身上，以此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没死就起来，想活着就放手，不然你就别想我救你。”

　　杜若水这话一出，小孩儿藏在凌乱湿漉发丝间的耳朵动了动，手上的力道慢慢松懈，杜若水很容易便挣了开。

　　“还起得来吗？”

　　小孩儿不说话，那多半就是说不出话了，杜若水只好弯腰揪住他的后脖领，一下子将人提溜起来。

　　杜若水咬住下唇，好看的眉头颦的紧紧的，她鼻尖发出吃力的哼气声儿，手酸的让她发笑起来，“小孩儿，你倒是不轻啊，记得赔我药费，手都要断了。”

　　女子撑着白伞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破庙中的孩童等到人彻底没影儿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胖墩子立马怪叫起来，“我要回去和娘说，我遇见恶鬼了！恶鬼将小畜生带走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胖墩子立马跑了出去，逃命似的跑回了家，生怕恶鬼再回来索命。

　　杜若水一手提着人，一手撑着伞，两只手都快酸痛的要断掉了。

　　雨势渐停，杜若水也不知不觉间穿过了毒瘴，来到了密林的边缘处。

　　这片林子的边缘竟连接着荒漠，黄沙漫天飞起，遥遥望去，不远处还升起了飓风。

　　天灾三年，这世间竟比杜若水想的还要艰苦些。

　　“罪孽，都是罪孽。”

　　杜若水失神摇头，看来只能等飓风过境后，才可继续上路了。

　　四周除了黄沙便是枯木，杜若水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坍塌了半数的山洞，虽地方不大，但也能勉强容身二人。

　　杜若水松开酸痛的手，随意将小孩儿扔至地上，她捏着发麻的手腕坐下，靠着岩壁闭目小憩了起来。

　　“呜呜……”

　　小孩儿似是痛极了，发出沉闷的哼叫，杜若水眼皮跳了跳，装作未曾听见。

　　呜咽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他像是在哭，还哭的很伤心。

　　杜若水无奈的轻叹一声，“凡人的命数我本该不便去干扰的，只是天灾三年，也有我的一点责任……”

　　她慢慢睁开眸子，澄澈的双眸中划过一道白光，杜若水的眉心神印时隐时现。

　　“罢了，本是我对不住你们。”

　　杜若水从眉心神印中分出一抹神力，将其渡入小孩儿的体内，耳边的呜咽声渐弱，小孩儿安稳的昏睡过去。

　　这次是轮到杜若水闷哼起来，她撑着虚脱的身体，几欲昏倒过去，在她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杜若水瞧了眼洞外。

　　狂风骤起，黄沙漫天，已经有沙土从洞口灌了进来，等她再醒来时，莫不是早被黄沙埋了半截。

　　扑通一声，杜若水的身子倒了下去，意识彻底迷失。

　　“姐姐，姐姐你别死，你不要死好不好。”

　　杜若水是被一阵哭喊声唤醒的，她浑身乏的很，像是被重物压着，四肢也动弹不得。

　　“闭嘴，吵得耳朵疼。”

　　杜若水烦躁的训斥了声，哭喊声瞬间消失。

　　她撑开如有千斤重的眼皮，仰躺着回神了许久，半晌后才往四处看了看。

　　山洞已经被埋了大半，她的大半个身子都在黄沙里，被人刨出了小半，坐在她身旁的是个小孩儿，头发凌乱的遮挡住面容。

　　小孩儿身侧也是堆满了黄沙，许是醒来后将自己又给挖了出来，杜若水神色淡淡的瞧着他，说到，“小孩儿，手上还有劲儿么？将我给拉出来罢。”

　　这小孩儿乖巧的很，杜若水说什么便是什么，他闻言立即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刨掉剩下半截沙。

　　杜若水身子轻了起来，小孩儿蹲在她身侧，面容被遮挡着，但杜若水依旧能感受到他略微灼热的目光。

　　她沉眉片刻，随即不太情愿的伸出手。

　　白皙的手腕伸至小孩儿身前，锈红色的衣袖垂落至肘间，半天没人动，杜若水不耐的晃了晃手。

　　小孩儿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抬起手，黑黢黢的小手轻轻的贴上，他隐匿在发丝下的唇瓣轻抿，小手都有些颤抖，生怕玷污了这只白皙如玉的手。

