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想念》溱羽

11、哭也会变成奢求

　　等待最终诊断的时日，对沈家人均是一种宛若凌迟的折磨。昔日眼中似有星辰的沈栀羽仿佛被夺去了生气，分明还在大家的身边，也好像还会因为几句笑语带出唇边的弧度。可是时颜却看得分明，那笑意，不达眼底。曾经在她身边似有万千言语倾诉不尽的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好像将自己困在了狭隘一隅。她想要去询问，想要去靠近，可是却在每每触及那人灰暗无光的双眸时停驻，那双眼底翻涌的失落，忐忑，迷惘，抗拒着所有的人与事。曾经那样骄傲的人，或许并不愿意被人窥见背后的仓惶。她似乎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每个人温和有礼，可是时颜却分明地从沈栀羽的每个语句里隐隐听出了她从未有过的戾气与刻薄。但是，她并不感到厌烦，只是心疼。那副模样，像极了遍体鳞伤的困兽在穷尽其力，做出最后的伪装保护自己的奄奄一息。可是，她的沈栀羽，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意气风发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没人能回答时颜，也许这个问题也永远不会有答案。孰料浮世事，留驻难。

　　“宣判”如期而至，沈栀羽的母亲确诊恶性肿瘤，需要转院手术。沈言致闻此不啻五雷轰顶。他强行支撑自己，安排沈栀羽的后续安置，处理转院相关手续，四处求人寻找医生为妻子安排手术治疗。百忙之中，一时发现似乎将诊断书落在了家里。而后一种不安的感觉爬上了心头。同时，恰巧在家正一搭没一搭写着作业的沈栀羽用完了手边的草稿，颇有些烦躁地起身去客厅寻找父亲工作的文件废稿。可是却在翻找时扒拉出来了一叠有些皱皱巴巴的纸张。她捡了起来，随后一眼扫过，愣在了原地。“诊断书……恶性……肿瘤……”她喃喃着，猛地向后一退，整个人撞上了玄关处的柜角，后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也在此时，大门应声开启，门口风尘仆仆的沈言致撞上了抬眸望去的沈栀羽，两双相似的眼睛里，一方不安，一方苦楚。许久后，沈言致轻轻带上了门，伸手搭上了女儿的肩膀。下一刻，一滴泪带着灼人的温度，落在了他的手上。而后，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声声呜咽，阵阵叹息。

　　“哭出来吧。”他在心底低语。因了家庭缘故，自小沈栀羽便不经常哭，就连面对小孩子最害怕的打针，也在他的一句“123停”里被喝止了哭声。无论是摔伤，还是生病，或是挨骂被批评，沈栀羽最多也只是无声落泪，哭声仿佛早就被按了静音。他也曾经一直觉得，这样很好，至少他并不需要担心孩子撒泼哭闹，至少，也可能是满足了他的一点体面。可是现在，他却希望孩子能够哭出来，哪怕是说说话。毕竟，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分崩离析，前方的一切均是未知，没人知道以后还需要他们去面对什么，他并不希望她带着这样的负担，哪怕这份负担，其实避无可避。