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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十三章 先自欺,再欺人 ...


  •   许凌云把她环在了怀里,她白羽般的发丝与他的发交汇在了一起。

      其实他的白发也很明显了,只是勉强藏一藏罢了。

      她生气了,僵硬的肌肉和急促的呼吸,她想要的是在尧山里永不见人,可是他呢,他需要一个人,让圣人相信他会喜欢的人,让别人可以看见的软胁。

      他到底是想把她藏起来?还是想把她绑在一起?

      其实,他的手臂忍不住用力把她绞得更紧,其实是他失控了。

      他自欺欺人了太久,久到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理由,把自己骗到了这里,见到了她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一个笑话。

      他已经抗拒太久了,久到他已经恐惧自己面对自己的欲望。他的欲望其实从见她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失控,那时的他身负千百斤重担,要全力以赴的借她与缇骑理所当然的开始联系。

      他从开始接近她,研究她的时候,当只她是一个任务对象,直到他第一次与她面对面时,他以为自己会平静,但事情却不是计划的那样,他的心跳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超出了预计。

      那一年,对他来说,那是任务吗?
      、
      他花了十五年时间,反复转身,不去触碰这个问题,直到二年前,父亲离世,他自己把父亲送进了三十多年前就准备好的夫妻双人墓道时,他也开始白发茂盛。再转过身来,控鹤府内危机重重时,他忽然之间在至亲的死亡与事业的双重危机面前,再次想起了她。

      父亲死去之前,坐镇京城,控筹为质,让圣人放心的家人是父亲,而父亲去后,他成了无家,无妻,无子的崎零人。你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你若是消失了,谁又会把他放进家族坟莹之中呢?

      他守孝三个月,控鹤府中虽然还以他为尊,但新扶起来的人,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样子。他需要一个家,而他也需要一个退路。

      原本,他所有的计划是:去娶一个家世不显的女人,再把孟宛藏在尧山。直到他站在孟宛的仓库中,闻着那熟悉的药味时,他忽然明白过来,明明在看着商清泉死的时候,他就已经露出了自己的破绽,不用再挣扎,他的一生,越不敢看向孟宛,就越可笑的吓人。

      他其实贪恋孟宛的□□。

      从十六岁少女的天真,到十七岁如母獅子一般到缇骑府大牢里,治他的伤,洗他的牢房,为他上药,为他送饭,为他在毫无希望的大刑下拼命保护他的孟宛,其实是他生命中唯一被全心全意珍家的体验。

      他不敢多看她,他不敢给自己希望,唯一的原因不过是他害怕自己会失控。当他看到她傻傻的给六皇子治伤时,当他看到商清泉的眼神时,他的心就像是被缇骑牢房里的众人嘲笑时一样不能面对自己的欲望。一边割自己的皮肉,一边念念有词的说:但凡大小姐看中的是我,真提想当百骑当百骑,想当千骑当千骑。每谰句话,就割一片肉。

      他全身紧缩,却那样清楚,他只能辜负她,与她的关系只能这样。否则就是叛国。

      他从小到大,每一天都知道不可成为叛国者,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如果她受到伤害,他就恐惧得宁可自己没有存在过。

      所幸,她大哥对她宠爱有加,刑讯他的人到后来只敢一根一根扯掉他所有的耻毛,逼他吞下去。以这样的方式来羞侮他,因为他们知道,大小姐对他肯定不会细看这些地方。其他伤口,大小姐看到了,会落泪的。大小姐落泪了,老大也会生气的。

      他受到折磨的最后阶段,变成了两国心照不宣的替罪羊,于是他还是不能死,所以,只有漫长的永无止境的暗中的折磨。

      后来,她学会了隔着衣物检察他关节,他则连看都不敢看她。他所有的耻侮,在她面前,通通加倍。

      断断续续的折磨了半年之后,他被半关押起来,等待接受两国的暗中交换。可是她也被越来越多的禁止来见他,他每次熬刑的时候都在想,幸好她不在,幸好她不在,可是她若再也不来了,他该怎么办?

