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雪花小神龙

6、第 6 章

　　华九舟和柯醉文开车到了苏迷港码头，找到他那艘停泊多年的游艇，九舟撺掇着柯醉文重拾开艇技能，就着月光启航。

　　柯醉文在美国也常玩游艇，技术还算可以，两人到了海上，华九舟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她光着脚站在甲板上，风像是把所有的愁怨都吹走了。

　　在此之前，她想过很多未来，但是现在自己所拥有的未来，和小时候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虽然从没说出口，但少女时代的华九舟对柯醉文，是有一种别样的信任和情感的。

　　华九舟和柯醉文一同长大，可以说，在她生命的前15年，他都一直在身边，甚至在“梦醒”之前的那个世界，他还是她未说出口的初恋，华九舟伴随着那朦朦胧胧的情感过着少女时期的每一天。

　　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和柯醉文“喜结连理”——在长辈的撮合下，或是，在两个年轻人的两情相悦之下。

　　然而现在，物是人非。

　　海浪不断拍打着船舷，华九舟在甲板上躺下，飘荡在海浪上，像是回到久违的摇篮。

　　柯醉文也在华九舟旁边躺下，识趣地没发一言。今晚月色很好，星光熠熠，是个观星的好天气。

　　华九舟恍惚想起，有一年新闻上说有流星雨，她坐在院子的躺椅上守了一夜，决计要看着流星许愿，最后没等来流星，自己反倒在院子里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回房间。

　　“阿文哥哥，你看过流星雨吗？”
　　“没有，流星雨应该也很难遇到吧。”

　　柯醉文混迹艺术领域多年，结识无数文艺男女青年，按照他的惯例，此刻，该给身边躺着的人献上一吻。大多数情况下，在这种氛围、这种时间、这种机会，面对他这样一个貌美的、充满艺术气息的帅男人。一般的女人，或者男人，都不会拒绝他的吻。

　　而且，他有某种自信，华九舟对他还有些许情感。同时，以他这个情场老手的眼光来看，华九舟绝对和她丈夫穆山岳有矛盾，不然也不会在女儿百日宴这天，跟自己跑到海上。只是他不知道这矛盾到什么程度。

　　同时，他又怕破坏自己在华九舟心中仅存的信任，这个信任到底有多少，他不能确定，毕竟，华九舟和以往那些露水情缘不同。而且，他明白华九舟并非他圈子里那些酒囊饭袋。

　　海浪扑到华九舟的脚上，她内心一荡，莫名地慌张起来。她睁开眼睛半坐起来，感到船下的浪更大了，游艇被海浪抬起又落下，简直像坐过山车。

　　海水一下又一下扑上来，像恶魔的爪子，抓着华九舟的脚。她下意识地往后缩，感到一阵慌张。

　　“九舟，要不要去舱里？”柯醉文注意到她的反应，也站起来。远处是巨大的海浪，起来又落下，小游艇在海浪的余波中不断起伏。

　　二人走下船舱，试图重新掌控方向。海水扑打在华九舟身上，她浑身发冷，颤抖着抱着船舷栏杆。鼻子里嗅到死亡的味道，好像记忆深处有什么同样可怕的经历在大脑中被激活了。

　　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华九舟后悔起自己的任性，想念起松岭庄园自己房间的大床，虽然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但至少自己还活着，妈妈还在身边，总要比什么都失去了强。

　　“九舟，九舟，穿救生衣。”柯醉文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帮华九舟穿上救生衣。“别担心，我会瞅准时机掉头。”

　　柯醉文是花花公子，也是有经验的舵手，此时沉着冷静，然而风浪一浪接一浪，也让他根本没有掉头的时机。而且这艘游艇多年没有保养，许多零件按钮都不如当年那么灵光。要是船体被风浪吹得触到礁石就更麻烦了。

　　华九舟迷迷糊糊中听到头顶传来螺旋桨的声音，有巨大的探照灯照射下来。随后，一艘快艇开近，她看到穆山岳站在船头，羞愧比绝处逢生的喜悦更快涌上心头——她恍然觉得自己甚至成了需要被男人拯救的女性，一个等待男性救世主的女性。

　　穆山岳把她抱到车上，她能感到他是生气的，疲惫、歉疚、羞愧或者还有其他种种情绪，让她头昏脑胀。回家的路上，他停了车。

　　“九舟，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尽丈夫的责任，第一是要保证你的安全。你大病初愈，回到家，说要分房睡，我同意；你让那个‘舅舅’常常到家里来陪着你和孩子，我也可以让步。可你不该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的时候，来到这种地方，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华九舟短暂的沉默了一会，破甑不顾地说：“穆山岳，你之前跟我说，我们曾经有多么相爱，可是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是一名15岁的高中生，而你，我不记得我曾经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