　　杜若水轻的跟片云似的，小孩儿没怎么使力就将人给拉了起来，她站起来后就松开了手，几步走至被堵住的洞口。

　　杜若水无视黄沙，踏步往前走去，她每迈出一步，四周的空间便扭曲一瞬，脚下不知从何处生出风。

　　砰的一声，洞口的黄沙被风灌了出去，沙尘吹散，杜若水面色平静的走出洞外。

　　小孩儿还垂眸望着自己的手，压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释出神力清理黄沙不瞧，却盯着自己的手出神，这小孩儿倒是怪的很。

　　“不愿走？那你便留在此处吧。”

　　“姐姐！”

　　小孩儿立即回神，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他刻意软着声音问到，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那张不算干净的小脸。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姐姐愿带上我，那我能一直跟着姐姐吗？”

　　小孩儿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杜若水始终神色恹恹的，等到小孩儿眼中期待的光芒暗淡下去，她才终于出声。

　　杜若水冷声拒绝，“你现在已经自由了，你若不想回那地方，等穿过这片荒漠后，你就可以寻个新的地方安身了。”

　　杜若水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带上一个小累赘，实在是恼人的很，她没精力去照顾一个小孩儿。

　　耳边是长久的沉默，两人都未再说话，一个女人身后跟着一个孩子，就这么徒步穿过荒漠，从天明走到天黑。

　　走了一整日，终于抵达了荒漠的另一边，杜若水顿了良久，恍然想起自己身后还跟着个孩子。

　　她转身往身后望去，紧跟在她身后的小孩儿看起来疲累极了，摇摇晃晃的站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姐姐……”

　　小孩儿的声音嘶哑，杜若水拧眉想到些什么，然后不知从何掏出一个水壶。

　　她的记性变得越来越差了，竟忘了这小孩儿只是寻常的凡人，跟着她走了一日，滴水未进。

　　只怕若不是他身上有自己的一抹神力，早就在荒漠中咽了气。

　　杜若水看着他将水大口喝尽，小孩儿口渴的忘乎所以，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将整壶水喝了个精光。

　　“姐姐……”

　　小孩儿无所适从的站着，拘谨的攥着壶口，手指在瓶口用力一蹭，直接划破了一道口子。

　　杜若水沉眸不语，视线却落在他受伤的手指上，才不过几秒的功夫，那伤口在滴出一滴血后，就慢慢愈合了。

　　“水壶就送你了，你一直朝着北走，那里或许会有你的容身之所。”

　　杜若水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她还未迈出几步，衣服就被人扯住。

　　小孩儿又怕弄脏了她的衣角，只攥着小小一角，紧紧不愿放开。

　　杜若水扫了眼，随即又往前走了两步，小孩被她带着往前踉跄了下，杜若水哼了声，有些烦躁。

　　“你跟着我作甚，你往北走，我往东走，你我本就是不同路的。”

　　小孩儿将脑袋埋的更低，看来是要固执到底了。

　　杜若水的耐心耗尽，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小孩儿的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他无措的看向杜若水，可那位好神仙已经走出几米远了。

　　一直往东走，徒步走上个三五日，就能瞧见一个金碧辉煌的小国。

　　传闻此国中遍地黄金，生长的花儿也是世上最珍贵的浮屠，国中百姓数十万，据守一方，安享盛世百年之久。

　　小国名唤金枝国，据说三百年前，金枝国曾飞升一位皇子，一人得道成仙，福泽却庇佑金枝国数百年。

　　杜若水此行便是要前往此处，只是她有些记不起来，自己去金枝国到底做何，忘性大得很，就差将人给丢了。

　　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也许某一天她就能想起些什么呢？

　　前往金枝国的路程不长，但也不短，若是她神力还未消散时，只用一瞬便能抵达，而如今，她却要生生走上数日。

　　杜若水走走停停，□□着双脚走了两日，她正坐在树下小憩，没了神力后，这具身体就变得更加孱弱了。

　　清风拂来，扑了满面，风中似乎还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杜若水轻嗅一口后了然，这是浮屠花的香气，看来金枝国离的不远了。

　　“出来吧，跟了我两日，不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