      再后来,她随他们回到了上京,他却收到了消息,父亲与六皇子的合作中需要他与薜候府的联姻。

      明明已经知道没有希望与机会的,所以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去奔赴他的命运,他只是远远看着她的十九岁生辰,却知道自己不可靠近,也不该靠近。所以,他屏闭了与她之间的所有相知,他那时那么年轻,以为人生还有无数的可能,无数的功业。

      所以当半年后,他在婚姻中的争吵中,听到妻子关于她的诅咒时,他忽然的巨痛失控,更加坐实了妻子的猜测。而他,只是从他处的消息中,得知商清泉后来娶了一个城外来的村落妇人,家中妻子已经有孕。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逃避一切有关她的消息,继续为了合作之事维持婚姻,却无力的发现,他永不可能满足妻子的需要,十分努力换来的孩子,却折磨得夫妻两人都心力交萃。妻子需要的是全力以赴的如奴仆一般的侍奉,而他已奉国,无力奉家。

      后来儿子二岁时就因病夭折,而他与妻子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他的功业的确如父亲预料的一般,建功,立业,成为圣人最信任的控鹤监,可是他的家人,依然只有父亲一个。他试过或成熟或年轻的天真的相仿的,多多少少,四五个女子,可惜,每一个都长久不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直到三年前,薜家出事,商清泉被抓,他忽然鬼使神差的去监刑,等着看商清泉在牢中自残。

      他以为自己是胜利的,绝对的,正确的。却看到那个商清泉清亮的眼睛,他看着他的神情,仿佛在看向另一个人。他和他心照不宣,都默不出声,直到商清泉喝下断头酒时,才对他笑了一笑说道:荣姑娘,荣姑娘那时对我说过一句话,她那时反复说了几声,她说:很抱歉。大人,她对我说:很抱歉。

      他的世界忽然如山洪倾泻,怒不可遏,孟宛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凭什么要对他说“很抱歉“?

      她才不是心智有损的傻子,她是早就看透,他一定会看着商清泉死来解恨的愚蠢之人。

      他送走了商清泉,回府向父亲要了所有关于她的消息,他一直不敢去看的消息。她的一切,他以为,不看就可以到此为止。

      而事实却是,他的心里被她的兄长上了一道锁,他们以为他是在一年多的刑押期里对她生出的依赖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挣扎都是在与自己自幼许下的为父亲挣得控鹤监之位而对抗。他愿意承认自己对孟宛动心,却羞于承认对缇骑对头家中的女儿动心。他可以接受少年的心中幕少艾的冲动,但承认爱上四代缇骑出身的荣孟宛,在他心中就是对控鹤府的背叛。

      所以他为了一生的理想,坚决的放弃了少年的天真,直到年近四十时,才发现,那少年时的真心,是他今生也许唯一得到过的无理由无条件无需做任何事就能被真心付出的机会。

      当时只道是寻常,半生已过却无忘。

      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事业已成,理当活得,大权在握,指点江山的少年志向已成时,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才发现,权力可以带来的真心,可是这样的真心他可以拿权势换一个又一个,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荣孟宛一样,毫无保留的如母狮子一样保护他。

      他嘲笑自己的无知,他以为自己天生的冷漠,在她身边都成了笑话。他活成了父亲期望的样子,却缺失了自己期待自己的样子。

      而他唯一所期待的完美计划,竟然在如电流作响的皮肤相接,竟然在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横流,自己满地流沙。

      从见到孟宛的第一面起,身体就像是有一道电流闪过,只要她一眼看来,他就会立即汗毛直立,他以为自已拥抱十八佳人,那肌肤如玉已经是人生顶峰,却在她的身上完全身不由已。

      他可以一刻不停的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他可以毫无意识的贴着她午睡的身姿,默默看她不知时间的流逝。他是他,可是他又完全不是他,他像是一个中了叫孟宛蛊毒的躯壳,他的心神全数落在了她的每一抹眼波了。

      她只要轻轻一挥手,他就会在失控的边缘站立,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失控,以床弟之欢是否能够化解得了。

      自欺自己前半生是以大事为重的伟大,直到看到自己被欲望所控制的完全失控,其实就是自欺与欺人的双重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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